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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爹娘:吃药记

 闲挑灯花 2022-03-17

文/蓝月光

近日痔疮发作,肛门处似有万道针扎,一阵阵钝痛,坐卧不宁,拿了些药吃了,又是细碎的中药丸,撮一小撮,忍了浓重的药味,强咽进去。忽然就想起了以前求学时,在姨家住,那一段时间感冒,每天都要吃药,药片很大,又苦,我怎么也咽不下去。每次吃药,药片都会吐出来,姨就想了个办法,把药片碾碎,制成粉末,倒在勺子里,再在勺子里注一些糖水,搅拌均匀,就像喂小孩子一样,就这样一勺勺让我吞下去。

那个时候,我已经十多岁了。别人问,姨就说,俺四儿喉咙细,咽不下大药片。

姨有三个儿子,她就把我视作了四儿子。把我当作她自己的孩子,不,比她自己的孩子还亲。

求学的日子是清苦的,每天五点就要起床,天不亮就骑了车子急急往学校赶,春夏还好些,冬天北风呼啸,寒气逼人,冻得人直打哆嗦。黑寂寂的夜里,越见天上银星闪烁,一颤一颤似要跌落。早自习放学,一拐进姨家的胡同,就看到一团红通通的火光,灶膛里的火焰跳动着,弥漫着一层白烟,早饭已经做好了。

冬天饭凉得快,姨怕饭盛上去我们来了凉,要等到我们进了门才盛饭,可时间太紧,表哥又催得急,姨就用两个碗来回倒着给我晾饭。还说表哥:慌什么!你兄弟喉咙细。

白日忙着上学,只有晚上下晚自习才有一段难得的轻松时光。邻居来姨家串门,和姨拉嗑儿。我和表哥坐下来偷看会儿电视,吃一些零食。有时,实在馋了,还到门口小饭馆提一碗烩面。烩面热腾腾的,冒着诱人的羊肉鲜味儿,面片又筋又厚,我们吃着,巴滋滋响。真香!

是一个勤劳的人,她守着家,一天到头,从不见她闲着。做饭刷锅,打扫卫生,我们都走了就收拾针线,还要忙地里的活儿。安静的暖阳下,时常见她戴了花镜,坐在门前纳鞋底的样子。阳光照在她的发上,闪闪发亮。那细细的银针,拖了绳儿在鞋底上穿梭,很快变成密密实实的针脚。不自觉就想起了孟郊的诗: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恍兮惚兮,时光一转眼就过去这么多年。春节又到姨家去,她已经是八十岁的人了,身形枯槁,脑子也有点恍惚,可是,她却更节俭了,什么都不舍得吃,什么都不让买,牛奶放坏了也不舍得喝,谁买了东西她就吵。儿女们劝说她,她却只是呵呵笑。

中午饭后,兄弟几个站在小院。小院依旧,屋舍依旧,院中的那棵槐树也依旧,似乎都没有改变,可我们却都长大了,从未谙人事的孩子到了年逾不惑。虽然岁月催老了我们的容颜,可我们仍有不变的——就是我们的心。

怀念那段清苦而幸福的日子,怀念那干净简单的童年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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