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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尽光阴似箭,日月如棱。历过了夏月炎日,却又值三秋霜景。师徒四众前行处,渐觉热气蒸人(时值晚秋,却感到热气人,为后文做铺垫)。 见那路旁有座红砖红瓦红门扇的庄院,门里走出一个老者,问明唐僧来历,便请师徒四人同入庄院,并让小的们看茶备饭。 三藏称谢道:“敢问公公,贵处遇秋,何反炎热?” 老者道:“敝地唤作火焰山。无春无秋,四季皆热(点出火场山,进一步铺垫)。那山离此有六十里远,乃西方必由之路,却有八百里火焰。若过得山,就是铜脑盖、铁身躯,也要化成汁哩。” 三藏闻言,大惊失色,不敢再问。 只见门外一个少年男子,推一辆红车儿,停在门旁,叫声:“卖糕!”行者出来买糕,问道:“这等热得很,不结五谷。你这糕粉,自何而来?” 那人道:“糕粉米是敬求铁扇仙而来。铁扇仙有柄芭蕉扇,一扇熄火,二扇生风,三扇下雨,我们就布种,及时收割,故得五谷养生(描写芭蕉扇的妙处,继续为后文铺垫,也暗示铁扇公主的功德)。” 行者闻言,急抽身走入里面问:“老人家,铁扇仙在哪里住?”老者道:“那山在西南方,名唤翠云山。山中有一仙洞,名唤芭蕉洞。” 行者笑道:“去去就来。”说一声,忽然不见。 霎时径到翠云山,按住祥云,正自找寻洞口,忽然闻得丁丁之声,乃是山林内一个樵夫伐木。行者即趋步至前,道:“敢问樵哥,此处可有个铁扇仙的芭蕉洞(一向蛮横的悟空也懂得向别人礼貌请教,可见其性情的变化)? 樵夫笑道:“这芭蕉洞虽有,却无个铁扇仙,只有个铁扇公主,又名罗刹女,乃大力牛魔王之妻也。” 行者闻言,心中暗想道:“又是冤家了!当年伏了红孩儿,说是这厮养的。如今怎生借得这扇子呀?”遂别了樵夫,径至芭蕉洞口叫门。 那罗刹听报“孙悟空”三字,便似撮盐入火,火上烧油：骨嘟嘟红生脸上,恶狠狠怒发心头(用比喻、对仗的修辞手法写出了铁扇公主的愤怒)。口中骂道:“这泼猴,今日来了!”随即取了披挂,拿两把青锋宝剑,整束出来。不容分说,双手挥剑,照行者头上乒乒乓乓,砍有十数下,这行者全不认真。罗刹害怕回头要走。 行者道:“嫂嫂,哪里去?快借我扇子使使!”那罗刹道:“我的宝贝原不轻借。”行者道:“既不肯借,吃你老叔一棒！” 好猴王,一只手扯住,举棒便打。那罗刹女见行者棒重,料斗他不过,即便取出芭蕉扇,一扇阴风,把行者扇得无影无形。 那大圣飘飘荡荡,如旋风翻败叶,滚了一夜,直至天明,方才落在一座山上,双手抱住一块峰石(形象生动地描写了悟空的窘态,反衬出芭蕉扇的厉害)。 定性良久,仔细观看,认得是小须弥山。悟空急下山坡,寻灵吉菩萨,将事情经过叙说一遍。 灵吉听罢笑道:“她那芭蕉扇本是混沌开辟以来,天地产成的一个灵宝,假若扇着人,要飘八万四千里。”面行者道:“厉害!这可怎么办?” 灵吉道:“大圣放心。当年如来赐我一粒'定风丹’,如今送给大圣,管教那厮扇你不动。”菩萨将那一粒定风丹与行者安在衣领里边,用针线紧紧缝了,送行者出门(有菩萨相助暗示扇子将对悟空失去作用)。 行者驾筋斗云,径返翠云山,使铁棒打着洞门叫道:“开门!老孙来借扇子使使哩!”罗刹闻言,心中悚惧道:“这泼猴真有本事!他怎么才吹去就回来也?” 一她急纵身,双手提剑,走出门来应战。他两个往往来来,战经五七回合,罗刹女见势不妙,即取扇子,望行者扇了一扇,行者岿然不动。又扇两扇,依然不动。罗刹慌了,急收宝贝,转回走入洞里,将门紧紧关上。 行者摇身变作一个小虫儿,从门隙处钻进。只见罗刹叫道:“渴了!快拿茶来!”近侍女童即将香茶一壶,沙沙地满斟一碗。行者见了欢喜,“嘤”的一声,飞在茶沫之下(拟声词给人身临其境的感觉) 那罗刹渴极,接过茶,两三气都喝了。行者已到她肚腹之内,现原身厉声高叫道:“嫂嫂,借扇子我使使!” 罗刹大惊失色,叫:“孙行者,你在哪里弄术哩?” 行者道:“老孙已在尊嫂尊腹之内耍子。”说着就把脚往下一蹬。那罗刹小腹疼痛难禁,坐于地下叫苦。 行者道:“我再送你个点心充饥!”又把头往上一顶。那罗刹心痛难禁,只在地上打滚,疼得她面黄唇白,只叫“孙叔叔饶命!”行者却才收了手脚道:“我看牛大哥情面上,且饶你性命。快将扇子拿来我使使。” 罗刹即叫女童拿一柄芭蕉扇,执在旁边(“一柄”暗示扇子有多把,将有波折产生 。行者探到喉咙之上见了道:“你把口张开。”那罗刹果张开口。行者又变成小虫,先飞出来,叮在芭蕉扇上。然后现原身,拿了扇子,拽开步,出了洞。这大圣拨转云头,径回东路。师徒们遂拜辞老者,一路西来,约行有四十里远近,渐渐酷热蒸人。 行者举扇,径至火边,尽力一扇,那山上火光烘烘腾起;再一扇,更着百倍；又一扇,那火足有千丈之高,渐渐烧着身体。行者急回,已将两股毫毛烧净(突出假扇子的威力之大,预示着借芭蕉扇的失败)。行者丢下扇子道:“被那厮哄了!”只听得有人叫道:“大圣不须烦恼。” 四众回看时,原来是火焰山土地神前来拜见。 土地道:“牛魔王乃罗刹女丈夫。两年前,积雷山摩洞的玉面公主看到牛魔王神通广大,情愿倒赔家私,招赘为夫。 那牛王便弃了罗刹久不回顾。若大圣寻着牛魔王,拜求来此,方借得真扇。”行者闻言,即吩咐沙僧、八戒保护师父。随即“呼”的一声,渺然不见。不消半个时辰,他便来到积雷山。见松荫下,有一女子袅袅娜娜而来。悟空近前躬身赔笑道:“我是翠云山芭蕉洞铁扇公主央来请牛魔王的,请问摩云洞坐落何处?那女子一听大怒,彻耳根子通红,泼口骂道:“这贱婢!牛王自到我家,未及二载,也不知送了她多少珠翠金银、绫罗缎匹,还不识羞,又来请他怎的!” 大圣闻言,情知是玉面公主,故意掣出铁棒大喝一声道你这泼贱不羞,却敢骂谁!” 那女子见了,唬得魂飞魄散,战战兢兢回头便走。这大圣吆吆喝喝,随后相跟。穿过松荫,就是摩云洞口。女子跑进去把门关了,径人书房,倒在牛魔王怀里,抓耳挠腮,哭诉一场。牛魔王闻言,暗自发狠道:我山妻家中哪里会有雷公嘴的男子?想是哪里来的怪妖至此访我。等我出去看看(心理活动写出牛魔王的醋意)。 好魔王,披挂齐整出门,见是孙悟空,便喝道:“你怎么把我小儿牛圣婴害了?正在这里恼你,你为何又欺我爱妾,打上我门?”大圣作礼道:“长兄勿要责怪小弟。令郎现今做了善财童子,受逍遥之永寿,有何不可?适才我拜谒长兄不见,一时粗鲁,惊了嫂嫂。望长兄宽恕(悟空生性调皮,即将邀战还不忘挑逗一番)!” 牛魔王道:“既如此说,我看故旧之情,饶你去吧。” 大圣道:“小弟因保唐僧西进,路阻火焰山,不能前进，知尊嫂罗刹女有一柄芭蕉扇,欲求一用。怎奈嫂嫂坚决不借,是以特求长兄。” 牛魔王闻言,咬响钢牙骂道:“原来是借扇之故。一定先欺我山妻,再来寻我!真是太过无礼!吃我一棍!”掣混铁棍,劈头就打。这大圣持金箍棒,随手相迎。 这大圣与那牛魔王斗经百十回合,不分胜负。正在难解难分之际,只听得山峰上有人叫道:“牛爷爷,我大王请您赴宴去!”牛魔王闻说,便停战,按下云头,跨上“辟水金睛兽”，半云半雾,一直向西北方而去。 大圣将身晃一晃,变作一阵清风赶上。不多时,到了乱石山碧波潭,那牛魔王寂然不见。大圣捻着诀,摇身变作一只螃蟹,“扑通”跳在水中,径沉潭底。忽见一座玲珑剔透的牌楼,楼下拴着那只辟水金睛兽。 大圣爬进去,仔细看时,只见那里面一派热闹情景,牛魔王正与老龙精一家觥筹交错。 好大圣,即现本相,将金睛兽解了缰绳,一把跨上雕鞍,径直骑出水底。到于潭外,将身变作牛王模样。打着兽,纵着云,不多时,已至翠云山芭蕉洞口(悟空改变了战术,用了计谋,下面的故事让读者期待)。那罗刹闻报,忙出门迎接,并叫丫鬟整酒接风。 大圣笑道:“近闻悟空那所厮保唐僧将近火焰山界,恶他来问你借扇子,特来看看。”罗刹闻言,滴泪告道：“ 我的性命险些被这猢狲害了！”遂将悟空前来借扇经过一一道来。 大圣见她全无戒心,便道:“夫人,真扇子你收在哪里?但恐孙行者变化多端,却又来骗去。” 罗刹笑嘻嘻地从口中吐出扇子,只有一个杏叶儿大小,递与大圣。大圣接在手中,问:“这般小之物,如何扇得八百里火焰(悟空想引其说出扇子的用法,表现了他的聪明过人)?” 罗刹道:“大王,与你别了二载,怎么自家的宝贝事情,也都忘了?只将左手大指头捻着那柄儿上第七缕红丝,念一声'咽嘘呵吸嘻吹呼’,即长一丈二尺长短。” 大圣闻言,切切记在心上,然后把扇儿也噙在口里,把脸抹一抹,现了本相。那女子一见是孙行者,慌得推倒桌席,跌落地上,羞愧无比。 这大圣径出了芭蕉洞,将身一纵,跳上高山,将扇子吐出来,依罗刹所言试了试。果然长了有一丈二尺长短。但行者只讨了个长的方法,不曾讨她个小的口诀,左右只是那等长短。没奈何,只得掮在肩上,找旧路而回(扇子没法变小,为下文牛魔王讨回扇子埋下伏笔)。 却说那牛魔王散了筵席,出得门来,不见了辟水金睛兽,遂分开水路,跳出潭底,驾黄云,径至翠云山芭蕉洞。只听得罗刹女跌脚捶胸骂道:“那泼猴变作你的模样,赚了我的宝贝,现出原身走了!气煞我也!” 牛魔王道:“夫人保重。等我杀了猢狲,夺了宝贝,与你出气!”说罢双手提剑,走出芭蕉洞,径奔火焰山上赶来。远远看见悟空肩膊上掮着那柄芭蕉扇,怡颜悦色而行。好魔王,他把宝剑藏了,念个咒语,摇身变作八戒一般嘴脸, 抄下路,当面迎着大圣,叫道:“师兄,师父见你许久不回,恐牛魔王手段大,你斗他不过,让我来迎你的。”行者笑道:“不必费心,我已得了手了。” 牛魔王道:“哥哥太劳碌了,可让我来拿扇子(暗合扇子太大,拿着累,既与前文照应,又体现了牛魔王的狡猾)?”孙大圣哪知真假,遂将扇子递与他。 那牛魔王将扇子接过手,不知捻个什么诀儿,依然小似一片杏叶,现出本相。开言骂道:“泼猢狲!认得我吗?” 行者见了,气得暴躁如雷,掣铁棒,劈头便打,那牛魔王双手抡剑就砍。两个在那半空中一场好杀。 且说那唐僧坐在途中,听土地神说牛魔王神通不小,便让八戒去迎迎悟空。八戒请土地神带路,纵起云雾,径回东方而去。正遇上孙行者与牛魔王厮杀。某子掣钉耙,厉声高叫道:“师兄,我来也! 那牛魔王只得回头,使宝剑又战八戒。孙行者举棒相帮。只杀得星不光兮月不皎,一天寒雾黑悠悠! 那牛魔王奋勇争强,且行且斗,斗了一夜,不分上下。前面是积雷山摩云洞口,八戒发起呆性,仗着行者神通,举耙乱筑。牛魔王遮架不住,败阵回头,就奔洞门,却被土地神、阴兵拦住洞门。那老牛进不得洞,急抽身,摇身一变变作一只天鹅,望空飞走。 大圣收了金箍棒,捻诀念咒,摇身变作一个海东青,钻在云眼里,倒飞下来,落在天鹅身上。那牛魔王急忙抖抖翅,变作一只黄鹰,返来啄海东青。行者复又变化成更猛的禽鸟来斗。如此几番,牛魔王飞下山崖,变作一只香獐。行者变作一只饿虎,剪尾跑蹄,要来赶獐(精彩的战斗场面描写,表现了悟空作战之灵活)。牛魔王慌了手脚,再次变化为更强的野兽来伤行者。又是几番变化,行者总是胜出一筹。 牛魔王遂现出原身一一只大白牛:连头至尾,有千余丈长短;自蹄至背,有八百丈高下(用对仗描写牛王的威武凶猛）。行者也就现了原身,把腰一躬,喝声:“长!”长得身高万丈头如泰山,眼如日月,手执一条铁棒,照头就打。那牛魔王硬着头,使角来顶。这一场,真个是撼岭摇山,惊天动地!惊得那过往神众都来围困牛魔王。 孙大圣当面迎,众神四面打,牛魔王急了,就地一滚,复本相,径投入芭蕉洞去,闭门不出。八戒抖擞威风,举耙照门一筑,“呼啦”一声,将那石崖连门筑倒了一边。 牛魔王闻报,心中大怒,重整披挂,走出门来再次应战。那牛魔王拼命招架,斗经五十余回合,抵敌不住,往北败走。早有泼法金刚阻住,道:“牛魔王,你往哪里去!我等乃佛祖差来,至此擒你也!”那牛魔王慌转身向南走,又撞着胜至金刚挡道。他心慌脚软,急抽身往东便走,却逢着大力金刚迎住。又悚然退向西,又遇着永住金刚敌住。从那牛魔王见那四面八方都是佛兵天将,真个似罗网高张不能脱命,就驾云头,望上便走。 托塔李天王并哪吒太子,罩住空中,叫道:“慢来!吾奉玉帝旨意,特来此剿除你也!” 牛魔王急了,依前摇身一变,还变作一只大白牛。哪吒太子即喝一声:“变!”变得三头六臂,飞身跳在牛魔王背上,取出火轮儿挂在那老牛的角上,便吹真火,焰焰烘烘 把牛魔王烧得张狂哮吼;又被托塔天王将照妖镜照住本相,腾挪不动,无计逃生,只叫:“莫伤我命!情愿归顺佛家也(在哪吒和天王面前,牛魔王显得无计可施,只得求饶)!” 哪吒听了,将缚妖索子解下,一把拿住鼻头,将索穿在鼻用手牵来。众神簇拥着白牛,回至芭蕉洞口。罗刹双手捧着芭蕉扇子,走出门,磕头求饶。 行者近前接了扇,同众神并驾祥云,径回东路。 孙大圣执着扇子,行近火焰山边,尽气力挥了一扇,那火焰山平平息焰,寂寂除光;又扇一扇,只得习习潇潇,清风微动:第三扇,满天云漠漠:细雨落霏霏(句式整齐,渲染了芭蕉扇的巨大威力。） 众神四散,各回本处。天王、太子牵牛径归佛地回缴。只有本山土地,押着罗刹女,在旁伺候。 行者道:“如何使此火根除?”罗刹道:“要是断绝火根，只消连扇四十九扇，水远再不发了。” 行者闻言,执扇子,使尽筋力,望山头连扇四十九扇,那山上大雨淙淙。行者把扇子还了罗刹。那罗刹拜谢了众圣，从此隐性修行。 行者、八戒、沙僧,保着三藏遂此前进,真个是身体清足下滋润。 鉴赏： 本回中作者想象奇特，故事情节注意前后照应，引人入胜。 唐僧师徒要过火焰山,需要向铁扇公主借扇,而铁扇公主偏偏与孙 悟空有矛盾,必然是好事多磨。而铁扇公主后面还有一个牛魔王,更是一个不好惹的主儿。于是作者展开想象,让敌我双方,反复变化,场面甚是精彩。 知识拓展★ 火焰山 火焰山是吐鲁番最著名的景点,位于吐鲁番盆地的北缘,古丝绸之路北道,呈东西走向。火焰山,维吾尔语称“克孜尔塔格”,意为“红山”,唐人以其炎热曾名为“火山”。山长100多千米,最宽处达10千米,海拔500米左右,主峰海拔831.7米。火焰山荒山秃岭,寸草不生,飞鸟匿踪。每当盛夏,红日当空,赤褐色的山体在烈日照射下,砂岩灼灼闪光,炽热的气流翻滚上升,就像烈焰熊熊,火舌燎天,故名火焰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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