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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康元年

 李雨航的图书馆 2022-03-20
 
文化的本质就是交流与交换。
   “食”“色”性也,食为了生存,色为了繁衍!
  人类不同于其他生物是因为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产生了“真、善、美”,如果我们做一对应,“真”产生了科学,“善”产生了哲学,“美”产生了艺术。
歌舞是亲近百姓的艺术!
越过车师与楼兰,进入西域,中心地带当属龟兹绿洲,由于地缘优势,这里成为了文化交流的中心。南与精绝、东南是且末、西南有扜弥、向北进乌孙,西行是姑墨,地形东西走向,北面有巍峨的天山为屏,南面有浩瀚的沙漠为障。越天山与横穿沙漠同样艰难。由龟兹到乌孙有四条线路,均需横穿天山。
安西道,现今的别迭里口岸,穿越此道可到达伊塞克湖。
凌山道,细君公主、解忧公主均是由此道进入乌孙。
黑英山道,经此道可进入昭苏草原。就是今天的夏塔古道。
盐水沟道,经巴音布鲁克草原可进入伊犁,现今独库公路所在线路。

 
龟兹不是十字路口,是一个丁字形通道。龟兹所处的地理位置,是人种迁徙的大走廊,“丝路”畅通后,除土著外,来自东西方不同的人种在这里交流、融合,形成了龟兹人。张骞出使西域时期,龟兹人主要成分是月氏人、乌孙人。龟兹与乌孙长期错牧而居,龟兹以农业为主,所以龟兹与乌孙在经济上存在相互依存的关系。
       
  元康元年(前65年),新年,长安街头,张灯结彩,新的一年开始了,这一年,对长安的民众来说,权倾一时的霍光家族被诛灭,西汉王朝进入盛世,社会稳定,物价低廉,官员亲民,百姓安居。
  汉宣帝刘询与新任命的渤海郡长龚遂有一段对话可见一斑。
  汉宣帝:你打算用什么方法治理一方?
  郡长:之前的官员行为暴虐,不知怜民,陛下是需要继续镇压还是扶助百姓呢?
  汉宣帝:国家选用贤能的官吏,当然是造福百姓!
  郡长:治乱不能操之过急,严刑峻法,请授于我权柄,准许我以不变应万变。
  汉宣帝:那你准备如何保一方平安?
  郡长:撤换酷吏、选用贤德、开仓放粮、平稳物价、发展经济、教化愚钝、使民富裕,原本盗贼横行的乱郡便可得以大治。
    
正月,龟兹国王绛宾携王后,不远万里,到首都长安拜年来了!
汉宣帝大喜,颁发印信,重赏。封龟兹王后为公主。
这年三月,凤凰飞集泰山、陈留,甘露又降未央宫,宣帝下诏赦天下!
 
龟兹王后是解忧公主与翁归靡所生的长女,叫弟史。
常惠借兵围龟兹国,为赖丹之死讨要说法那年,龟兹王已经是绛宾了。当时,汉与乌孙联手,在西域给予匈奴沉重的打击。龟兹是离乌孙最近的北道大国,亲汉联乌孙以抗匈奴成为了龟兹国策。
婚姻是一条纽带。
常惠从乌孙回长安时,还带了尚未成家的弟史。弟史在解忧公主的安排下去长安学习汉地鼓乐琴棋。途经龟兹的欢迎宴会上,龟兹王被弟史的才艺与美貌所吸引。
弟史去长安学习,而龟兹的使者去乌孙求亲。
弟史从长安学成归来那一年,路过乌孙,被绛宾扣留,求婚的使者再次越过天山到达赤谷城求亲。解忧公主与翁归靡答应了这门婚事。

 
进入长安的绛宾为中原的富庶与繁华所吸引,并且在长安生活了一年多时间。之后又多次来长安朝觐大汉天子。
绛宾是西域第一位主动来长安的西域国王,之前楼兰王虽然也去过长安,但那是被汉军抓去的,性质不一样。之后车师王也去过,但那是避难。
郑吉将车师王乌贵的妻子送到长安后,逃到乌孙国的前车师王乌贵在郑吉安排下,由乌孙国安排送往长安团圆。
绛宾与弟史在长安受到了隆重的接待,宣帝命协律都尉亲自安排乐师教绛宾和弟史汉乐。
龟兹王绛宾夫妇在长安生活了一年,大有“乐不思龟兹”的感觉,回西域时,宣帝赐给“车骑旗鼓,歌吹数十人”,当然还有大量的工匠,满载而归的绛宾回到龟兹。
 
回到龟兹的绛宾在领地内开始了汉化的改革。
一是服饰装束与长安相同。二是龟兹国都按长安的风格规划建造。三是王室礼仪按汉地的制度执行。四是开始使用铸造五铢钱。五是将国都命名为延城。可以肯定的是,汉文也开始在龟兹国推行。
绛宾以长安宫殿为蓝本,修筑了自己的王宫。
长安的楼台亭榭、宫墙黛瓦、飞檐翘角、栈桥石阶以及宏大的规模,皇室建筑,规模大了叫宫殿,规模小了就是座庙。龟兹国绝对没有人力和财力建成长安皇宫的规模。可能龟兹王宫也就是一串四合院。
龟兹舞乐最早的启蒙则是来自汉地鼓乐,那是一种宫廷雅乐,丝路畅通后,东方的宫庭乐、南方的天竺乐、西方的波斯乐、北方的草原乐,在龟兹对撞融合形成了独特的“龟兹乐”。
 
龟兹王的汉化改革也形成了一个成语,“非驴非马”。
东西的通道已畅通,西来的东去的,路过龟兹歇脚地惊讶的发现,小小的龟兹城也有了钟鼓楼,而宫室建筑高仿长安。官衙的传唤方式也类似中原。

 
龟兹绿洲少雨干旱,所以民居则是平顶,城中突然出现人字梁结构的汉宫建筑是让人很好奇,此外,城墙建筑,木雕工艺……等中原的文化因素被大量的复制在了天山南麓的龟兹国。
于是,就有过往的大宛人、康居人给龟兹王绛宾起了个外号,骡子!原话是这样说的:驴非驴,马非马,若龟兹王所谓骡也!
现代汉语中“非驴非马”是指不伦不类的意思。
骡子是驴和马交配所生的杂种,比驴大,寿命长,体力好,能吃苦耐劳,也是憨厚老实的代名词,但是就人性来说,憨厚老实的人往往脾气倔犟,北方民族的共性。这可能就是龟兹王绛宾的性格特点。至于龟兹城内的建筑特色,中原的青瓦白墙人字梁自然要比黄土芦苇平顶房美观很多。“非驴非马”应该是绛宾结合中原与龟兹所长的改革结果。并没有贬低的意味。
西域的荒漠戈壁上:“夜则妖魑举火,灿若繁星;昼则劣风拥沙,散如时雨”。长安的钟鼓声、更夫梆子声,划破了龟兹的长夜。
    
在龟兹王绛宾东进长安时,有一位壮士一路向西,他叫冯奉世。
郑吉任校尉屯田西域之时,西汉政府每年要排使节出使西域,但这些使节也没了当年傅介子的气节和果敢,有贪污腐败的,有出行被辱的。当时,匈奴使者在西域,各国以贵宾相待,而汉使得自己出钱、送礼,不然没人管饭。
在将军韩增的推荐下,冯奉世以卫侯的身份持节护送大宛等国的使者回国。到了鄯善国的伊循城,听到一个消息,汉室任命的莎车王万年被莎车贵族叛乱所杀,同时被杀的还有护送万年到莎车国的使臣奚充国。
万年是解忧公主的二儿子,在乌孙国长大,被解忧公主送到长安留学。老莎车王非常喜欢万年,收为干儿子,老莎车王无子,死后,莎车国贵族想着与汉和乌孙保持友好关系,就按遗训请求遣送万年回莎车当王。
老莎车王的弟弟呼屠徵对万年当王极为不满,四处传播万年脾气暴躁,又是汉人与乌孙人之后,会帮汉朝和乌孙吞并莎车等言论。这些言论引起莎车贵族对万年的不满,于是趁机聚集杀手刺杀了万年和奚充国,呼屠徵自立为王。私下与匈奴联系寻求援助,于是西域北道的诸国联合反汉,进攻南道诸国,幻想断绝了鄯善以西的通道。


屯田校尉郑吉被困于轮台,轮台正好处于温宿、龟兹、焉耆等北路诸国之间。而此时,匈奴派兵攻击车师,被屯田的汉军击溃。
呼屠徵对当时的形势分析不足,为利益挺而走险,当时,万年的父亲是乌孙昆弥翁归靡,母亲解忧公主是乌孙的国母,妹夫是龟兹王绛宾,妹妹弟史是龟兹王后,弟弟是乌孙左大将大乐,万年是汉室扶持的新王。小小的莎车国根本无力与中央王朝对抗。
冯奉世出使西域,原本是乌孙攻击了匈奴有功,西域各小国重新依附了西汉,出使的任务是安抚西域诸国,并带来了大量礼物。
将军有两种,一种是为命事从的,一种是先斩后奏的。
冯奉世属于后一种。
一位优秀将领的素养表现在,有血性,敢担当。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在鄯善的伊循城,汉军屯田的都尉对冯奉世说了西域当前的紧张局势。
那天,烛光之下,冯奉世和他的副手严昌商议,护送大宛使者,要经过南道。汉使和大宛使臣都有被莎车王所杀的可能。两人认为如果不火速进攻,打掉莎车王的气势,那么匈奴便可趁机而入,那时候,如果西域诸国联合反汉,形势难以控制。再收拾残局劳师远征就困难多了,如果请旨再行动,就给了莎车王串联的机会。
于是,矫诏派出使节火速通告西域诸王,集结各国军队准备攻击莎车。
“矫诏”什么意思?
假传圣旨,在封建王朝这是灭九族的滔天大罪。有些时候,一心为国,出于正义,稳操胜券的将军的底气会来自明事理的皇帝。汉宣帝是个平民皇帝,自小在民间长大,懂得因势利导。
西域小国,夹于汉与匈奴之间,汉远而匈奴近,骑墙者居多,不是冯奉世的面子大,而是大汉强大的实力对西域小国来说压力很大。何况,当时西域最大的行国乌孙已完全附汉,北道上的鄯善、龟兹也已附汉。于是,冯奉世很快聚集了一万五千兵进攻莎车。
莎车城陷,自立的莎车王呼屠徵自杀。人头和说明材料被快马送往长安,那些原本想跟着莎车王反叛的诸国立刻依附汉使。冯奉世立亲汉的贵族为莎车王。
汉宣帝接到报告后立即召见将军韩增,夸韩增推荐了一位优秀的人才。
冯奉世于是继续西行,到达大宛,大宛王听说莎车王被杀,很是震惊,也很倾佩,把冯奉世当做贵宾,并赠送大宛名马象龙,这种汗血宝马,当年李广利十万铁骑远征两次才可得到。
冯奉世回到长安时,莎车王呼屠徵的人头早被挂于长安城头风干了,用以警示在长安当质子的诸国太子们。
汉宣帝对冯奉世的行动很满意,专门开了个御前会议:讨论一个问题,冯奉世是不是该封侯赏地。
两种意见,意见一:丞相魏相、将军韩增认为,按《春秋》大义,大夫出使国外,如果遇到有利国家之事,可以自行其事。冯奉世的功劳显著,应当封侯。这个意见代表了绝大多数官员的想法。意见二:当时太子的老师汉开国元勋萧何的七世孙大儒萧望之认为,冯奉世出使目的并不是解决莎车王的问题,但却假传圣旨征发各国兵马,虽然有功,但不能开这个先河,以免给后人留下学习的榜样,因为不是每一个汉使都拥有冯奉世的才能,如果后人都学冯奉世,那么自然就有邀功求赏于万里之外,出现在西域诸国为国家滋生事端的人。
于是,冯奉世并未被封侯,但提拔为光禄大夫、水衡都尉。
后来,冯奉世参加了征讨羌虏之战,今天,我们可以从冯奉世与汉元帝的对话中了解冯奉世的军事思想。冯奉世认为:善于用兵者,不会两次出兵,三次运粮,军队不宜长时间征战在外,而顺从天意的讨伐应该速战速决。军队人数不足,就会旷日持久,和一战而迅速解决问题相比,利害差别万倍。


西域是个建功立业的好地方,如果冯奉世没有出使西域,有可能就像他的爷爷、父亲一样老死在郎官的位置。冯奉世的爷爷叫冯唐。就是成语“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中的那个易老的冯唐。
冯唐曾与文帝有过一段对话。
文帝问,我朝怎么没有廉颇、李牧这样的能征善战的名将?
冯唐答,陛下,我朝名将比比皆是,只是你不会用人而已。
时逢匈奴大举入侵。文帝问冯唐,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用人?
冯唐说:将在外,有权决定军功、爵位、赏赐,可以先行而后奏,云中太守魏尚常拿自己的钱犒赏将士,因此数次大败匈奴。可是陛下就因为魏尚上报斩敌人数差了6个脑袋,就把一位让匈奴闻风丧胆的名将治罪。法令太苛、赏赐太严、刑罚太重。陛下您不放权,故不会用人,就是廉颇、李牧在世也不得施展。
文帝无语,但听了冯唐的建议。于是放了魏尚。
但是,这个敢直谏皇帝问题的人并未得到重用,在郎官的位置上慢慢地老了。
后来,因为针对西域作战,武帝招揽人才,国家需要用人,有人推荐了冯唐,而武帝见到的是一位九十多岁已不能自顾的老家伙。
冯唐对武帝说自己没被提拔的原因有三:一是文帝好文,而冯唐好武,进不了法眼。二是景帝好美,而冯唐面丑,得不到重用。三是陛下文武皆好,提拔青年才俊,美丑并用,而冯唐老了。
这位三朝老臣干了一辈子郎官,一身才干,无所以用。
冯奉世的父亲叫冯遂,与司马迁是好朋友,于是《史记》记录下了“冯唐易老”的故事,当冯奉世扬名西域,一展报国之志的时候,冯唐、冯遂都已是过去式。
 
冯奉世属于中年得志,是常惠之后的右将军兼典属国。从一个郞官做到郎官的最高首领光禄勋,西域之行成为了转运之时。
 
历史告诉我们,并不是金子在什么地方都可以发光,当金子混迹于泥土中,只是一粒颜色不同的沙子而已!
这个世界,并不缺少金子一样的人才,缺少的往往是发现的眼睛!
 
62年,羌侯狼何(小月氏),向匈奴借兵,准备攻击鄯善和敦煌郡,企图切断中原与西域的交通。汉朝廷蒲类将军赵充国认为:狼何就是头笨狼,不可能想出这种谋略,肯定是匈奴在背后指使。于是,老将军亲自出马,派出官员到沿边要塞,加强防御,驻军屯垦,瓦解羌部,危机得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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