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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缘身在此城中(八):千年广府之味

 二班毛豆 2022-03-24

深圳东门

读书时看鲁迅先生的小说《幸福的家庭》,有段这样的描写:

“于是一碗'龙虎斗’摆在桌子中央了,他们两人同时捏起筷子,指着碗沿,笑眯眯的你看我,我看你……
“'My dear, please.'
“'Please you eat first, my dear.'
“'Oh no, please you!'
“于是他们同时伸下筷子去,同时夹出一块蛇肉来,——不不,蛇肉究竟太奇怪,还不如说是鳝鱼罢。”


实在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笑完即陷入了沉思。蛇肉?吃那样令人发怵的有毒的冷血动物?大约幸福的家庭可以杜撰,菜也是可以想象的罢。

然而,若干年之后,我亲手用筷子夹出一块蛇肉来......

坊间传闻广东人什么都敢吃,初听还有点不可思议。身临其境品尝之后,心里只有暗道一声:美味!


粤菜系除了客家菜和潮汕菜,便是千年传承的广府菜了。

广府菜又称广州菜,发祥于广州,通行于珠三角、粤西、粤北、香港、澳门等地,即但凡说粤语的地区,都属广府菜文化圈。

深圳当然也是以广府菜为主。来深圳不久,一次朋友约吃饭,七八个广东人,去吃广州菜。

耗油生菜

落座。点菜。聊天。不一会儿,上来一煲汤。服务员给每人装了一碗汤。菜陆续上来。朋友说了声“饮汤 饮汤”,大家就都喝起来。

我心里却想,怎么上来就喝汤,喝饱了肚子还用吃菜吗。但汤的确好喝,有很多不认识的食材,浓浓的非常鲜美。后来才知,那些不认识的食材,是药材。

汤是广府人传承数千年的食补养生秘方。据说广府人南迁时,疲惫劳乏,且南粤气候湿热,易生病。于是人们从中医药理的食补中悟出了煲老火靓汤。

广府人吃饭先上汤,后上菜,这是广州宴席的既定格局。汤在广州菜里占非常重要的地位,“宁可食无菜,不可食无汤。”

本地人煲老火汤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个内容。我后来也学会了煲汤。紧张繁忙的工作之后,喝碗老火靓汤,真是连毛孔都惬意了。

老火靓汤

广州菜里有个必不可少的菜肴,叫白切鸡。白切鸡很多地方都有,我以为广州菜的最佳。

第一次吃白切鸡内心十分纠结。无他,只因鸡骨头有血。这鸡到底熟了没?然而吃起来皮爽肉滑,细嫩鲜美,熟而不烂,非常好吃。

白切鸡原汁原味,蘸葱油即可。曾遇一位大厨介绍白切鸡做法。烧开一锅水,鸡短暂过三次热水,关火,鸡浸在热水里,直到肉刚好熟,骨髓要稍微有点生的状态,即刻捞起,放入冰水里冷却,再晾干,白切鸡就做好了。

广东人吃白切鸡用一个字形容甜。两个字则是:鲜甜。一开始不以为然,跟甜有什么关系。后来深以为然。细品,果然甜。

白切鸡古时称为黄金鸡,又名“钻篱菜”。典出苏轼《东坡志林》:“僧谓酒为'般若汤’,谓鱼为'水梭花’,鸡为'钻篱菜’……”

李白诗云:“亭上十分绿醑酒,盘中一味黄金鸡。”正是此物。

白切鸡

广府菜里还有个接地气的特色美食,就是煲仔饭。

刚来深圳时,煲仔饭是最能温暖我的食物之一。

路边店,一排灶头上摆满冒着热气的煲仔(小砂锅)。师傅手持竹筷来回巡视,转煲,很像老家做牛肉粉丝煲的架势估摸好了,师傅用厚布包了把手送到餐台,揭开盖子,香味扑鼻而来。

如此接地气的煲仔饭,却有着悠久的历史渊源。《礼记注疏》记载,周朝时,八珍中的第一珍、第二珍即如同煲仔饭做法,在当时是很名贵的佳肴。到了唐代,称为“御黄王母饭”,用肉丝和鸡蛋盖在饭的表面,别具风味。

煲仔饭有腊味、香菇滑鸡、豆豉排骨等很多品种。我比较喜欢腊味煲仔饭,里面有腊肠、腊肉、青菜等。那时特别能吃,可以吃完一煲饭菜,吃到期待已久的底层油香焦脆的锅巴时,充满了幸福感,那才是煲仔饭的灵魂所在。后来饭吃不完,但锅巴仍然是一点不剩。

周星驰在电影《食神》里,称之为”黯然销魂饭“,真是一点不夸张。

腊味煲仔饭

广州菜还有很多好吃的菜肴,做法和原料都是老家不曾见过的。

一次去广州出差,大街小巷吃了两天,发现要吃真正的广州菜,还是得来广州。

”食在广州“,可不是随口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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