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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药的双向调节作用 河南 郑州市/段振离 双向调节是中药的特征之一。例如大黄，在剂量为9～15克时，具有强烈的泻下作用，而当剂量减少到1克时，却有收敛止泻作用，二者作用恰恰相反。又如川芎，小剂量使受孕子宫收缩增强，而大剂量则对受孕子宫呈抑制作用。许多活血化瘀药治疗血瘀证，能使偏高的血液黏稠度下降至正常，而用于治疗血液黏稠度偏低的病人，又可使其升至正常。白术既可以治疗腹泻，又可以治疗便秘。三七既可止血，又可散瘀……这就是中药的双向调节作用。而西药就没有这种双向调节，降低血压的药物，绝对不会升压，而能够升压的药物，也绝对不会降压，降低血胆固醇的药物绝对不会升高胆固醇，降血糖的药物绝对不会升高血糖。 每一味中药都有自己的性、味，四性又称四气，即寒、热、温、凉，五味即酸、苦、甘、辛、咸。但是，您若仔细阅览古代医籍，就会发现记载有很多不一致的地方。例如丹参，《神农本草经》记载为微寒；《药录》记载为大寒；《本草经疏》则称其性平、微温。为什么会有这些差异呢？我的看法是这样：中药含有多种成分，具有多种功能，阳性与阴性、兴奋与抑制错综复杂，而在决定某药的“药性”时，医家对药物功效的着眼点不同，所以就会出现相互矛盾的情况。 李东垣对这一问题早有认识，他说：“一物之内，气味兼有，一药之中，理性具焉，或气一而味殊，或味同而气异。”王好古进一步指出：“一物一气者，一物二气者，或生熟异气味，或根苗异气味；或凉多而成寒，或寒热各半而成温；或热者多、寒者少，寒不为之寒；或寒者多、热者少，热不为之热，不可一途而取也。”明确地指出了同一药物的双向药性。 古代中医对双向调节已有论述。《医学心悟》写道：“天地之理，有开必有合；用药之机，有补必有泻。如补中汤用黄芪，必用陈皮以开之；六味丸用熟地，即以泽泻以导之。古人用药，补正必兼泻邪，邪去则补自得力。”说明中医学对药物的双向调节已有充分认识，并有意地应用于临床实践。 在现代，随着药物化学和药理学的进展，人们对这种现象做了更为明确的解释。 仅以人参为例，它是中医常用的补气药物，味甘、微苦，性微温，能够大补元气。独参汤仅人参一味，常能起死回生：若气脱于一时，血失于顷刻，精走于须臾，阳绝于旦夕，它药多不济事，必须用大剂量人参作煎剂，内服以救之，否则阳气骤散而死矣。鉴于此，许多学者对人参进行了大量研究。化学分析指出，它含的化学成分多达100种以上，仅皂苷就有14种之多，所含糖类又有葡萄糖、果糖、麦芽糖、蔗糖、人参三糖、果胶、低聚糖、多糖，还有多种维生素等，成分十分复杂，一味药就是一个小复方，这是任何西药所不能比拟的。正是这些多种而复杂的药理成分，使人参具有双向调节作用。 研究报告指出，人参皂苷Rg对中枢神经起兴奋作用，上述救治危重病人就是它在起作用。而人参皂苷Rb则起抑制和安定作用，可以调节精神紧张造成的精神紊乱，并使之恢复正常。人参的另一组对立拮抗成分为FrⅤ和FrⅥ，前者能溶血，后者却能抗溶血，二者的作用又恰恰相反。之所以产生这样的效果，就是因为它含有多种成分，应用时需要看人体处于哪种疾病状态。当人体处于极度抑制的时候，对人参皂苷Rg特别敏感，所以有起死回生的作用；而当人处于过度兴奋或紧张的时候，则对人参皂苷Rb特别敏感，所以有镇定安静作用。 又如大黄，明明是常用的泻下药，为什么又能止泻呢？前文说了在于用量，也可以通过探究它含的成分得到解释。大黄含有蒽醌苷，这是它能够泻下的主要原因。但同时它还含有鞣酸，又能够收敛止泻，故服用大黄后会产生继发性便秘。 再如牛黄，其中的去氢胆酸和胆酸可松弛平滑肌，解除平滑肌痉挛，但它含的另一种成分SMC却能收缩消化道的平滑肌，与胆酸作用相反。 又如附子，既可以升高血压，又可以降低血压，什么原因呢？药理实验指出，从附子中提取的去甲乌药碱，能够降压；而提取的氯化甲基多巴胺，则具有升压作用。 由此不难看出，中药的双向调节，关键在于所含的对立拮抗成分。西药没有双向调节作用，是因为它的药理成分单一。 双向调节与人体的机能状态也有关系。当人体免疫机能偏低时，黄芪可以使其升高；而当人体免疫敏感度偏高时，又能够使其降低。可以这样认为：黄芪既有升高免疫功能的成分，又有降低免疫功能的成分，当人体免疫功能偏低时，对升高免疫功能成分敏感，所以能够提高机体免疫力；而当人体免疫功能偏高时，对降低免疫功能的成分敏感，所以能降低免疫力。这就是我们常说的补偏救弊。 单味中药具有双向调节作用，多种中药组成的复方，则更有双向调节作用。 四君子汤由人参（或党参）、白术、茯苓、甘草四味中药组成，是著名的补气方剂。主要功用是甘温益气、健脾益胃，对于脾胃气虚、运化力弱、食少便溏、四肢无力等具有良好的作用。现代有学者对其运化作用进行了研究，发现里面有兴奋胃肠平滑肌的水溶性成分，又有抑制胃肠平滑肌的脂溶性成分，两种成分共同完成对小肠运动的双向调节作用。这种作用是四君子汤治疗脾虚患者胃肠紊乱的重要药理依据。 北京地区冠心病协作组拟定的冠心Ⅱ号方，亦具有明显的双向调节作用。动物实验表明，冠心Ⅱ号方对小鼠腹腔内静止细胞，有促进RNA（核糖核酸）合成的作用；而对已激活的细胞则又有抑制RNA合成的作用。在临床上，冠心Ⅱ号方应用于血栓纤溶活性低的患者，服药后90分钟，纤溶活性升高；而纤溶活性高的患者服药后90分钟，纤溶活性可以降低。这又是明显的双向调节。 补中益气汤在血压高的时候能够降压，而在血压低的时候又能够升压；治疗高血压用它，治疗低血压也用它，这并不奇怪（当然需要辨证论治、药物加减）。其他如寒热并用的左金丸、攻补兼施的黄龙汤、表里双解的防风通圣散、开敛齐投的小青龙汤等，皆体现了中药复方的双向调节。 总之，中药成分十分复杂，其药理作用是几种成分共同作用的结果。这些成分含量的多少，作用于机体受体和酶的不同，以及病人机体状态的不同，都会使中药药效表现出多样性。因此，必须从人的机体，药物的成分、剂量，进入人体后的代谢过程，以及复杂的反馈调节等各个环节加以研究，才可望揭示出双向调节的实质。 中药的双向调节作用是复杂的，尚待进一步研究、探讨。随着分子生物学、免疫药理学的发展，将会更清晰地阐明其机理。双向调节奥秘的揭示，不仅对中药的治疗原理有所阐发，而且将对现代药理学的发展做出贡献，对中西医结合和中医现代化都将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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