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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竹篱眼中,诗是平面的画,画是立体的诗。他的诗就是绘画的小稿

 新用户3536Meiv 2022-03-26

《画人传》~第515篇

孙竹篱眼中,诗是平面的画,画是立体的诗。他的诗就是绘画的小稿

文/卢秀辉

孙竹篱(1909— 1989),名守仁,画署竹篱,河北滦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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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竹篱幼时,因为受父亲孙文仲的影响,“先生却兼好绘画,且喜读诗”。孙竹篱二十三岁时,父亲孙文仲将孙竹篱拜托给朋友姚绍棠,孙竹篱拜姚绍棠为师,开始正式学画。姚绍棠曾在北平琉璃厂作过画师。姚绍棠师法任伯年,以画人物为主,兼擅山水花鸟。经姚的指导下,使孙竹篱画艺大进。

孙竹篱二十四岁,考取了北平京华艺专函授科学习,学期两年。二十六岁,孙竹篱失业在家作画;则逛园林,进画店,广结画友,心攀画坛。孙竹篱三十五岁那年,“有幸先后结识东大著名学者、教授。先生后来撰文回忆:在理论上幸得教授丁山先生指点,并介绍阅读《式古堂书画录》,内中序、跋、赞、诗、论评都有助于画风的提高,先生全从其教,绘画确有大变。就是偶画人物山水,与以往亦自不同”。(摘自《孙竹篱年表》卢秀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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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竹篱直至三十五岁时,受东大诸先生教,才绘画确有大变。三十岁前,孙竹篱是主攻人物的。中岁、乃至晚年,画风大变,全盘否定他从前所学。孙竹篱三十五岁前的画作,以临摹为主,其画风基本没有己意。而且,创作的面相对较狭小。没有一个人的成功,是偶然性的。所有的偶然都有必然。在偶然性的同时,至少有个问题会摆在面前,你准备好了吗?偶然是必然创造出来的,没有必然的准备,其偶然是不可能实现的。或如昙花一现,不足艳然。偶然是机遇,必然是积累。机遇有了,你还没有准备好,那机遇就是过客,偶然性也就没有了意义。孙竹篱后来的偶然性正是他在必然性那充分准备好了,他的出世,必是如横空之惊鸿,烂如烟霞。

孙竹篱三十六岁时,“在东北大学中文系借读,修业两年。精读李、杜、阮籍、陶潜的诗章和谢赫、倪瓒、赵子昂的画论,广采博览,对青藤、八大、王蒙、金农、黄慎及近代吴昌硕、齐白石等人的画风画法进行了系统的学习和研究,形成了对他们在艺术上的继承和创作的再总结、提高。陆侃如先生教学阮籍、陶潜,先生从其教诲,直到解放后,继续不已。东大其他著名学者,如冯沅君等,先生也交往亲密,从中受益匪浅。此间先生作品中的文人风尚与书卷之气油然而生”(《孙竹篱年表》卢秀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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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竹篱完成了他的第一次画风的转变。这个转变说明了两个问题:一、孙竹篱勇敢地和从前的自我做了个切割。真正的艺术家就必须具备这一种精神:在不断的自我否定中,寻找崭新的自我。固步自封是艺术家的大忌,也是他艺术生命死亡的标志。二、孙竹篱从临摹中突围而出,可以创作了。这对为艺者,是个了不起的第一步,也是非常重要的第一步,很多学艺的观其终生,没有能够跨出这第一步。中国书画的学习,在第一步上不能突出来,遑论什么第二步?第一步没有走好,不存在第二步的问题,业余与专业之分,就此一步。跨过去,就能在专业的路上走,跨不过,就是个业余爱好者。

中国人有个错误的观点,以为书画的好坏,都能看得出。其实,不尽然。否则,高山流水的故事就不会感动的中国知识分子泪花闪闪了。艺术的创作是验证创作者的全方面的知识的识别器,有货没货,立马在作品中见。欣赏也是这样的一个问题。欣赏,可以说是二度创作。二度创作,除了考较欣赏者的专业水平,还要考较欣赏者的综合素质。孙竹篱对此有段话,说得非常精彩:“画不可以全,全则无余味矣,无余味实不全也。画须不全,不全之境以待与观者再创造而补全之,则意无穷矣。故张彦远论画云:画不患不了而患于了,亦其意也(《孙竹篱诗文集》)”。精妙绝顶,是论,把中国书画的精髓一下子就立起来了,而且,说白了一个事实,中国书画之所以源远流长,不仅是艺术家的创作,还有艺术欣赏家的再创作,这二者的创造才是中国书画的动力之源,也是中国书画的极妙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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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竹篱五十岁在乐至县中学工作“十月,在乐至县中学任图画教员。在这期间,反复研读《庄子》,形成了先生的哲学观,影响到先生的为人处事、诗歌创作、书法、绘画(《孙竹篱年表》卢秀辉著)”。孙竹篱彻底放弃前五十年的画法、画风就是从此年开始的,有两个资料可互为印证。“在这期间,反复研读《庄子》”;“写实与写意,皆出自哲学观念,早在战国时期就已经区分了。韩非子属于写实一派,庄子代表写意一派,二者如鸳鸯瓦一样的,代代相传,直到于今(《竹篱诗文集》”。

孙竹篱在五十一岁始行变法,经数年研究,五十四岁时,他把自己画的十幅大写意作品在三台、射洪的书画活动中拿出来,做了展出。这两个互证的资料,一个来自于记载,一个来源于他的口述,都很可信,也符合他在改变画风期间,再行研读庄子,并以庄子的哲学观重新审视了自己的创作,给予了强烈的变革。孙竹篱自此,在哲学上,信奉庄子;在审美上,溯源六朝;在诗歌创作上,有了自己风格的“新田园诗”;绘画上,开始了更符合自己个性的大写意风格的创作;就扣的合情合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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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竹篱最后一次变法,当是五十四岁的一九五七年。当时的国内政治形势正发生重大的变化,“六月八日,中共中央发出《 关于组织力量准备反击右派分子进攻的指示 》,同日,《人民日报》也发表了《这是为什么?》的社论。从此,开始了大规模的反击右派的斗争(《孙竹篱年表》卢秀辉著)”。教育界,是知识分子扎堆的地方,也是这次运动的重灾区。孙竹篱的这次大变革在政治上有什么原因,不得而知。我们不能因为孙竹篱在诗书画上的巨大成就,而硬要说他在政治上是觉醒者。

孙竹篱的哲学观也好、审美观也罢,乃至他的诗作、书法,最后都剑指他的绘事。在孙竹篱眼中,诗是平面的画,画是立体的诗。他的诗,就是绘画的小稿;他的绘画,就是诗的草稿。孙竹篱做了一生的诗,就是为他的画准备的;孙竹篱画了一辈子的画,就是为他的诗准备的。孙竹篱的潜意识里他天生就是要画画的,儿时的顽皮,以画为乐事。

三十岁那年,孙竹篱远离北方,来到了中国文化的重镇地区,江南。江南的美景让孙竹篱荡漾;江南的文风让孙竹篱大开眼界;江南的风尚让孙竹篱看到了新奇。他游风景之地,逛文化之所在,赏美景之悦目,得风气之先。再失业,成全了孙竹篱,虽然,当时的他,离开江南时,心中是充满了愁绪,但是,西安在向他招手,他的新生之地,东北大学在等着拥纳他投进知识的怀抱,这一切,对他意味着什么?他不知道。他只是又一次莫名的沮丧,又一次新鲜的开始。虽然,他已经厌烦了这种新鲜,对他来说,安定才是最大的好事。有幸的是东北大学,让他安定了十二年多。更重要的是,他碰到了他生命中的贵人:丁山、高亨、陆侃如、冯沅君。没有这些人,就没有后来的孙竹篱。其实,中国文化史要好好谢谢以上的诸君子,没有他们对年轻才俊的教诲,必定没有了现在我们知道、敬慕的孙竹篱,因为孙竹篱的缺席,必会令艺术史失色。我对以上诸君子,心怀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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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竹篱“与同在三台,毕业于北平京华美术学院国画系的山东无棣县人郭明甫交谊深厚。郭与著名画家李苦禅系师兄弟,有幸亲聆白石老人及北平诸大家的教诲,见多识广,画得一手好画,一九三八年六月随“湖北服务团”流亡入川。先生与其交往,切磋艺事,相互熏染,获益不少(《孙竹篱年表》卢秀辉著)”。孙竹篱与郭明甫的关系,对孙竹篱的技艺的提高,帮助极大,两人在长达三十多年的友谊中,互为吸引,借郭明甫的手、眼、画、谈,孙竹篱对白石老人有了直接的印象。

观孙竹篱的画,一曰沉着痛快。无论是大幅还是小稿,第一眼,无不是沉着痛快,气韵烂漫,直抓人心,接之于灵性。深厚稳健,直率而无拘泥之态。

观孙竹篱的画,二曰构图独到。在构图上无不是疏能走马,密不插针。正如他自言:“密中密,疏中疏,此南田老人画山水之法也。后宾虹老人深得其法,而更发扬之。予今用之于画花鸟,亦时得妙趣。盖绘画种类虽异,其理一也(《竹篱诗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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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孙竹篱画画之笔法,三曰用笔准狠。无论是花鸟虫鱼,慈眉善目之人物的线条无不是快、准、狠,稍有拖泥带水,必不是竹篱亲绘。以此法验之,绝无谬断。

观孙竹篱画中,四曰赋彩夺人。多吝用色彩,点色之处,必是令人玩味再三。也有彩墨画,但其色必谋一至两色,不肯多赋彩,当另有一番滋味。

观孙竹篱的画,五曰谋篇磅礴。必是谋篇上气势盛大,曾见一竹,一侧竹竿,一侧竹叶,互不侵涉,竹叶铺天盖地,从天而降,让人读之,叹为神鬼莫测之笔,其势之大,好比大幅山水,文人画谋篇至此,当是神品。

观孙竹篱绘画作品,六曰文采飞扬。有诗无诗,皆文采飞扬,其画即诗,无不文采照人,信为书、为画者,确有书卷气之说,确能在书、画中读到文采风流。

观孙竹篱的画,七曰优游不迫。想见其人悠闲自得、从容闲适之优雅之态,如遥想魏晋六朝人,其人之风度,其画之风度,其诗之风度,其书之风度,令人神畅。

观孙竹篱的画,八曰田园飘香。无论瓜果,还是花草,鲜艳动人,让人忍俊不禁,其画中之田园香味飘在室内、心中、画纸上,其味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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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秀辉有《为孙守仁竹篱歌》一诗,诗曰:

李杜读精句曲天,传承翰脉续连绵。

诗穷美景胜如现,借角文篇怨似禅。

韵致烂斑清快仗,触蛮灵性稳兹焉。

插针拒密疏跑马,谬断俱排准狠边。

赋彩夺人寒色倦,谋图得所暖门涎。

计章磅硠神鬼莫饶笔,披道而降气势联。

博采飞扬争奋散,优游从酒引魂延。

六朝魏晋风流子,数却闲踪雅格旋。

田舍飘香鲜嫩耀,芳深动我蔽之宣。

敌疴不禁孤零画,案坐纸函其味坚。

落拓入川身外睹,傍瞻熏染变通穿。

信崇老庄前源溯,藏意无复余调奇则偏。

古学锋棱砚池上,今贤境界忍抛全。

心患障碍趋微妙,情漾宵阑独泫然。

星夜一笛醉乡犹作戏,

毫端几声狂兴壮怀诠。

俗尘勃发骚词贱,唯待胸期开艳嫣,

花放平沙伤内阗,窗棂欲静较媸妍。

茶烟还在酣嬉写,痛饮幻躯形万千。

屈行艺高遗材尚恨少,

休嗟斯首若逢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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