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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上海指挥家陈燮阳先生的再认识(作者:钱平雷)

 街心舞苑 2022-0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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诉上海老底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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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上海指挥家

再认识

钱平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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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音乐迷,从小到大,再到老,从喜欢唱歌到喜欢听音乐,从喜欢听民族音乐到西洋音乐,从喜欢听轻音乐到古典音乐,最后“爱屋及乌”,对乐曲是用民族乐团还是交响乐团演奏着了迷,还较上了劲。从喜欢聆听用交响乐团“东曲西奏”演奏的中国乐曲,发展到希望中国民族乐团“西乐东奏”,去演奏西洋古典音乐。我,一个学习土木工程的科技人员,纯粹是音乐的外行,多管闲事,从2013年出版我的散文集《幸福就在当下》登载的《西曲也能东奏》一文开始,至今已有近10年,一直不自量力地在鼓吹此事。前些日子从网上听了指挥家彭家鹏先生的几次演讲和采访,知道他作为行家一直为“西乐东奏”做着不懈的努力甚至是奋斗,而且取得可喜的成效。我也因此欢欣鼓舞作为一名业余的作家,写了两篇散文《“西曲也能东奏”啦!》和《用民乐演奏“天方夜谭”不是天方夜谭》先后登载在新媒体《上海老底子》公众号上,以表示我对以彭家鹏指挥和他的乐团同仁们的敬意和赞赏,也让读者们与我一起分享我心中的喜悦。

虽然此事已经过去了,但有关彭家鹏指挥对中国民族音乐发展创新的事情,我还是会继续关注的。前几天“两会”期间,彭家鹏指挥以全国政协委员的身份,不失时机接受媒体采访,继续为了让更多国人理解民族音乐和指挥艺术,而进行了深入浅出的普及宣传,除了谈话同时还有他在对民族管弦乐团如何排练的场景插入,使普通老百姓对指挥艺术有了比较直观的认识,而并非人们想象的简单,指挥就是一个乐队在演奏时,仅仅是打打拍子的人。就在此时一条链接《(彭家鹏)与著名指挥家陈燮阳老师的访谈》(下称《访谈》)映入我的眼帘。当我点开进入后,看到画面是二位指挥家分坐在苏州的一个大厅的茶几两旁进行交谈。彭家鹏说道:“陈大师是第一个带领我们的民族乐团,在金色大厅拉响了我们民族管弦乐在国际舞台上亮相……。”还说自己之所以从事民族管弦乐指挥,一定程度上是受到了陈老师的影响。听到陈燮阳老师第一句话讲的:“我们两个应该是在中国指挥家里面,推广中国作品最多的两位,这是我们作为中国指挥家的责任,我们不推广谁来推广?”接着他说出了在国外推广中国作品的目的:“让国际上通过中国作品了解中国风土人情、历史风貌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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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燮阳

听了他们对话,我发现我原来对陈燮阳老师的认识是有局限性的。尤其是我原来以为陈燮阳当年指挥中央民族乐团是“客串”,他并非该团的正式指挥,请他是因为他同时具备指挥西洋交响乐团和中国民族乐团的指挥艺术和才能,而真正一直在为民乐交响化走向国际作不懈努力的指挥家,主要是彭家鹏先生。这其实是我孤弱寡闻的一种偏见,现在看来需要我自己结合他与彭家鹏的谈话,然后挖掘一下我的记忆,再查阅一些资料,依此来重新认识他这位为中国民族管弦乐走向世界摇旗呐喊的指挥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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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燮阳童年时代

作为在上海长大的音乐爱好者,我对“陈燮阳”三个字的第一印象,好像来自一首儿童歌曲。这首歌的歌名我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其开头的歌词是:“清清小河旁,有个幸福庄,苍松翠竹长……”。而陈燮阳是该首歌的作曲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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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燮阳于1961年学生时代学指挥

今天为了写这篇文章,我专门上网搜索了一下,有全部歌词,但没有词曲作者。后来又看了纪录片《建国70年70人》,其中有关于陈燮阳的专集,说他是1961年从上音附中升入大学的,而我在歌唱这首歌时是在20世纪50年代后期的小学时代,当时他还是一个中学生。看来我的记忆是否有问题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最早看到他的名字和本人,应该是在观看芭蕾舞《白毛女》的时候,当时他和樊承武是该剧团管弦乐队的年轻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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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5年陈燮阳上音毕业时

以后他担任上海交响乐团团长及其他经历,我确实也没有投去太多的关注。对他突然关心起来是在1998年春节,他指挥中央民族乐团在奥地利维也纳金色大厅的演出,由于电视的作用,在国内外引起巨大的反响,以往受到歧视的中国民乐一时间身价百倍。特别是他们演奏的《拉德斯基进行曲》片段链接,20多年过去了,至今仍旧在网上时有播出,给受众留下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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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金色大厅演出照

但有许多细节,我是一直没有弄清楚的。当时中央民族乐团为什么会选择他去担任首次进入金色大厅演出的指挥?今天从有关资料上我才知道,他们的团长提出担任此次出国演出指挥的人要具备三个条件:1.职业指挥家2.具有国际知名度3.懂民乐。而陈大师就具备这三个条件,所以就选上了。他在与彭家鹏交谈中谈到,他虽然学习西洋音乐指挥,但熟悉民乐,得益于从小接触戏曲,尤其是上海音乐学院历来重视对学生民族音乐的基础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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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燮阳

其次,当年演奏的《拉德斯基进行曲》为何受欢迎?其实还有幕后故事。就在正式演出的前一天,奥地利主办方提出演奏《拉德斯基进行曲》要有中国音乐的特色,为此陈大师想了一个晚上,他决定利用民乐的打击和弹拨乐器来制造引子的气氛。先后让板鼓、小锣和小鼓分别敲出几段相同的鼓点,然后让弹拨乐器用一种音调演绎出《拉德斯基进行曲》的节奏,当外国听众对自己陌生的乐器所发出的奇异的声音,还处于摸不到头脑的时候,引出了《拉德斯基进行曲》的正式旋律,于是全场观众顿时进入了恍然大悟,又惊又喜的氛围,立即按照惯例,他们以热烈鼓掌的形式,伴随着音乐的旋律融入了演奏之中。据陈大师自己介绍,当时下面的观众惊讶不已,在他们一再要求下,返场达五次之多,真是不可思议。这里确实体现出陈燮阳大师临场应变的智慧和高超的指挥艺术,尤其是他对民族乐器的熟悉程度也可见一斑。那次出国表演的影响,对我国当时已经处于困境的民乐来说,确实也犹如一股枯木逢春的东风,也使一些濒临倒闭的民族乐器厂重新门庭若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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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燮阳

大约在2004年9月前后,我与妻子去北京办事,返回上海时,在首都机场的候机厅看到陈燮阳先生也在候机,这是我在电视或者剧场以外第一次看到他本人。尽管我是一个音乐爱好者,但按照我的秉性,我是不会主动前去惊动他,与他打招呼的。只是告诉妻子陈燮阳先生也在这里,并向他投去敬佩的目光。2021年的一个周六的晚上,我从上海电视台的《可凡倾听》专栏节目中看到主持人曹可凡对陈燮阳先生的专访节目,在这里我进一步了解了陈大师的家庭背景和成长过程,以及他的主要业绩等情况,尽管之前通过各种媒体的报道,多多少少知道了他的一些活动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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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可凡与陈燮阳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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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其它的一些视频资料中感觉到,陈燮阳先生本人好像对自己在普及交响乐和推广中国作曲家的作品更为重视和欣慰。而在《访谈》中,彭家鹏指挥似乎对陈燮阳大师的指挥艺术非常赞赏和崇敬,特别是对陈燮阳大师在中国出版了由他指挥的贝多芬的全部曲目感到由衷的钦佩。但对我个人来说,对他们如何对待“西乐东奏”问题的解决思路和实践经验更感兴趣。这就主要涉及到中西方音乐的音乐作品和乐器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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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燮阳在上海交响乐团排练

对于中西方音乐的差别,他们一致认为,指挥中国民族音乐与指挥西洋管弦乐作品的技术是一样的,但诠释处理过程往往更加复杂。陈燮阳大师说,西洋音乐旋律里只有“强”“弱”“快”“慢”之分,指挥时只要掌握“1、2、3、4”的节拍就可以了。而中国民族音乐如同“牛皮筋”,他以《二泉映月》的前几个音节为例,里面含有一种韵味,只有了解了它的韵律和风格,才能将其演绎出来。彭家鹏指挥说到他开始也如同其他许多指挥一样,曾经对民族音乐是看不起,歧视的。后来第一次去指挥民族管弦乐《乱云飞》时,发现非常困难,不会指挥了。这才发现其实指挥民族管弦乐,在一定程度上比西洋管弦乐更难。这也是他下决心从事指挥民族管弦乐的开始。

于是他俩不约而同地谈到目前民族管弦乐团声部的不足,一致认为与西洋交响乐团相比,民族管弦乐团的低音弦乐器和铜管乐器的声部还存在着不足。乐器改革的路子还任重而道远。彭家鹏指挥对缺乏相当于西洋管弦乐器中不可或缺的“圆号”声部,尤其感到忧虑。但陈大师告诉他,在邻国朝鲜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尽管无法引进,但可以设法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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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1年 陈燮阳在美国

我为何要鼓吹“西曲东奏”——用民族乐团去演奏西方音乐呢?不仅是一般的艺术乐曲,还要演奏诸如柴可夫斯基的《第一钢琴协奏曲》、贝多芬《命运交响曲》等古典乐曲,因为它可以让西方听众明白,并非所有东方文化都比西方文化落后,东方文化也同样可以理解并诠释西方文化的!陈大师也曾经介绍道,他们在金色大厅演奏了有中国音乐特色《拉德斯基进行曲》后,他们在当地用车的驾驶员告诉陈,他听过各种乐队演奏的《拉德斯基进行曲》,都比不上由陈指挥的《拉德斯基进行曲》来得好听。这就说明了让西方听众去听他们熟悉的乐曲,比单纯介绍中国乐曲更加来得直观,更容易被人们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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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家鹏指挥在《访谈》中表示,他多么希望我们的民族管弦乐能够得到国际上音乐界主流的认可,尤其是我国更多指挥家们的认可啊!关于这一点,我作为一个非音乐界的外行,倒可以跨界发表自己一点看法。我国的民族管弦乐确实是学习了西洋交响乐的先进技术和理念,结合了中国民族音乐的特点,发展到今天这个水平的。如果按照科学方法来说,它是一个西洋交响乐和原来的民乐的交集,它与两种音乐,既有共性,更有个性,是一门新的边缘科学。如果说您俩的前辈彭修文、黄贻钧他们搞的是“民族管弦乐1.0”版本的话,那么,您俩现在正在从事 “民族管弦乐2.0”版本的创作和推进的过程中。这与传统的西洋交响乐,已经是两码子事情,它们不是同一音乐分支领域,没有可比性了,即两者的评价体系是各异的。如果还一味相比于搞传统的西洋交响乐的指挥家,您再努力也赶不上诸如克拉扬、伯恩斯坦、小泽征尔等大师们在国际音乐界的地位。如果从指挥中国民族管弦乐来说,你们在国际上倒是No.1。这一点不用谦虚,上海有一位著名的教育家冯恩洪校长说过,做0到1的事情,是从无到有,是创新,也是最难的,而我们大量培养的学生,都只善于做2到99的事情,所以教育要改革。你们在做的事情应该属于0到1的事情,因为这是以前别人还没有完成的事情。而传统的西洋交响乐已经有几百年历史了,后人再做,还是2到99的事情。我倒希望我国其他指挥家,尤其是诸如余隆、汤沐海等上海籍的指挥家,都来补上指挥民族管弦乐的这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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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燮阳

从我自己的工作经历来看,随着我国经济、科技、社会的发展,我国在许多领域已经超越国外先进国家的水平,站在世界先进行列了。外国人在对待我国许多传统的文化,也要重新认识了,如京剧、书法等其中的内涵是非常丰富的,只有他们正视这些东西时,才知道它们的内涵一点不亚于他们西洋文化,甚至更加精彩。对待民族管弦乐,我坚信也会有这么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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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访谈》中可以看出,陈大师他更注重在国外推广中国作品的目的是为了 “让国际上通过中国作品了解中国风土人情、历史风貌等等。”这在一定程度上确实是比“西乐东奏”更加前瞻更加迫切的事情了,因为这个是否可以上升到就是当下“如何向世界讲好中国故事”这个大课题的重要组成部分的层面的问题了。彭家鹏指挥可能与他在音乐界所处的地位有关,他对人们对民族管弦乐还存有偏见和歧视而感到压力,希望陈大师能够给他更多的支持。陈燮阳先生不愧为大师级人物,他的谈话口气就要比彭家鹏指挥显示出更为坚决的信心。他说,关于“民乐交响化”问题已经存在几十年了,这件事情随着我国的发展大趋势,以及国家和老百姓的需求,发展的步子会更大。他现在甚至倒过来让交响乐团来演奏民族管弦乐作品,也取得了理想的效果。由此我这个普通的音乐爱好者,对指挥家陈燮阳大师需要刮目相看,重新再认识了。

配图、视频来源:“可凡倾听”、“如云文化”等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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