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塬
文/武文
1968年初，我兴致勃勃地应征入伍，三年后兴高釆烈地转业长庆油田。没想到，人生的路上，既要与恶劣的自然环境、艰苦的工作搏击，还要与他人卑劣的嫉妒抗击，十五年的酸甜苦辣。
去长庆油田，从乾县往北，越上越高。从永寿梁起，一连串陡峭、弯急的上下坡路，吓得大伙儿心在悬着。终于上到了方圆几十里的甘肃省的董志塬。我们分别住在了老百姓的家里。尽管这是庆阳地区的西峰镇，但民房大都简易，不少是在平地上挖个好大好深的四方坑，在坑壁上挖出窑洞。后来我们搬到了庆阳县城北六十多里外的马岭公社。这里与周围的宁县、正宁县等七八个县一样，都是千沟万壑，千墚万峁，荒凉、寂寞。有人说老百姓是〝吃饭靠糜子，穿衣靠皮子，出门靠驴子〞。
我们吃的水，是在一个小沟口堵一个坝，水里泡着从坡上冲下来的羊糞蛋。更是这里的〝风采〞总使人留下深深的记忆。由于雨水少，气候干燥，遇风便尘士飞扬，耳朵里贮存着尘土，发跟处是尘土的藏身之地。有时候看到老远的塬头上是滾滚的黄色沙尘暴，转眼间疾驶而来，看不清天地。由于沟堅多，生产很难，全油田突击会战不断。我们曾经十一个人用架子车拉上配件，上坡钻沟，去一百多里外的几个钻井队搞修理；曾经多次帮助釆油厂在沟坡上挖油管线的沟；曾经多次冬天大雪封路，汽车上不了塬上，便人抬肩扛把钻杆一根一根送上去。
当了三年工人后，钻井二部下文任命我为管子站政工干事，是个小干部了。我具体负责组织、工会和宣传工作，又是站党委委员、机关党支部书记。爱人来油田探亲，我们住在了老百姓的破窑洞里。这窑洞，黑乎乎的，头顶上满是裂纹，很吓人。下班后，我在窖洞里点着柴油灯，爬在箱子上写啊写。《长庆战报》上不断刋用我的文章，管子站从此在全油田出了名。
后来因他人嫉妒我被调到了工程大队。工程大队就是在沟沟坎坎上劈出打井的路和井场。我经常骑自行车去几十里外的工程队，〝平路上人骑车子，上坡时车子骑人〞。
爱人又一次来油田探亲，我们住在了油田有名的〝黑人沟〞一一钻井二部的山根处。这里全是农村家属来探亲的住户。他们要么在土坎上挖个洞洞，要么在地面上搭个棚棚，做饭、取暖烧的是原油，上空是黑压压的气团，连麻雀都是一身的黑。吃的是买的〝黑市粮〞。单位吃的蔬菜、西瓜，都是远去咸阳、西安拉回，卖的时候一般没有〝黑户〞的份。
油田开展了〝五讲四美〞活动，我在综合队抓了典型。按照工人的话说，〝片片场地凉粉可凉，台台设备内外锃亮，个个宿舍整洁明亮〞。最后全油田在大队召开了现场会，我使钻井二部、工程大队争扬了名！
我把〝先进通讯组〞的荣誉从管子站转到了工程大队。包括黑板报、墙报、卫生等工作，办公室的墙上挂满了各种奖状、锦旗。
报社要我去当记者，这可是个荣耀的工作。然而，野外补贴要少六元钱，这可是我一个月吃肉菜的钱，不去。在长达半年的时间里，领导一催再催，说我不识抬举。我说了死话，〝给我挡案里放个处分吧！〞
〝人怕出名猪怕壮〞。一不小心，我遭到了他人阴毒的嫉妒、陷害。一开始是平时的两个相好猛然间不理我了。我不在乎，让时间去证明。后来两人都主动给我讲是他人捣的鬼，我只是听了，一切正常。
更严重的陷害来了。我每年探亲回家时，都有亲戚和村里人要我给找个活干。按说这很容易，工程大队有的是土方活，但我怕一旦出了事都不好看，一直在推着。有一个亲戚不理我了，我终于叫来了十多个人，在他人的工队名下干活。这是一个十分简单的事，但有人告我搞〝黑包工〞，上级纪委如获至宝进行调查，并非要把我调出工程大队不可。我面对调查人员气愤地说 : 〝你们的做法在毁我的名声。为什么甘肃人可以干的活，而陕西人就不能干？你们最后得给我有个说法！
我被迫去了家属管理站任管理员，具体负责家属、待业青年干些小工程。〝凤凰落架不如鸡〞。我走路时总有人在背后议论，总有人躲着我。更是一次一位汉中的家属在路上堵住我，无端责骂，不容我解释一句。好男不与女斗，我骑车离开。
内心的伤害是惨重的。我胸腹部有几个疙瘩，老是疼痛，总怀疑是胃癌、肝癌，但甘肃、陕西几个大小医院都查不岀病。一次遇到一个四川的游医，他用手摸摸我那疙瘩，说是受了大气而气滞淤结。他在疙瘩上撒了些射香，扎了针，慢慢好了。
快过一年了，还不见给我个说法，不能就这样呜呼哀哉了。我直接去找钻井二部新来的党委书记，不几天便恢复了原工作，且不久被抽到部〝整党办〞。我又一次出了名。
就在此时刻，工程大队的工人们对陷害我的那个人早已看不过眼，举报他的一些问题，结果那人受到了处分，众人的轰动转向了那人。
也就在此时刻，中原油田要人，我先是找了候任中原油田钻井五公司经理、时任长庆油田钻井二部的副经理，再是找了钻井二部党委书记，成了，而且我将要干纪委工作了。这对一些人来说，是个莫大的疯刺。我又一次出名！
黄土塬，布满了沟沟壑壑；我的路，充满了坷坷坎坎！
2019/05/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