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杨亚利||“分槽喂养”的老两口

 乡土蓝田 2022-03-28

文学爱好者的创作平台
散文 / 诗词 / 小说 / 情感 

“分槽喂养”的老两口

杨亚利

父母养儿苦千般,

娶媳盼孙掐指算,

看娃家务独身揽,

耄耋“约会”成心愿。

    最近听说老赵去世了,还真有点不信。两年前我和老伴还见过他,他身体没毛病,我们还谝了好长时间,那天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那是冬季的一个星期六的上午,天气暖和,我和老伴今天终于“解放”了不用看孙子,我俩利用这难得的自由支配时间去逛县城的旮旯拐角。不知不觉来到旧货市场,突然街道对面有人喊老伴名字,我觅声望去一个身材高大,头戴棉帽,精神矍铄,年龄在80岁的老头正望着老伴不停喊着,老伴耳背我赶紧拉他指着那个老人,老伴看到那老头兴奋异常,旧家倶不看了,急忙过街道,边走边招手,到跟前双手紧紧握住老头的手,给我介绍:“这就是我单位的老赵。”接着就问长问短。原来老赵已83了,赵婶小他一岁。俩儿子都在县城做生意,在北门租房住。老赵一辈子手不进面盆,赵婶伺候着。老赵退休后和赵婶接送孙子上学,现在孙子都上班了。这两年赵婶有病,不能做饭,俩儿把他俩老人分开了,一家一个,老赵给我俩说:这叫“分槽喂养”。

     老伴听后有点儿生气,说:“俩娃咋能这样呢?那你俩都不能说话了。”老赵风趣地说:“我俩有约定,冬天有太阳,中午就在这个门楼底下见面,各自带个小凳子,夏天早上凉快,出来也在这个地方见个面说说话,热了就各回各家。”我急忙问:“你和我婶吃饭咋办呢?”老赵还是那句话:“分槽喂养,一人一个槽。”我似信非信,继续问:“没在一家吃饭?”老赵若无其事地回答:“当然了。分槽已经两年了。”我们三人说着话,只见门楼下坐着的赵婶慢悠悠扶着墙艰难地往起站,我赶紧去扶她。把拐杖递到她手里。她拉着我的手,无奈地说:“哎!活啥呢!也不得死!这一天到黑光害儿呢!”我安慰她说:“你生活能自理就很好,多少人像你这年龄都走了。你和老赵互相作伴好着呢!”       

     正说着媳妇在20多米远的门口喊:“妈,吃饭!”赵婶招招手,就算听见了。她给老赵说:“我回去吃饭,你等着,不敢走远,小心老大家一会儿找不到你。”唠叨完,我给她拿起小凳子要送她回去,她坚持不要我送,独自拿着凳子,步履蹒跚,拄着拐杖走了。这时老赵顾不上和我俩说话急着问赵婶:“你今天吃啥饭?”赵婶回答:“米饭。”老赵羡慕地说:“你婶老比我吃得好,还吃得早。早知道我住老二家,她住老大家。”赵婶听见转过头瞅了眼老赵反驳道:“你想的美!能由得你?”  我明白了老赵和赵婶住谁家是儿子说了算,由不得二位老人的。我目不转睛地看着赵婶进了老二家的门。

     我想老赵的饭也该快了,我提醒老伴儿:“别在谝了,老赵也该吃饭了。”可是老赵却连说:“不急不急。多年没见了,再说说话。”接着又说:“这老大家我出来时,媳妇就说吃饭你自己回来,没空叫。”我俩听他这么一说,更不能谝了,老伴边推老赵边说:“快回去。快回去。中午要是吃面,就在锅里煮糊了,赶紧回去吃吧!”老赵又一次握住老伴的手,说:“我现在是混熟食呢,工资卡媳妇也没收了。咱也不买啥。吃啥都听媳妇的。”我又想起了一件事赶紧问老赵:“那你俩人晚上住谁家?”“分槽吃饭,也就两家睡觉,白天约会。”老赵笑呵呵的,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话不失诙谐幽默。老伴想不通老赵如今的处境:“那也不能把你俩拆开呀?起码你俩人吃啥都吃啥,也能晚上说说话。”老赵“哎!”一声:“一言难尽啊!这事甭提了,甭提了!说了生气。你俩逛,我回去吃饭,不然挨批评呢!”说着老赵哈哈笑起来。他总是那么豁达、宽容、乐观。我们俩目送着老赵到家门口。他转身还不停给我俩招手,喊着:“回去,回去,有空儿再谝。”

     和老赵分别后,我心里酸酸的。老伴儿说老赵一定心中很苦。他只是不愿意说罢了。        

     老伴给我讲:老赵是我单位主任,和我共事近20年。当时婶子也在单位住着。婶子那人干净,麻利,善良,话少。老赵是个爱说爱笑且很大度的人,和同志相处很好。似乎从来没有烦恼。可怜的老赵,老了就没威风了,叱咤风云的时代过去了。在外能管百人,在家管不了俩人。

   一年后赵婶去世了,现在老赵也去世了。听到这消息我深知老赵是陪赵婶去了。也把老赵解脱了。不知老赵那时有什么难言之隐呢?老赵忍受着怎样的委屈呢?俩儿为什么要把二老拆散呢?这下老赵和赵婶在九泉之下作伴了,再不会被“分槽”了。 

          完成使命享自由 ,

          如影随形长相守。

          病魔缠身强拆散,

          身不由己添忧愁。

    今年暑假。也听到村子里有俩儿把父母分槽的事。

     这个王叔今年不到80岁。他也是退休职工。我经常见他老两口一块儿买菜,一块儿上县城,一块儿在田间小路上转,人们说他俩人:日不离影。今年春节后,我见到王叔推着王婶,我吃惊地问:“我婶咋坐轮椅了?”王叔无奈回答:“走不动了。在家拄着棍可以,出门就不行了。”

       暑假那晚,邻居们聚在门外乘凉,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王叔家的事。一个说:王叔上班时,攒钱给俩儿子盖了两座三间两层楼房,看大了孙儿。王婶在没病时走起路来风风火火,说话总是大嗓门儿,吃苦肯干,干活儿舍得出力,像一个男劳力。另一个说:“现在可怜了,坐轮椅了,这就开始受罪了。”我听到说王婶坐轮椅赶紧插话:“有王叔伺候呢,我过年后还见王叔推着王婶。”“王叔也坐轮椅了,半身不遂。”隔壁嫂子说:“现在俩人都受罪了。”我急着问:“那俩人生活咋办呢?”住对门的嫂子回答我:“俩儿一家一个。俩老人再也不得见面了。”我问:“王叔和婶子,脑子好着吗?痴呆了没?能说话不?”嫂子说:“说话好着呢,我去看婶子,她光流眼泪,说她想见王叔,没人推她。儿媳出门就锁门。她一个人在家,连个说话的都没有。还操心着王叔,问我见王叔没有。”嫂子接着说:“我还去见了王叔,他精神差远了,可能心里没劲了。在家也没人理,只给吃饭。”“王叔的退休工资呢?”我总想问明白王叔的事。嫂子说:“大儿每月取工资给老二分一半。那天王叔还叫我把他推到老二家去,我哄她说我今儿有事明天我推你去看婶,其实老二家门锁了,媳妇打麻将去了我不敢对王叔说。”  

       邻居哥说:“俩儿把老人轮流管,咋就不行呢?为啥要把过了几十年的老两口分开?这是折磨人呢!这下子王叔俩人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更有甚的是我的远亲哥嫂俩人刚过七十岁就被“分槽”了。弟兄俩分家把父亲分给老大,母亲分给老二。老大媳妇认为父亲由大儿赡养就应住她家,父亲很听话住到了大儿家。这时大媳妇去西安打工了,大儿子也常常在外打工,很少回来。孙子也不回来了。父亲自做自吃,白天给老大干地里活,晚上还有看护家院,那里也不能去了。嫂子看到没人给我哥做饭就叫我哥来老二家吃饭,可是老二媳妇说:必须叫老大给父亲每月交生活费。听了老二媳妇的话,哥嫂商量不给儿子添矛盾,哥仍然自己做饭。嫂子想送稀罕饭都难为了。嫂子给我说:“我和你哥都没钱,看病问儿要钱,不敢得罪媳妇。”

     我想到了被'分槽喂养’的老赵两口子。还算幸运,自己能走,能约会,媳妇还给做饭。听了王叔的遭遇,我又在想,老赵两口在去世前几个月如果坐了轮椅能见面吗?再想想我的远亲哥嫂他俩有病了干不动活了命运又如何呢?  

     这真是娘爸的心在儿女身上,儿女的心在石头身上。被“分槽”的父母互相牵挂,寝不安席,食不下咽,儿女图自己省事怎么就不能设身处地的替父母着想呢?  

         父母视儿明珠捧,

         子孝理当高堂奉。

         遗憾难见二老影,

         形单孤独无伴终。 

         2021.09  .16.




作者简介 :杨亚利,女,《听雨轩》微信群成员,生于一九五三年,蓝田县新寨村人,从事教育工作三十余年,已退休。自幼好爱文学,常写些回忆性的文章。现居蓝田县城。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