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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岁那一年

 爱语文红泥火炉 2022-03-28


近日,读龙应台与安德烈合著的《亲爱的安德烈》,感触良多。母子二人可以同三年的书信弭平两代人的代沟,重新认识彼此。真好!

我在阅读的过程中也不时审查自己的人生。我凡夫俗子,没有龙应台那样的阅历与智慧,也没有安德烈的素养与品位。有意思的是安德烈只小我一岁。人家从小生活在瑞士、德国这些发达国家,父母是双博士,2006年考进香港大学经济系。二十一岁就开始担心自己可能赶不上父母的成就,平庸一生。我想他有这样的出身,有这样的素养,有这样的眼界,再平庸也远超过我的。

当然,人是不好这样比的。他有他出入美术馆、展览厅的享受,我有我去影院、K歌的欢乐。他接触到名流大腕,大开眼界。我结识师长朋友,心旷神怡。他有他的幸福与烦恼,我有我的烦扰与快乐。倒是他和他母亲讨论的有些话题,我也想参与参与。比如十八岁那年,他不知道要干什么,问母亲十八岁时知道什么。

十八岁的龙应台受出身与生长环境的限制,不知道什么叫高速公路,什么叫下水道,没进过音乐厅或美术馆,没去过游泳池,不知道垃圾要科学处理,不知道什么叫环境污染,不知道什么叫生态破坏,不知道什么叫时尚、化妆、发型、消费。可是,她知道她从愚昧无知的乡村里、黯淡压抑的社会里得到了什么——她获得了一种能力,悲悯同情的能力,使得她“在日后面对权利的傲慢、欲望的嚣张和种种时代的虚假时,仍旧得以穿透,看见文明的核心关怀所在。”

十八岁的我知道高速公路、下水道、窨井盖、游泳池、电影院、游戏机厅,知道生态破坏,知道发型、消费,可是我却不知道什么叫情怀,什么是品位,什么是素养。我不知道的还有很多——

我没有读过四大名著,外国名著除了《战争与和平》上卷外,其他一概未读。小的时候有时间,没有书读。上了高中,可以借到书,我却没有了时间。

我不知道“殊途同归”是什么意思。高三那年,从郑集中学来转来一个复读的男生,他虽其貌不扬,但是文质彬彬,举头投足散发出的书卷气,让清高的我也不禁仰视。他文科很好,说到一个“殊途同归”,让我羞愧得要钻到桌肚里去。我也高三,人家也高三,我拿什么跟人家竞争!他说他读过一些书,随口说了几本,我都一头雾水。他谈起国家大事,滔滔不绝,我都不敢说话。为了掩饰无知,我只好傻笑。他谈起人生来,更有指点江山的气魄,我汗颜得不想跟他相处。我知道我在素养、视野、情怀上的先天不足,我不怪自己。长到十八岁,我只去过两次县城,两次市区,我所见到的都是邻居端着碗站门口吃饭,鸡飞狗跳猫爬树,小孩在路上疯跑,自行车与三轮车争道。但是,我知道了自己的缺陷。我告诉自己少说话多做事,没人把我当哑巴卖了。


十八岁的我不知道文章变成铅字是什么感觉,不知道肯德基是什么滋味,但是这些并不影响我后来了解其中滋味。庆幸的是,我在这些方面并不自卑,也少有羡慕嫉妒恨。我知道只要我肯努力,有一天别人有的我也会有。

十八岁的我同样不知道将来干什么,但我知道我一定要考上大学,脱离农村。尽管农村里有我的父母亲,有我童年最好的记忆。我知道农民靠天吃饭的艰辛,也知道贫困的委屈滋味。所以,我不想重复父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正是知道这种苦,我才从学习中找到乐趣。晚自习熄灯后,我偷偷跑到走道背书。背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学好。一宿舍一开门,我就冲出去,跑到通宵办公室门外读古诗,记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偷懒。有同学笑话我,我也被主任批评,但是我不觉惭愧,因为我知道我想要什么。很多同学组成一个小团体,招摇过市,嬉笑怒骂,拉风得不得了。我情愿被他们排挤,也不参与。我知道很多事情不是我能决定的,比如出身,比如付出后的收获。但是花多长时间耕耘却是我可以控制的。我归自己管。我能管自己。

知道这一点,也许便是我青涩单调的十八岁最大的收获。

龙应台说“卒子一过河,或静或动都没有回头的路。人生中的一个决定牵动另一个决定,一个偶然牵动另一个偶然,因此偶然从来不是偶然,一条路势必走向吓一条路,回不了头。”于是,我在三十三岁的时候坐在家里熬着夜得以把阅读《亲爱的安德烈》的肤浅收获用俚俗的文字表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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