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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师报融媒体记者 张玉辉 见习记者 冯倩倩 根据韩启德院士在北京大学清明论坛上主题演讲整理 “人们常说，爱情是永恒的主题，其实死亡是比爱情永恒更为久远的主题，一是因为它无解，没有人真正体会过死亡的感受；二是因为它重要，如果不能正确认识死亡，就会使人始终活在对死亡的恐惧中，濒临死亡时痛苦万分”。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十二届全国委员会副主席、中国科学技术协会名誉主席、北京大学科学技术与医学史系创系主任韩启德院士在“北京大学清明论坛'死亡与美’”上作了“美与衰老”的主题演讲，在他看来，人们对死亡的恐惧会导致在临终阶段发生过度医疗和过度抢救的情况。 关于死亡，还有另一个话题与之密切相关——衰老。韩启德院士表示：“和死亡一样，衰老也是一种必然，而且是生命的一道长坡，除去各种原因导致早亡的人，一般人都会由衰老走向死亡，衰老是死亡的前奏。”  韩启德 院士 何为衰老？世界卫生组织这样定义衰老：是体内各种分子和细胞损伤随时间逐步积累的过程。 韩启德院士分享道：著名医学人文作家葛文德通过生动的案例来说明衰老是一系列连续不断的功能丧失；美国开国元老托马斯·杰弗森在71岁时写给78岁的老约翰·亚当斯的信中更为形象地将身体比作机器：“我们的机器已经运转了七八十年，有一天它终将会损坏。出现故障的有时可能是轮轴、或者是齿轮、亦或是弹簧，虽然能暂时将它修理好，但终究都免不了停止运转的结局。” “衰老既是独立的状态，又与疾病相互依存。形象地说，衰老与疾病是在两个轨道上并行的车辆，随时都可能发生变轨、并轨。”韩启德院士说，一方面，衰老是疾病的温床，会形成、加速某些疾病的进程；另一方面，疾病又可能助推衰老的程度。但无论有无疾病，人到了一定年龄，身体毫无例外都将处于持续衰老的过程中，衰老到一定程度就会无疾而终，但不排除疾病触发“由多器官衰弱演化为多器官衰竭”的多米诺骨牌效应。 衰老是一个过程，会在人的全身各处相继发生，只是每个人发生衰老的早晚和程序有所不同。韩启德院士介绍，衰老有多种表现：全身血管变窄，器官供血不足导致功能降低乃至衰竭；免疫力和抗感染能力下降，导致当病原微生物侵入时易发生严重感染；多种激素水平下降导致肌肉萎缩无力、骨质疏松；脑细胞数量和相互间的连接减少导致记忆力下降，严重时会发生痴呆等精神障碍。因此衰老不仅表现为各种生理功能下降，而且还伴随着各种疾病的发生。 老年诊疗须注重系统分析“衰老不仅会增加疾病的发生，还会使疾病的性质与病理过程发生显著的变化。”韩启德院士说，同样的疾病在老年人身上的临床表现与治疗反应与非老年人有着很大的差别，如老年人出现严重感染时，并不会表现出明显的发烧症状与白细胞数量升高的现象、老年人对手术打击和药物副作用的耐受性明显下降。因此，关于老年人的疾病诊疗也应与一般成人有所区别。 正因为衰老是一个全面的过程，会导致多器官功能相继丢失，所以老年人往往会出现多种疾病同时存在的现象。韩启德院士提示，作为医者，在为老年人进行诊疗时，必须更加注重系统分析，只有分清主次，才能解决主要矛盾，如按一个一个疾病分科诊治，眉毛胡子一把抓，必然会顾此失彼，甚至会导致诊疗出现相互冲突的严重后果。 许多老年人每天需服用七八种乃至十几种药物，这就是分科诊疗带来的结果。韩启德院士表示，如果每科医生都就某个系统、某个器官进行治疗，就会缺乏统筹。凡是药物均有毒副作用，同时服用多种药物会使得这些毒副作用出现叠加效应，对身体造成更大的危害。因此，老年医学专家达成共识：老年人每天同时服用的药物应不超过5种。 与衰老性疾病和平相处“衰老伴随着多器官功能的丢失，其中多数无法恢复正常，因此我们必须学会与这些问题和平共处。”韩启德院士指出，有研究表明，随着男性的年龄增长，前列腺存在癌症病灶的可能性就会逐渐升高。在其他死因解剖的尸体当中，70岁以上前列腺癌病灶的概率高达82%；在女性尸体解剖中老年人子宫癌、宫颈癌、乳腺癌等病灶也占据着相当高的比例。然而，和其他病变相比，这些癌症病灶在老年人身体中其实算不上大问题，人们完全可以与之和平共处。反过来，如果不断加大筛检力度，反而会对老年人的身体和精神带来巨大的损害。 “我们习惯人为地将老年人的死亡原因归咎于某一疾病，而否定衰老。其实，我们都应意识到，衰老导致的全身各器官功能不断丢失必将会带来各种疾病的发生，最终走向死亡。因此，造成死亡的不是具体的某种疾病，而是衰老。”韩启德院士说。 同时，对于衰老我们也并非完全不可作为。韩启德院士介绍，通过防治，可以改善不健康的生活方式所导致的早衰，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能延缓衰老的过程，如吸烟、酗酒、胡吃海喝、久坐不动等。 关于衰老我们是否束手无策？如何延缓衰老？韩启德院士这样解答：我们可以探索一些健康的生活方式。 “以自身为例，20年前，我的腰椎出现退行性病变并呈进行性发展，8年前症状变得更为严重，尽管保守治疗能使得症状有所减轻，但腰痛已经成为我的生活常态。自认为可以吃铁一样能消化吸收的能力明显下降，我的身体也日渐消瘦。就连一直引以为豪的视力，也由1.5逐渐降到了0.7，并患上白内障。我的体检报告中，列有20多处异常，医学影像中有可疑的阴影被高度怀疑为前列腺癌，肿瘤标志物升高和免疫功能异常。”韩启德院士说。 衰老进程的明显加快促使韩启德院士从三年前开始健身训练，每周锻炼2～3次。他欣喜地看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迅速的改善：“肌肉发达了，整个人也挺拔起来了，各方面的功能都得到了改善。朋友们夸我不见老，我自己也感觉衰老的脚步慢下来了。” 在精神上正确认识衰老同样面对衰老，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态度。在韩启德院士看来，面对衰老所带来的慢性疾病增多，有的人能泰然接受、冷静应对，依旧保持对生活的热爱，如同清华上海校友合唱团的银发一族那样豪情肆意，归来仍是少年；有的人会整天因为身体疾病而处于恐慌之中。不同的态度取决于我们对生命和死亡的理解，相应的精神状态也会影响晚年生活的质量乃至衰老的过程。 韩启德院士表示，人生历经童年到中年的各个阶段的历练，心智和思想会变得更加成熟，也就更能理解人生与生活的真谛。如果修炼得好，就能够做到心静似水，荣辱不惊，超然于生活中的各种失意和失落，对世事洞若观火，对境遇甘之若饴，如此境界是一般年轻人无法抵达的。 唐朝诗人刘禹锡在《酬乐天咏老见示》中写到：“人谁不顾老，老去有谁怜。身瘦带频减，发稀冠自偏。废书缘惜眼，多灸为随年。经事还谙事，阅人如阅川。细思皆幸矣，下此便翛然。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诗的上半部分表述了衰老的身体状态，下半部分写到夕阳晚照，红霞满天，只此青绿，往世历历，故人惜惜，放下所有，迎接新生，这是何等美好的情景。 “当下我们生活在信息时代的洪流中，关于生命知识和态度的各种信息汹涌而来。如果以衰老这个人类永恒话题的感悟与探讨为题，我们应该把握谁旧谁新，现代生命知识肯定是新的，但是古老而有生命力的精神境界或生命态度，是否也在人的智慧层面上在不断提示我们，关照我们呢？”韩启德院士说，让我们衰老着并快乐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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