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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顾莱阳战役 成钧 赵启民  莱阳战役，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华东野战军内线兵团于1947年12月间，继胶河战役、胶高追击战后，在胶东半岛进行的一次攻坚战。参加这次战役的是华野内线兵团第2、第7、第9、第13共4个纵队。当时我俩在第7纵队分别任司令员和政治委员。 莱阳，地处胶东半岛中部，东濒五龙河，南临烟(台)青(岛)公路，为联结四面八方的交通枢纽，是胶东解放区的中心城市。1947年9月间在敌人大举进犯胶东时被侵占，成为敌人胶东内陆之补给站。城内驻有敌整编第54师第36旅第106团及第108团1营，榴炮、山炮各1个连，共约4000余人，另有伪顽土杂武装5000余人。敌人占据莱阳后，严重威胁我地方政权和群众工作的恢复建设，以及我军交通运输的安全。 为了进一步打开山东战局，歼灭胶东内陆残敌，巩固我后方基地，内线兵团党委决心拔除莱阳这个钉子。遂即命令我7纵攻取莱阳城。同时命令2纵和南海地方武装位于水沟头一带;9纵位于左村以北;13纵除以一部监视海阳之敌第54师(欠第36旅)外，主力亦开往左村地区，组成打援集团，准备打击由青岛、即墨来援之敌。12月初，我们刚刚结束胶高追击战，就昼夜兼程，挥师北上，直指莱阳城下。 知己知彼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战役发起前，我方了解到敌人以下几点情况: 其一，敌第36旅是第54师战斗力较强的一个旅，美械装备，未受重大打击，系敌主力之一。该敌配置榴炮、山炮6门，善于组织炮火，且与其它火器能相互支援，守备顽强。城内土杂武装战斗力虽然弱，但政治上相当顽固。 其二，敌占据莱阳后，大肆修筑工事，2个多月中在城门、城角大量设置明碉暗堡，阵地编成主要凭藉城墙和城壕守备，形成以城防为重点的防御体系。此外，加强了对外围要点的控制，以子母堡构成外围支撑点;对城关则选择独立庙宇、学校或开阔地，以堡群控制之，并设置2至3道鹿砦;城内纵深以城隆庙为中心构筑核心阵地，作为其最后支撑点，以便死守待援。 其三，敌人在兵力、火器配备上，主要阵地均以其正规部队守备，土杂武装配备于城关及城内巷战守备和保护炮兵阵地;各种火器可互相支援，组成密集的火网，具有较强的杀伤力。 敌人兵力的具体部署是:以第108团1营守北面城防及城北东西亭儿山。第106团1营守南门至东北城角线城防及南关与城关英格庄高地;2营守备西南城防及城西马山;3营集结于城内，为敌预备队。莱阳保安大队守城内县政府。第5纵队特务连守备榴弹炮阵地。还乡团分布于城关和城内。 鉴于当面敌情，我们决心首先以奔袭手段插入城关而控制之，力求将外围之敌分割，切断城内守敌与外围守敌的联系，而后逐点歼灭。并争取时间以城关为依托进行坑道作业等攻城准备工作，打算待完成坑道作业后，以猛烈火力掩护与坑道爆破相结合，一举攻下莱阳城。为了加强攻城火力，兵团又及时给我纵配属了一个榴弹炮连(炮4门)，一个重迫击炮连(炮4门)。 12月4日黄昏，部队开始向莱阳城运动，以突然行动插入四关，迅速截断了外围之敌与城内敌人的联系，动作之快，出敌意外。我第20师当晚于南关歼灭守敌第106团1个排，俘还乡团500余人，全部控制了南关;第21师于当晚插入东关，并控制之;第19师于当晚以1个团插入西关，并控制西关大部，以1个团包围城西马山，1个团包围城北东西亭儿山。5日拂晓前，我们完成了对莱阳城的包围。敌人眼看被围，不甘心束手就擒,5日拂晓即以1个营的兵力反击我第21师东关阵地。经激烈战斗，毙伤敌100余人，将敌击退。尔后，敌集中火力(主要是曲射炮与火箭筒)轮番袭击我东、南、西关阵地，企图阻止我继续攻击前进，可是无效。当晚，我第21师攻克城东南角之宫家菜园，全歼守敌。城东之英格庄亦为该师攻克，歼守敌1个排。至此，东关之敌被全部肃清。第19师当晚攻占西亭儿山，歼守敌1个排后，6日拂晓攻击城西马山，歼守敌1个加强连;7日拂晓于东亭儿山又歼敌1个班。 我纵各师控制城关后，除以一部兵力继续肃清外围据点外，主力遂进行攻城准备。第20、第21师于城南、城东在城墙下进行坑道作业。敌在我攻城准备阶段，就不断地集中炮火，轮番轰击四关我方阵地。部队由于未重视防炮工事的构筑，遭敌炮火袭击，伤亡甚大。全纵伤亡近1500人。 当我兵团攻击莱阳之战展开后，敌急忙抽调8个旅集中于一路，分两个梯队，背靠青岛、即墨，北援莱阳。其第1梯队整编第64师两个旅、第54师第198旅、第9师第57旅，于6日开始北犯，7日占姜山集，8日与我前哨部队接触，被我第2纵队阻击于水沟头以南地带。其第2梯队4个旅，除第76旅守备灵山外，其余第54师两个旅(缺守莱阳的4个营)、第8师1个旅，随第1梯队之后跟进。 为争取时间歼灭莱阳之敌，兵团首长不待坑道全部完成，即命令提前发起攻城。 接到命令后，我们纵队根据兵团首长的意图和侦察到的援敌情况，决定于9日凌晨2时发起攻城，并要求各师在已占领的攻击准备阵地按时发起攻击。随着猛烈的隆隆炮声，攻城部队准时行动，勇猛扑向城垣。第20师先用坑道爆破，由于坑道未达城墙，结果没有发挥作用，干部战士遂在激烈火力掩护下强行登城，个个勇猛无比，人人奋勇争先。拂晓前，第20师第60团终于首先由南门以东突破，随后该师第58团及第21师、第19师也于拂晓前先后突破城防。 中午，第20师攻克城内敌榴弹炮阵地，缴获榴弹炮2门，歼榴弹炮连及第5纵队之特务中队。第19师突破后于城西北角歼敌两个排，并于西南角攻占敌山炮阵地，于西子泊歼敌1个连。该师第57团攻击城北东亭儿山时，守敌在城内之敌接应下，突围窜进北门，第57团跟踪追击攻入北门，并迅速向南发展，歼敌1个排。第21师于城东北角歼敌1个排，于文庙歼敌1个连。 敌城防被我突破后，即开始收缩兵力，除被包围截歼者外，其残部全部退入城隍庙核心阵地。城陛庙座落在城东北角，背靠北城墙，东临大水塘，西面隔有一块空地，南面则是一条宽街。敌人占据莱阳后，在这里构筑工事，设堡挖壕，囤粮储弹，使得城陛庙成为一座工事复杂、火力凶猛、粮弹充足、易守难攻的坚固堡垒。9日晚，第20师、第21师攻击城隆庙西面之县政府，歼莱阳保安大队及第106团1个排。至此，城内除核心阵地外的残敌已全部肃清。 10日，部队重新调整部署，第19师由西向东，第20师由南向北，第21师由东北向西南，开展对敌核心阵地的攻击。当日凌晨2时发起总攻，第21师一度突入敌人阵地，但遭敌猛烈火力的逆袭，于拂晓退回原阵地。11日，我方除以榴弹炮对敌核心阵地进行摧毁性射击外，停止了攻击，准备对兵力作些调整后再继续攻敌。此时，兵团首长调整部署:一方面令我7纵于12日晚撤出，执行新的任务，另一方面调熟悉莱阳地形的13纵第37师前来攻城隍庙这个莱阳守敌的最后据点。第37师与敌人经过几个回合的激烈争夺，最后于14日胜利完成全歼残敌的任务。 莱阳之战，使被敌人侵占了两个多月的莱阳城重新回到了人民的怀抱。我阻援部队即撤出水沟头阵地。然而，北援之敌继续向北攻击，妄图重占莱阳。此时，第2纵队南调华中，13纵(欠1个师)接替正面阻击任务。9纵位于13纵右翼，配合13纵阻击。为粉碎敌人重占莱阳之企图，我们7纵奉命由敌右翼向敌侧后迂回，以策应正面作战。部队23日出发，24日占领姜山镇，随即向敌侧翼展开攻击;25日于姜山以南截获支援蒋军的美国海军陆战队小吉普车1辆，毙俘美军5人。援敌在正面攻击受挫、后路遭到严重威胁的情况下，被迫回窜，29日全部退至灵山一带。至此，战役遂告结束。此役总计歼敌整编第54师、第64师等各一部及土顽武装等共1. 7万余人。战役结束后，我们纵队奉命北上掖(县)南地区休整，投入新式整军运动。 今天，回顾莱阳战役，我们感到7纵在这次城市攻坚作战中，有值得肯定的方面，亦有难忘的教训。 一是部队扫清敌外围动作迅速，而且伤亡少(后来部队的伤亡绝大部分是在对峙中遭敌炮火杀伤)。当时以奔袭手段，抢占城关，将敌分割，尔后对分割之敌据点如马山等，组织严密火力，掩护爆破突击，一举歼灭守敌，打得敌人措手不及。又如对亭儿山夜间偷袭占领，更是出敌不意。这说明扫清外围战斗，我们在部署、指挥上，以及战术动作上均是成功的。 二是攻城火力组织严密、有效。战斗中，部队以平射炮火摧毁敌之城上地堡，以榴弹炮压制敌之重炮，以曲射炮用于对城墙内侧之压制，以自动火器封锁敌地堡。在我密集炮击开始后，敌人的火力已完全被我压制，曲射炮与自动火器更显出其压制对方之威力。尽管坑道爆破未达到预期效果，但步兵在我强烈炮火掩护下，仍迅速突破敌人城防，并在突破后又以有效火力拦阻了敌人的反击。 三是突破点选择适当。部队利用靠近城壕之房屋为冲锋出发地，选择敌之火力死角进行突击，减少了冲锋阶段的伤亡。如第60团5连，依据这一原则，突破极为顺利，由于该连突击成功，有力地策应了友邻部队突击登城。 四是射击与爆破技术均有提高，有效地摧毁了敌人外围据点、防御设施，保障了部队在冲锋阶段减少伤亡，突击顺利。同时，在这次战役中，也暴露了部队在攻坚作战方面的问题。如攻城作战时兵力部署与使用上过于分散，步炮协同差，爆破与突击等战术动作上不熟练等。虽然在突破敌之城防后将敌大部歼灭，但我方亦伤亡甚大，以至最后歼敌核心阵地时不得不由第13纵队来接替。作战中的血的教训，对我们后来重视提高攻坚战术和技术给以很大的推动。 莱阳战役的胜利，是兵团首长正确指挥、战术运用得当的结果，同时也与地方党组织、政府和人民群众对我军的大力支援是分不开的。胶东人民当时饱受敌人掠夺之苦，然而在战役战斗过程中，当地人民群众宁愿自己饿肚子，毅然把埋起来的仅有的一点粮食，从山沟里、地底下挖出来供我军食用;妇女、小孩到五龙河里去捉鱼虾等慰劳我参战指战员;许多群众冒着枪林弹雨进出战场，抬伤员，运弹药;地方武装和民兵更是与部队密切协同，共同战斗。这一切，我们是永志不忘的。 在莱阳这个被敌盘踞的钉子拔除后，胶东内陆除烟台、蓬莱等几个孤立据点外，已无敌踪，从而使我胶东地方建设的恢复工作，得以顺利开展，并为我军尔后转入进攻创造了有利条件。 (1988年3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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