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价值形式辩证法的问题

 思明居士 2022-04-02

成文后我想到,这个辩证法可以按照本文逻辑重塑。

#1

读资本论,但倒着

商品具有价值,价值又是劳动,这是马克思在《资本论》开篇提出的“论断”。很多人指责这没有得到证明,因而想要舍弃这种独断论(但是他们忘了,马克思的出身是德国古典哲学,它的天职就是消灭独断论的)。这种指责如此浅薄,但凡有人往后认真读过《资本论》也不会认为马克思没有回答过这个问题。因为马克思问,“为什么这一内容采取这种形式呢?为什么劳动表现为价值,用劳动时间计算的劳动量表现为劳动产品的价值量呢?”——价值是什么呢?
劳动就是价值,但这不是我们要关注的东西。内容是跨历史的,每个时代,只要人类想要继续存在,就要劳动。(今天有人不用劳动就可以换取生活资料和奢侈品——脑满肠肥的生活掩盖了现状,麻痹了他们的基本智力,以至于他们认为是资本为他们生产了东西和利润,而不是其他人的劳动。他们良心不安,以至于害怕知道他们的生活是建立在别人的膏脂上,所以一定要论证,是机器生产了利润,这样一切罪恶就可以和他们无关了……“噢,快把这个要饭的赶出去,我太好心了见不得这些人受苦!”——相反,有一些人比着时间上班,理所当然认为价值就是劳动时间的物化。其中如果还有人认为是资本生产了他们的生活资料,我的评价是啊对对对。)这种内容是个伟大的发现,但因为他们只关注内容,所以伟大的政治经济学前辈们才认为,现存体制是永恒的、自然的(相反的因果关系也成立,马克思说,因为他们要辩护资本主义秩序的自然性,所以他们不可能提出形式分析问题)。而批判的辩证法必须要问一句,为什么劳动成了价值?——价值是什么?

【先验哲学之所以成为一种意识形态批判,就在于这种一般人熟视无睹、当作天命接受下来的东西,思想家却想问一句凭什么。庸人可能会不屑,司空见惯的东西还需要问原因吗?你出生之前还要先问你妈的名字吗?——但我得反诘一句,至少你得看好了她是不是在分娩,不要从屁股出来了。——“服务员你看,这鸡多老了,嚼不动。”

“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进食材的时候没有看过鸡的生平档案,我也不了解每只鸡的历史。”】

马克思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价值来自于私人劳动和社会劳动的矛盾。具体说来,因为分工,每个人第一,不能完全自给自足,自己提供一种或少量种劳动,其余依赖别人的劳动;但是第二,生产无计划,所以不能保证自己的劳动被认可或作为产品卖得出去;因此第三,被认可为社会总劳动一部分的私人劳动需要一个证明,这个证明就是价值(或者便于理解,叫值“钱”也行)。在这里,无所谓是个体劳动者例如工匠、裁缝,还是集体劳动者例如被雇佣在一个企业的工人,他们生产的产品究竟能否被认可为社会总劳动的一部分,总之不完全确定。凭什么证明他们的劳动被别人需要呢?那就是成功卖了出去,也就是说,实现了自己的价值,值了一定数量的“钱”。当然这里不一定是货币,可以是另一个劳动产品。
也就是说,表现为价值,就是表现为“等待实现为社会总劳动的一部分的物”的形式。但是商品如何实现为社会总劳动的一部分呢?那就是对人有用,有人愿意要它。但是并不是白给,而是公平地交换,别人也要相应地给你东西。所以,仔细考察来看,在社会大生产的时代中,劳动必须要以“能换东西的物”的形式表现。这个东西不一定是货币,可以是物,前面已经说过。所以价值概念不一定包含货币,但一定包含自己的对立面即买方,或说等价形式;等价形式的发展才得到了货币形式。这样,一个商品的价值作为相对价值形式就被等价形式表现出来了。
所以我们得到:
20码麻布=1件上衣
其中左边作为相对价值形式表现自己的价值,或者说,把自己当作使用价值推销出去,自己的使用价值得到了认可。这是资本主义时代劳动的普遍命运。

【以前的我坚持,是因为在资本主义大生产方式下,有了货币作为交换中介,商品才有了价值。所以与其说是商品内部的矛盾外化,不如说是商品和货币的对立的内化。但现在,经过分析,读者可以看出我以前犯了错误。“我们的分析表明,商品的价值形式或价值表现由商品价值的本性产生,而不是相反,价值和价值量由它们的作为交换价值的表现方式产生。”】

事情在其他时代就不一样了。例如马克思自己举例,封建农奴制不需要商品,也没有价值,因为农奴的劳动直接以劳役提供给地主,或者地主土地上的产品作为贡赋缴纳上去;自由人的联合体也不需要商品和价值,因为他们不需要让自己的产品经历“惊险一跃”,他们的产品在出生之前就已经是被社会认可了的产品,直接就是社会总劳动的一部分,所以根据工作时间提供凭证即可。
 
#2
价值形式的问题
这个辩证法在我看来是对资本主义下商品经济最本质的考察。但是也不是没有问题的。我们稍微抽象一点来谈论上面给出的公式。上面得到:
20码麻布=1件上衣
左边的麻布作为相对价值形式表现自己的价值,它的价值就是1件上衣;右边上衣作为等价形式,就不能表现自己的价值了(除非把等式倒过来),即马克思说“等价形式不具有量的规定性”。所以这个等式是从相对价值形式或者卖方的主观方面出发的客观形式。这样,对方获得了使用价值,自己表现出价值。
问题就出现了:麻布持有者为什么需要上衣?外在的回答非常简单,因为人要穿衣服。或人有自然需求。但是在逻辑上,外在的回答不顶用了,等价形式并不表现为使用价值,或者说它作为商品具有使用价值,仅仅是为了成为价值的承载者或物质载体。(换句话说,等价形式中,使用价值被价值压抑了。)所以从逻辑上来回答,麻布持有者并不是需要上衣,而是需要麻布实现为价值,但是价值碰巧以上衣为表现。在这里,等价形式之作为上衣出现是无所谓的,可以是任何其他的商品,因为麻布只想表现自己的价值,而不是要获得任何特定的使用价值,这样就得到了扩大的价值形式。那么为什么不能干脆用一个符号来表示呢?这样就是:
20码麻布=1盎司金
(或者现实一点,20码麻布=100元)
只要这个金或人民币作为货币是受到一切商品所有者公认的,或者用《资本论》的逻辑说,只要货币形式是社会劳动的一般形式,就可以作为价值的道成肉身,完全表现20码麻布的价值。此时我们可以说,价值就是值钱,或价值的实现就是货币。这样,使用价值就被完全压抑了。
但是倒转过来的情况就很奇怪了:货币是所有商品的价值的道成肉身,却不能是自己的价值的代表。我们说过,等价形式(货币形式无非是特殊的等价形式)是不表现价值的。可是关键在于,货币难道还需要表现自己的价值吗?它自己就是社会劳动或人类共同的抽象劳动的一般形式,它还需要另外表现为其他形式吗?说社会劳动的一般形式还需要转化为社会劳动的其他一般形式,这是荒谬的。但是在现实中发生了这种荒谬的结构:
1盎司金(或100元)=20码麻布
(有人会问了,这有什么好荒谬的?)这样我们就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麻布持有者为什么需要上衣?曾经是因为麻布要实现为价值,所以遇到了碰巧打扮成上衣的价值本身(这样的人很多,例如那个男人根本不爱你,只是想要打扮成你这样的生殖器;老板根本不欣赏你,只是希望打扮成你这个学历的人的劳动力,等等)。现在这个问题变成了,货币持有者为什么需要麻布?货币作为价值的道成肉身,要表现为价值,或你是个人,但是你要到民政局证明自己是人——这有什么意义?逻辑和现实完全冲突了。逻辑上来看,货币作为价值需要表现自己的价值;但是在现实中,这根本不是一个问题,因为买东西是生存手段,就好比狩猎之于原始人一样。
让这个情况更糟糕的是,马克思甚至不把货币购买商品看作货币表现为自己的价值,而是实现自己压抑了的使用价值。“商品实际上是使用价值,它的价值存在只是观念地表现在价格上,价格使商品同对立着的金发生关系,把金当作自己的实际的价值形态。反之,金这种物质只是充当价值的化身,充当货币。因此金实际上是交换价值。金的使用价值只是观念地表现在相对价值表现的系列上,金通过这个相对价值表现的系列,同对立着的商品发生关系,把它们当作自己的实际使用形态的总和。”
现实中看来是这样的,但是在简单的价值形式中,他明确表示等价形式(即卖出货币购买的商品)不表现自己的使用价值,而是表现自己的价值,“等价形式的第一个特点,就是使用价值成为它的对立面即价值的表现形式”。这样他就自相矛盾了。
 
相反效用论就是另外一极。解释100元=某些商品对于效用论者不是什么难事,甚至高中生就能够写出以100元总收入和给定的商品价格为条件的约束不等式,在一定偏好的情况下求得商品组合以满足效用最大化。而100元之所以要换商品、之所以要换得这些和这量的商品,统统是为了人的满足。好像很有说服力,毕竟谁没有买过东西呢?谁没有以最大性价比花钱的体验和心理活动呢?
但是另一方面,事情就变了样。在拙文《马克思如何发现了对象a:论效用论的局限》中已经批判过了。20码麻布=100元,这个等式在逻辑中如何解释呢?同样地,外在解释非常容易,卖钱是为了买商品,但是100元是什么效用?难道对钱也有效用了?可以擦屁股吗?相反,效用论者直接预设了厂商行为是利润最大化,但是为什么要利润最大化没有在逻辑框架内给出回答。这个缺陷也是对资本无理性的无视和持非批判立场的结果。
 
#3
尝试为马克思辩护
面对这种矛盾,一种可能的回应是:在交换中,“潜藏在商品中的使用价值和价值的内部对立,就通过外部对立,即通过两个商品的关系表现出来了。”而金或公认的货币就作为价值的化身固定下来,而一般商品以此为中介就下降为环节即货币的使用价值的地位。这符合黑格尔的辩证法,在观念中,货币作为商品也就成为了使用价值和价值的统一体。所以马克思说,货币是商品,一开始尽管是在实在的意义上来说,即一般等价物也曾经是一种商品,后面逐渐被金取代。但是发展了的货币形式已经独立出来,其价值尺度和价格标准的职能完全可以由符号取代,这也是即将衍生出来的信用范畴。那么这样的信用货币不就不是商品,也没有使用价值和价值的统一了吗?实际上,货币依然是价值和使用价值的统一,但是在过渡到货币这一自为的价值的范畴之后,其余的商品便下降为环节,作为观念的或可能的使用价值,统一在货币中。这好比是单子论,每一个单子折射出整个世界,而每一分货币都折射出整个商品世界。
第二种回应是,在后面的资本总公式G-W-G’中,在G-W的阶段表现为简单的价值形式,即资本家“卖出”货币,换取货币的价值的表现物(W)。这好像很荒谬,应该表现为使用价值的W却表现为价值,而应该表现为价值的化身的G却表现为使用价值。但真相是在后一步,即整个过程以价值始,以价值终,而W作为中介,是一种能够使价值增殖的使用价值。所以W在这里确实表现为价值,也就是说,简单的价值形式中马克思所谓的“等价形式的第一个特征,是使用价值表现为它的对立面即价值”,表现应该严格意义上来理解,即使用价值直接成为了价值,或者说使用价值直接生产了价值。所以这个公式其实仅仅是G-G’,价值和价值的交换,但获得了一个增大的量。其中使用价值被压抑、吞噬了,它直接就是价值了。所以,阶级斗争直接从价值的概念中分析地出现了。马克思的论述好像是人为地引入了这种特殊商品,但我们现在发现,使用价值直接生产或成为了价值,在价值形式等式当中是一个分析命题。
另一方面,G表现为使用价值还没有得到解释。G怎么可能是一个使用价值呢?货币作为货币来使用根本不可能,如果不小心就要堕入前述的效用论者的地狱中(那里充斥着笑气,所以每个人都笑嘻嘻很满足,太可怕了!)。事实是,只要买到G的卖方会将G立即交换得到W,这样G就只是一个瞬间的光点,没有自己的持存,在严格意义上我们就可以说G表现为使用价值了。
这样,两相结合,我们就可以得到一个总公式:G-W(w-g-w)-G’,中间的小括号为第二段描述的,得到货币出卖商品的持有者,立即将货币用来购买其他商品。其中第一种缩写为G-G’,第二种缩写为w-w’,所以就可以说G换来了价值,w换来了使用价值。换句话说,马克思根本没有考虑过一般人的消费,即为什么一个人要“卖出”货币换取其他商品(这个商品按照逻辑不是使用价值而是价值),只要它仅仅是用来消费的,那么这个过程就是矛盾的、没有意义的。矛盾的解决是,这个过程隶属于G-G’。我想,人类已经困在一个没有目的、没有意义、没有方向的坏无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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