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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t the first God made the heaven and the earth.大地虚无混沌，黑暗笼罩深渊；神的灵魂漂浮在水面上。And the earth was without form, and void; and darkness was upon the face of the deep. And the Spirit of God moved upon the face of the waters.And God said, Let there be light: and there was light.And God saw the light, that it was good: and God divided the light from the darkness.And God called the light Day, and the darkness he called Night. And the evening and the morning were the first day.五十年前，地球的公转与自转发生异常，昼夜更替和气候变迁变得紊乱。随后，火山喷发、地震海啸、潮汐异象……不少生物因此灭绝。科学家推断，这样下去，人类灭绝也是迟早的事情。于是，人类决定施行“方舟计划”，通过观测选择了数个与地球相似的行星，派遣航天员前去进行探索，选择出最佳宜居行星，进行移民。我叫翡翠，是执行这项任务的众多航天员之一；我的目的地，位于坐标（818，611）的太阳系中，是一颗名叫“永恒星”的行星。那里和地球的环境十分相像，同样是二十四个小时，赤道昼夜等长。不同的是，根据磁场计算，那里的自转方向与地球相反。也就是说，地球上的太阳是东升西落，永恒星的太阳是西升东落。“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守夜人爬上了守夜塔塔顶，拿起鼓槌，在这面鼓上敲打了十二下。鼓声在天地之间回荡，声音十分嘹亮，仿佛要传遍每一个角落，把这一份情感分享给这个世界。守夜人刚刚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黑暗。而当他走出房间之后，却看见了光明，那是远处山脉的边缘呈现出的光晕轮廓。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他只知道，他要在东方有光明的时候打十二下鼓，在西方有光明的时候敲十二下钟；他只知道，他的使命是守候黑夜。鼓放置在一扇窗户下面，守夜人抬头就能够看得着外面。窗的对面是一座大山，光从山的边缘传过来，渲染着守夜人的眼睛。守夜人看见，遥远的天空之上有一条线，分割着白天和黑夜。线的那一端，是白色，是渲染着金色的白色，无比柔和，就像是守夜人的笑容一般。——守夜人微笑了起来，无比柔和，就像是那金色的光芒一般。守夜人坐在窗边，看着被黑夜拥抱的世界，——就这样看着。他住在一座孤塔里面，孤塔没有门，守夜人从来离开过孤塔。目光所及之处大部分都是黑暗，而他的使命，是守候黑暗。每天晚上，他都坐在窗边，看着窗外，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又仿佛什么也没有期待。一直生活在孤独里的人，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孤独与否呢？神舟突破永恒星的大气层，翡翠开启神舟的反推进器，进行减速，最终有惊无险地降落在了这颗星球的土地上。
翡翠穿着白色宇航服走下神舟，明媚的阳光映入她的双眼。她的神舟刚刚抵达永恒星外的时候，她对永恒星进行了探索，得知只有赤道的这一片地域有聚落存在。翡翠的神舟停在了聚落北边不远的地方，这个聚落的东边和西边有两座大山，南边又是他们主要耕种的地方，所以停留在聚落北边是最不容易被发现的。进入聚落之后，翡翠看见，这里地上撒满金子、珍珠、红玛瑙，各种树木从地里长出来，开满各种奇花异卉，非常好看。几条河水从聚落中穿过，淙淙流淌，滋润土地。距离聚落不远处的地方，有一座塔。塔高于周围所有树木，看上去空荡荡的。翡翠还看见了很多只在一些历史资料中看过的场景。从人类的眼光来看，这儿应该处于农耕社会，但是聚落里面，还有一些男人跟着刚生育的女人一起坐月子。翡翠估计，这儿现在应该还是以母亲为中心，以后才慢慢地转变为以父亲为中心。翡翠刚来的时候，这儿的人都将她当成是异类，以为翡翠要抢夺他们的食物，纷纷拿起了武器。随后，翡翠展示了随身携带的激光武器，这让这儿的居民大惊失色，求生意志让那些居民们将翡翠奉若神明。翡翠好奇于不远处的孤塔，通过翻译器得知，孤塔名叫守夜塔，里面住着守夜人。这里的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守夜人的暮鼓晨钟，提醒他们什么时候劳作、什么时候休息。他们相信，夜幕降临之时，守夜人会帮他们守候黑夜，所以他们才能好好享受休息时光。翡翠对守夜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相对于她的工作而言，七天时间绰绰有余，所以翡翠打算先去守夜塔看看。再说了，守夜人也算是这儿的一个文化，了解当地文明，也可以算是翡翠的工作之一。守夜塔没有门，只在塔顶有窗户，如果要进去的话，就只能通过窗户飞进去。翡翠身上带着飞行器，这对于翡翠来说当然不是什么难事，她很轻易就飞到了孤窗边上。这个时候，翡翠听到，一阵鼓声从孤塔里面传了出来。“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鼓声响了十二下，伴随着太阳将散未散的余晖，在整个聚落回荡着。翡翠从窗户飞进了塔里，面前的人吓了一跳，身体撞在了鼓面上，第十三声鼓传出。但人们并没有在意这第十三声鼓，甚至于，他们都不知道暮鼓晨钟是十二声。翡翠笑吟吟地看着那个人，伸出手，说：“你好，我叫翡翠，你呢？”守夜人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她身上穿着奇怪的白色服装，和自己的黑衣完全不一样。她的声音很清脆，听上去就像是每天早晨鸣叫的鸟儿一般。守夜人看见，那个人指着自己，不断重复着一个嘴型、一个声音。守夜人忽然有了一个想法，自己也有嘴巴，如果自己模仿一下她，是不是也能发出这样的声音呢？守夜人深吸了一口气，张开嘴巴，努力发出声音：“翡……翠……”“没错没错，这就是我的名字。”翡翠很开心地指着自己。守夜人虽然不明白“翡翠”是什么意思，但是大概能猜到，“翡翠”指的就是他面前的这个人。他看见，翡翠微笑着，几乎都要和刚才的自己一样跳起来了。但是，自己跳起来是因为被吓到了，而翡翠想跳起来则是因为开心。开心过后，翡翠看着守夜人，自言自语着：“看来，守夜人一直处在这个塔里面，从来都没有跟外面的人有过交集啊。难怪连话都不会说，估计，他应该都不知道这儿已经拥有语言了吧。”“还好带了这个。”翡翠从背包里面取出了一个芯片，然后伸手准备将芯片放置到守夜人头上。守夜人从来没有被别人碰过，他再一次受到了惊吓，身子往后缩成一团。翡翠朝着守夜人走了两步，将芯片放在他的头上，几秒后，芯片进入了守夜人的脑海里面。她安抚着守夜人：“别怕，没事的。”说完之后，守夜人愣了一下，又开口：“我……怎么会……”翡翠解释说：“我刚刚给你植入了一个芯片，里面包含我们人类生存所必须的一些知识，包括语言啊、生活常识啊、历史知识啊什么的。所以，你现在会说我们的语言。”守夜人想了一下，然后问：“翡翠……这是你的……名字……吗？”“守夜人，这是住在这儿的人对你的称呼。因为你彻夜不眠，守护着人们的梦乡；每天早上会按时敲钟，提醒人们劳作；每天晚上会按时击鼓，提醒人们休息。所以，他们对你的称呼是，守夜人。”守夜人开心地笑了起来：“这么说……我有名字！我叫……守夜人！”永恒星附近没有卫星，当其背对这个星系的太阳时，没有反射着明显光芒的星球为这片大地掌灯。所以，永恒星的夜，比起地球的夜，有着更甚的黑暗。守夜人自出生开始，就一直在这个星球上，或者说，就在这座孤塔上。他从来没有见过翡翠所见过的澄澈月光。翡翠指着手里拿的长方形纸片，纸片边缘是白色，再往里一点是黑色，正中央有一个圆。那个圆的主色应该是白色，却又和纸片边缘的白色不同，看上去更像是光。但光是流动的，纸片上的白色是静止的，所以守夜人觉得，那像是死去的光。不过，那圆里不仅有白色，还有一些隐约的黑色。当守夜人的目光聚焦于那片黑色时，他突然觉得，那些白色的光仿佛活了起来。守夜人脑海中浮现出一些定义之类的东西，他将其念了出来：“照片……指用感光纸……放在照相底片下曝光后……经显影、定影而成的……人或物的图片。”翡翠愣了一下，随机无奈一笑：“芯片就是这点不方便，强行植入知识，但是不能提升与之对应的智慧。”翡翠摇摇头：“没什么啦。这是我在地球上拍摄的，是我们星球的卫星，也就是月亮。正因为有月亮，所以地球上的夜不那么黑暗。”守夜人若有所思地眺望远方，视线所及，几乎全是黑暗，偶有一两点星辰，却也无法照亮他的世界。忽如其来的闪光，让守夜人下意识捂住了眼睛。他感觉，自己的双眼就像被针扎了一样，一瞬间变得麻痹了起来，无数的光子充斥了他的视线，让他看不到任何东西。翡翠连忙上前宽慰：“你没事吧？对不起呀，我看你这个样子很有趣，就想着给你拍张照片，但是我忘了关闪光灯……”守夜人眨巴了几下眼睛，光子渐渐散去，眼前的黑暗逐渐清晰了起来。守夜人忽然觉得很奇妙，他知道，自己的眼睛也是黑色的，在黑夜中应该会于黑暗融为一体。但是，刚才的那一瞬，恍惚间守夜人觉得自己眼里也能够附带光芒。这是守夜人刚才想到的话，如果自己的眼睛也能够感受到光影的话，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的眼睛也可以拍摄照片呢？翡翠给了守夜人肯定的答复：“相机所记下的光影，叫照片；眼睛所记下来的光影，叫回忆。”“就是为了留住回忆。当你按下快门的时候，那一刻，就成了永恒。我喜欢'永恒’这个词，所以，我才选择了你们这颗名叫'永恒’的星球。”永恒，这是这颗星球的名字，但是作为这颗星球特殊的存在，守夜人却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永恒，即永远、恒久意思，含义是说精神和世界永远存在、不变，象征人们对生命和世界的美好愿望。反之则是片刻、短暂的。有了翡翠给守夜人植入的芯片，守夜人能知道很多东西的定义。但是，守夜人只是知道而已，他并不能理解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守夜人也不知道自己活了多久了，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他每天都在早晨打鼓、晚上敲钟，自己似乎也是永恒存在、不变的东西，那么自己是不是永恒呢？从芯片中，守夜人得知，人类最后都是会死的，每个人也都知道自己要死。死亡，是结束。而自己的生命没有尽头，如果人类是因为会有结束才追求永恒，那么对于没有结束的自己，永恒是不是没有意义了？翡翠回答他：“可是，你每天都过着一样的生活啊，就像是薛西弗斯一样。而我们人类的生命虽然短暂，但是却拥有无限的可能性，也正是因为会结束，人类的生命才有意义。”守夜人不明白，他一直生活在固定的世界中，用人类世界的比喻，大概就是像是一台固定工作的机器一样。他不明白无限的可能性，更不明白生命的意义。翡翠说着：“有机会呀，你要来我们地球看看，你要站在月亮下看月亮，和你的心上人一起，一起走在黑夜的街道上。沐着月光，沿着街灯，和那个人一起向前走，一不小心就会走完整个黑夜！”在守夜人的耳中，翡翠的声音变得奇怪了起来，带上了某种难以明说的腔调。守夜人接受了人类的常识，却不知道那种腔调是什么，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不是在对话。她的眼神中带上了一种守夜人说不清的神韵，看上去，比守夜人敲钟前在天边看到的光晕还美。翡翠看守夜人半天没回话，眼中的神韵很快就黯淡下去，嘴里像是自言自语地呢喃着：“好吧，忘了芯片只是冰冷的科技，感受不到诗歌。”“诗歌呀……”翡翠不自觉地笑了起来，“诗歌是一种能够折射光的东西。”翡翠说：“其实呀，每个人都可以变成光。而诗歌，能让别人看见自己内心的光芒。”今晚，守夜人被植入了人类世界的芯片，知道了很多人类世界中的常识。但是，守夜人也因此有了许多疑惑，他不明白人类，不明白翡翠。西边的山脉边缘浮现出一点光晕，让这里的一切摆脱黑暗，逐渐有了些许轮廓。钟被敲响了十二下，每一下都在这片天地之间回荡着，慢慢往外扩散，就好像翡翠的宇宙神舟一样，要飞往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部分声波在扩散的过程中回到了孤塔，与守夜人作伴，和下一声钟响重叠在一起，就像是一曲多声部的交响乐。翡翠说：“我们人类上世纪就开始熬夜了，这个世纪发明了营养装置，只要装在身上就能够补充人体必备的能量，不需要用睡觉来恢复精力。可惜，这种营养装置每个人只能携带一个，我没办法给你。”永恒星的太阳西升东落，而这里西边和东边都屹立着巍峨的山脉，暮鼓晨钟时分，光会穿越山脉边缘照耀这里，但是太阳会被山脉遮挡住。倦意让守夜人无法继续在塔顶待下去，他回到了孤塔之内，开始了沉睡。“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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