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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我现将上一篇《文艺复兴的历史真相》正文增加到4300字，分为两篇发出。原篇引文过多，不易理解，本文增加个人对于这些引文的理解与解释，删减部分与正文关联性不大的引文。 现在通行的欧洲史框架其实是一个陷阱，将古典、中古、近古塑造成一脉相承的“欧洲文明”。这一框架既不符合事实，也不遵从逻辑。一方面将不同的、可疑的文献与文物体系纳入同一个框架，另一方面，贬低、忽视这一框架外的中国等因素。文艺复兴的思想源泉被转移到古典文明之上，这实际上就是在抹杀中华文明对欧洲的深刻影响。 “我们许多人甚至自小认为'西方’有一个谱系——古希腊产生罗马，罗马产生基督教的欧洲，基督教的欧洲产生文艺复兴，文艺复兴产生启蒙运动，启蒙运动产生民主政治和工业革命。工业遇上民主政治又产生美国，体现出生命、自由和追求幸福的权利。”[埃里克·沃尔夫《欧洲与没有历史的人》1.1] “玩弄'希腊中古时代’或'日耳曼古代’这样的用语，丝毫也不能帮助我们去形成一幅清晰的、具有内在说服力的图象，以使中国和墨西哥、阿克苏姆帝国和萨珊帝国各就其位。至于把'近代史’的起点从十字军移到文艺复兴，或从文艺复兴移到19世纪初这种变通的做法，不过是想要说明这一框架本身应被看作是不可动摇的和完满的。”[德·斯宾格勒《西方的没落》导言] 这个虚构的历史框架宣称，欧洲自古而伟大。文艺复兴在这一个虚构的历史框架里充当了继承者的角色，它继承了古典时代的科技与文化，并将其重新发扬光大。为了构造这种假象，文艺复兴时代的学者们，虚构了希腊文明与罗马文明的古典史，将文艺复兴时代获得的知识强加于古典文明之上，宣称这些科技文化古已有之。于是，文艺复兴就得到了“复兴”或“再生”的对象。 “现在被宽泛地称为'文艺复兴’的持续了一个多世纪的运动，同样在慢慢啃啮着的古老的确定性。文艺复兴这个词的字面意思是'新生’，该运动的目的是要复兴并努力赶上古代世界在艺术和科学上取得的巨大成就。”[美·安东尼·帕戈登《两个世界的战争》] “意大利人称呼这个时代的来临为'再生’，因为对于他们而言，这是古典精神被野蛮人打断了千年之后的一大复活。意大利人觉得，古典世界已在3至5世纪日耳曼和匈奴的入侵中死亡。哥特人的巨掌又粉碎了行将枯萎却风韵犹存的罗马艺术与生活。哥特艺术入侵意大利，带来了形式不稳、装饰古怪的建筑及粗糙、阴郁的先知和圣哲雕像。”[威尔·杜兰特《文明的故事》1.5] “当一种真正摆脱了先见的慧眼看到另一种艺术在另一种景观中产生出来、并表现出另一种人性的时候，就被称之为'文艺复兴’。甚至在今天，我们还被教导说，文艺复兴是古典的再生。由此人们得出结论说，重新拾起被认为已经虚弱不堪甚至已经消亡的艺术（就此而言，现代乃是直接的战场），通过有意识的改革纲领或强行的'复兴’而使它们重新焕发生机，这是可能的和正确的。”[德·斯宾格勒《西方的没落》1.7] 总体来看，通行的历史框架将文明的主线束缚于欧洲本土，而隐瞒或忽略了全球背景对欧洲生产力发展的影响。这种历史框架将欧洲本土以及有利于欧洲中心论的因素从全球中孤立起来，片面地宣称文艺复兴的精神根源是古典希腊与罗马。只看到其虚构的“本来”，却没有看到其真实的“外来”，正是欧洲传统机械的历史观的体现。正确地认识文艺复兴，就必须要打破这种虚构的历史框架，将其置于全球整体与社会历史整体的视角下进行观察与探讨。 如果将文艺复兴置于全球视野下，欧洲对外掠夺生产资料发展手工业与商品经济和东西方科技文化之间的交流碰撞是文艺复兴的关键因素，贸易、金融、教会、领主等因素也促进了文艺复兴。文艺复兴是全球社会生产力发展到一定程度的必然结果，那么就不必给文艺复兴贴上“欧洲”“现代早期”这样的标签。在欧洲文艺复兴时期前后的中国宋代与阿拉伯，也都出现了手工业与商品经济的大发展，以及由此造成的科技文化进步。 造成欧洲文艺复兴有两个重要时间节点，其一为十字军东征。“在整个地中海地区，东西方之间这类商品的贸易已有几百年的历史，但是，在十字军东征结束之后贸易量开始增加。从14世纪开始，威尼斯与热那亚和佛罗伦萨等对手争夺这一段始自红海和印度洋、终于亚历山大的商路的控制权。威尼斯和热那亚在亚历山大、大马士革、阿勒颇甚至更远的地方建立了贸易中心和领事馆。”[杰里·布罗顿《文艺复兴简史》2] 第二个节点是蒙古西征，它使欧洲社会生产与中学西渐达到高潮。其一，欧洲通过长期与阿拉伯的商贸往来以及十字军东征使社会生产力与生产资料积累取得了一定成果。其二，蒙古西征破坏了欧洲原有的社会生产结构，对欧洲的手工生产与意识形态都造成巨大的冲击。其三，蒙古西征同时也促进欧洲对外经济文化交流，欧洲对亚非的恐惧与崇拜观得到深化。为了应对外来冲击，欧洲加快了学习东方的步伐，欧洲的社会生产走上新的道路，中学西渐也因此达到高潮，进而促成了文艺复兴。 “所谓文艺复兴发现了个性的说法是不正确的；它所做的只是将个性提升到了充满光辉的表层，由此它突然成了每个人都可见的东西。”（[德]斯宾格勒《西方的没落》2.9） 事实上，文艺复兴的成果被过度夸大了。文艺复兴作为一种历史现象，其发挥的影响远远不及背后支撑他的中学西渐。而且，文艺复兴有其局限性，其成果依附于教会、领主、商人的支持，并不可能完全激活独立的人性，它所做的，只是在教权与世俗社会之间达成一种有条件的妥协。对文艺复兴的过度赞美，使真正发挥作用的中国科技与文化反倒处于次要的地位。事实上，中国科技文化是文艺复兴的第一动力，所谓古典文化与犹太资本也只是这一过程的指路者。当然，亚非文明带给欧洲的自卑与恐惧也是文艺复兴的重要因素，人们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东方”或“古典”文明的继承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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