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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本好书叫《印象派的绘画技法》。我在《最后一个匈奴》的创作过程中，这本书始终不离左右。莫奈教给我和谐，雷诺阿教给我绚丽，德加教给我敏锐。我不知道书中为什么没有收凡高，那个因为激情而燃烧得快要发干的人；还有高更，这个艺术的伟大殉道者。不过这已经是一本好书了，文学界现在才开始领悟的许多艺术奥秘，其实他们早已用实践完成了。 我还喜欢一个拜伦，“爱我者，我报以叹息，恨我者，我抱以微笑，无论头顶上是怎样的天空，我随时准备迎接任何风暴！”这就是拜伦！我十分喜欢他的《唐璜》，我永远不能理解，这位歌者那种压路机式的处理素材的本领，他挥舞着魔杖一路歌吟一路行走，所有的路途物经魔杖一点，顿时化腐朽为神奇，或者说点石成金。 英国的忧郁派传到俄罗斯，于是有普希金等一路诗才的出现。普希金是我最喜欢的一位作家。“我悲哀的、无望地爱着你”——现今诗人中，谁能说出这样简洁、深刻、美丽的句子呢？我熟悉普希金之后的所有苏俄文学大家，甚至二三流作家也熟悉，我从俄罗斯文学中吸取了丰富的营养，这是必须承认的。 中国的现当代作家中，我独尊鲁迅。中国作家中，至今我还没有见过第二人，能给一个方块汉字那么多的力量，确定是呛啷作响，掷地有声。读先生的文章，我能嗅出满纸烟味，能想象出先生面色严峻，双目如炬地写作神情。  能代表当代作家小说创作最高成就的是张贤亮，可惜他已经为自己找了许多自欺欺人的理由，去搞文学之外的事情了。能代表散文创作最高成就的是贾平凹，几天以前我见到平凹，我说，由于你的散文上的成就，由于《美文》杂志的日臻兴隆，日见坚挺，散文这块牌位，大有供奉在长安古都以续香火的势头了。我编过一本现当代文学散文卷，我的话是负责的。 我读过大量的一流、二流、三流的中国古典作品，案头长备的是《古文观止》。我有幸读过《金瓶梅》的一部分，感到它的描写成就要超过《红楼梦》，“红”有太多的书卷气、贵族气，而它则没有，市井生活，人生百态，跃然纸上。 我不喜欢日本作家，正如我不喜欢日本人一样。不过对一个叫芥川龙之介的，我情有独钟。他说过一段话：“九十九步的一半是一步。当代人不明白这个道理，因此诋毁天才；后世人不明白这个道理，因此在天才面前焚香。”能写出这样一段话的人，他不该值得尊敬么！  美国是个一句话很难说清的国家，美国文学也是这样。那里有一群大家。我不喜欢海明威，他太冷静，其余的我都喜欢，我尤其喜欢一个叫尤金·奥尼尔的，这是美国现代戏剧的开山鼻祖。 我读书毫无章法，抓起书就读，读不下去就扔，不足为训。大量的书是新时期以来读的。五年白房子岁月一本书未读。上小学和中学的时候读过一些大家都读过的书，因此说起来也没有什么意思。我的一点古文根底，是文革中抢图书馆抢来的一批古书，所给予的，如此而已。 我曾经大言不惭地说：“我遍读天下好书以后，认为最好的一本书还没有出现！”这话是用来激励自已的，因此不可较真，姑妄说之，姑妄听之，说罢便忘，听罢就扔。 编辑：高思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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