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社区林业新思考

　　在林区，社区与森林生态系统是生命共同体，森林生态系统是社区发展生命支持系统。社区林业与集体林业重合交集又不完全相同，集体林业突出了财产权利概念，强调所有权、承包权、经营权、收益权，体现了财产属性。社区林业突出了地理空间概念，强调生态、社会和经济效益的统一，体现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理念。社区林业是当代林政新视域、美丽乡村新境界、乡村振兴新机遇、高质量发展新路径。中国乡村社区根深蒂固，发展社区林业天时地利人和。要立足国情林情，不失时机，高质量发展社区林业，创造乡村文明新形态。

　　一、社区林业——当代林政新视域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高速发展，在国土空间上呈现出沿海—内陆、中心—边缘结构，沿海、城镇是发展中心，乡村是发展边缘。今后一个时期，构建双循环发展大格局，必将要求调整沿海—内陆、中心—边缘发展结构，走向均衡发展之路。与过去相比较，作为边缘的乡村将获得更多发展机会。社区林业是边缘的边缘，也将迎来发展新机遇。

　　（一）社区。社区一词由英文Community翻译而来。“社”之一字，《周礼》云“二十五家爲社，各樹其土所宜之木”“社为地主而尊天亲地”，意为“每二十五户人家立一个祭拜土地神的社坛，并在各个社坛的土地上栽植所适宜生长的树木”。据说文释，“社”代表土地之主、土地之神，具有浓厚乡土气息。当前，社区一词被广泛认同的解释为“一定数量的人口、一定范围的地域、一定规模的设施、一定特征的文化、一定类型的组织，是聚居在一定地域范围内的人们所组成的社会生活共同体”。在城镇，社区是“社区居民委员会”，是城市街道、建制镇之下的管理机构，属于群众自治组织。在农村，社区是“村民委员会”。农村社区与城镇社区有很大差别，土地管理法规定，城市市区土地属国家所有。农村、城市郊区土地，除法律规定属于国家所有之外，属于农民集体所有，宅基地、自留地、自留山，均属农民集体所有。党的十六届六中全会要求，全面开展城市社区建设，积极推进农村社区建设，健全新型社区管理和服务体制，把社区建设成为管理有序、服务完善、文明祥和的社会生活共同体。“村改居”是农村社区化的具体表现，也是公共服务向农村社区延伸、让农民共享发展成果的必然要求。农村社区化就是建立政府、社区组织、村民对社区事务及经济发展“合作共管”机制。

　　（二）社区林业。森林是水库、碳库、钱库、粮库，森林“宝库”在乡村、在社区。在森林“宝库”中，社区集中统一管理水库、碳库、生物基因库，而农户更多的是经营钱库、粮库、油库。社区林业有宏观层面与微观层面之分。在宏观层面上，社区林业是“国家林政”进入社区实施形成“社区林政”。在微观层面上，社区林业是落实“社区林政”的举措，形成社区特色“林政、林务、林业”。现代林业终究是以社区林业现代化为根基。事实上，在城镇社区，亦有“林政、林务、林业”，比如社区绿化美化、绿地公园、休闲广场等。本文着重探讨乡村“社区林业”。

　　（三）社区林业特点。社字的本义，道明了社区林业的真谛。社区林业具有社区基础性、公共性，是社区生生不息、永续发展的根形态，社区林业强调居民参与。“林业”并非一“业”，而是森林生态、园林景观、果林经济集成的“大林业”。森林提供了固碳释氧、防风固沙、涵养水源等生态环境服务，是社区“生态林业”“环境林业”；园林景观为居民提供生态产品、景观服务，带来了审美福利，是社区“生活林业”；果林经济是生产树木果实，带来物质利益、经济收入，是社区“生产林业”。社区林业是“基层林业”，具有“共有、共享、共建、共管、共赢”特征。（1）共有——社区林业以农村集体经济组织所有制为载体，社区居民共有；（2）共享——社区林业提供的生态环境服务，固碳释氧、涵养水源、水土保持、防风固沙等生态环境服务具有“外溢性”“非排他性”，属社区“公共物品”，社区居民共享；（3）共建——国家、社区、农户共建社区森林生态；（4）共管——国家、社区、农户共管森林生态系统，镇村林长、镇村护林站、天保护林员、生态护林员，以及防火护林员，形成社区护林体系；（5）共赢——国家、社区、农户各得其利、各享其益。公益林由国家出资给予生态效益补偿，商品林发展林产，亦可吸引资本发展生态旅游、林间民宿，实现绿水青山向金山银山价值转化。

　　二、社区林业——美丽乡村新境界

　　林草兴则生态兴。生态兴则社区兴、乡村兴。《中国森林资源报告2014-2018》显示，社区林地占全国林地的62%以上。社区林地、森林、林木是社区的“根基”，是森林生态修复的“前沿”，是美丽乡村的“本底”，也是建设美丽中国“根形态”。

　　因利用方向不同，林地分为公益林、商品林。公益林突出生态效益，商品林注重经济效益。人民公社时代，成立有社队林场，统一管护、经营集体林。经过历次改革，部分社队林场“名存实亡”，管理机构不复存在。集体林权制度改革后，集体林公益林、商品林全部承包到户（即社区居民）。公益林产出公共效益、公共产品，大部分公益林因此而陷入“三不管”状态。然而，规模化、体系化、连通性、稳定性是公益林发挥生态系统功能的基础，需要建立与之相适应的公益林管理机制体制。

　　陕西省林地1.88亿亩，社区林地1.34亿亩、占71.7%。全省公益林1.39亿亩，其中社区0.9亿亩、占67%。也就是说，社区林地三分之二以上是公益林，社区林业以生态林业为主体。推进国土绿化的主要增长空间在社区，高质量发展社区林业，关系社区生态环境，关系美丽中国建设全局。

　　三、社区林业——乡村振兴新机遇

　　乡村振兴的底色在林。一般而言，林区居民点在坡下沟底，森林在山顶坡面上，山林分布广而农耕地少。山顶坡面森林生态系统为坡下沟底社区发展提供了生态环境服务、多样化食物和经济机会。森林生态系统是社区生命支持系统，与社区是生命共同体。

　　乡村振兴的希望在林。盛世兴林。社区林业种类繁多，包括种养业、林产加工业，以及森林旅游、森林康养、自然教育等，具有拓展性、带动性、特色化、高附加值化。发展社区林业是乡村振兴的重要发展方向。

　　乡村振兴的出路在林。小康与富足靠林业。林区居民收入来源以林为主，林区的社区如“泉眼”，社区的林业如“泉眼之水”。要依托社区资源发展林下种养殖、森林旅游、森林康养等产业，规划好、建设好生活林业，规模化、产业化生产林业，提高林业产品附加值，带动餐饮、住宿等其他产业发展，是社区发展、增加收入、乡村振兴的关键环节。

　　四、社区林业——高质量发展新路径

　　进入新阶段，社区林业进入转型升级机遇期、窗口期。要以社区为单元，以森林为依托，把多功能林业、多样化使命融为一体，总体规划，科学布局，保护优先，适度开发，循序渐进，实现生态保护与产业富民的有机统一，实现资源永续利用，经济持续发展。

　　（一）坚持保护优先，发展社区生态林业。我国社区林业普遍存在“缺规、少管、乱经营”的问题。发展社区生态林业：一是落实落细“林长之治”。全面推行林长制是打通生态林业“建、管、营”“最后一公里”的制度设计，是落实社区管护责任的“规章制度”。推动林长制在社区高效能运转，是高质量发展社区生态林业的重中之重。要“一社一策”，严格落实“县级林长包乡镇、乡镇林长包社区、社区林长包山头地块”要求，制定科学合理、务实高效的林长制细则，压实社区责任。二是发展新型“社区林场”。坚持县政府统筹，组建社区林场或多个社区联合组建新型林场，负责管护社区公益林。社区天保护林员、生态护林员负责日常管护、森林防火巡查等工作，吸纳社区居民与林场森林抚育、造林绿化项目建设，聘请林业有害生物防控技术员，指导林场职工、社区居民开展林业有害生物防控工作。三是发展“国有+社区”林场。发挥国有林场优势，组建“国有+社区”林场。国有林场主要负责公益林经营设计、管护指导，社区居民参与管护。林场收益按一定比例分成。

　　（二）坚持“一区一品”，发展社区生活林业。城镇居民走进乡村、回归自然，体验乡村恬静，观赏美丽自然风光的渴望愈发强烈。社区生活林业发展迎来重要机遇，综合考量社区生态环境优势和民俗文化特色，打造具有优势和特色的社区“品牌”。引导、鼓励社区居民发展餐饮、民宿、“家庭农（林）场”等多样化经济，发展社区旅游经济。

　　（三）坚持规模经营，发展社区生产林业。“特色优质、绿色健康”是新时代大众消费新浪潮。社区生产林业具有“特色优质、绿色健康”等特点，是新时代大众消费主要产品之一，市场大、前景广。要适地适业，规模发展，提升经济价值。一是发展多种经营。鼓励、引导社区居民或引进民营资本、成立合作社，科学发展林下种养植、森林旅游、森林康养、自然教育、生态文化园。创办林产品加工企业，推动林产品从“初级”到“高级”转变，提高林产品附加值，社区居民以其经济林地及务工入股，按照一定比例与企业分成。二是发展“双储林场”。以国家储备林建设工程为主体，吸纳社会资本出资，建设储林储碳的“双储林场”，组织社区居民参与林场建设及管护。

　　（四）坚持本土特色，发展社区景观林业。以提供景观生产为主的树，集中连片种植，形成“景观林”。景观林是以“美”为中心，服务于“美丽经济”。一是利用天然森林风景建构森林公园，资源所有人直接经营或委托经营或承包经营。二是利用公共过道营建树景观走廊，以及社区园林景观，多由地方政府或社区投资，带有公共产品属性，公营机构负责生产经营活动，实行定额包干经营。三是私人投资营建观光庄园、观光农场，抑或是森林人家。景观消费者与景观生产者可通过市场交换，计量结算，平衡收支。也可以是权利所有人自愿选择的其他经营方式。

　　作者注：杜扶阳、李哲为本文形成做出重要贡献！2022年4月9日晚于磨香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