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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8青春日记19800913:吵架生产队

 草根六零后 2022-04-11

1980年9月13日 星期六 晴

一心生产队摇来满满一船稻谷,一万斤左右,人来了不少,约有二十个。一心队给我的印象很差,来售粮不吵架不回家,去年早稻入库时曾与粮站职工有几次交锋,因此我特地跟做临时工的密关松弟弟阿四打招呼,别轻易跟一心队的人发生口角,想不到在场地上做兼职照料的我与他们发生了纠纷。

他们运来的稻谷质量因杂质超标,从船里挑到岸上需经过风车过风去杂再入仓。过磅时有用粮站的笆斗,也有用自备的圆箩筐,他们这些人呀,真使人气愤,一个青年约二十七、八岁年纪,从船上装好一担稻谷挑上岸向周围一望,我有意把头转向别处,只见他没到风车处过风而直接往仓库的磅秤上跑,半路被我拦住:“喂,你这担谷还没过风,请你挑回去扇一下”,他朝对面挑着空圆箩筐同伴一笑,没加理睬埋头快步往仓库里挑去,我紧赶几步拉住他箩筐。

他开口就骂:“你这眼睛戳瞎的,你看见我这担没扇过?”

我用手掌操高稻谷扬给他看,灰尘满手,四周飞扬,质问他:“你自己看看扇过勿?”

“扇过了”他一口咬定,后面上来一个同伙更气势汹汹地问:“我担扇过勿?你把两担比比看。”我闪过一个念头,他们这些人很难弄,锯不倒树似的,我没有看见第二担的实情,没有发言权,如果我一旦讲错,被他们抓到小辫子,事情就难办,因此我说:“你这担谷我没有看见,我没有发言权,但是他这担我从船里就盯上了。”我话还没说完,他俩一前一后想继续往前挑,我也不费舌了,转身抢在他们前面往里跑,被我盯上的小伙子知道我是去关照磅秤上不让秤,只得老老实实回去,嘴里吐了几句不干不净的话,一场小风波结束了。

紧接着相继发生了几场小风波,不是为了风车二口的次谷藏在箩筐底部往仓库挑,就是为了不过风往仓库里挑,这样一来二去终究酿成一场大风波。还是一心队的人在风车旁有一箩筐没经扇过的稻谷,一个小伙子要挑,被阿四喊住了,另一个短短的、瘦小的身材、年纪约四十五岁、满头灰尘成了白发、白须、白脸、穿一件粗布上衣的人想挑,阿四好说懒说:“这箩筐没扇过,刚才前面有人要挑,被我喊住的,”

“我说扇过了就是扇过了”说罢就猛地起身往仓库里挑,才走了三、四步,被阿四拦住,对方重重地放下担子:“啥路道?”一边讲一边指手划脚接着说:“要不你来同我们扇,你有本事帮我揣到风车上起”。

“小牌位,像啥样子”,边上的同队社员你一句我一句骂开了。密关松正好走过来,见对方指手划脚,甚至于打在他弟弟阿四肩上、臂上,猛地把对方两手捏住说:“有话好好讲,不要动手”,又问:“做啥啦?”

阿四:“没有扇过要往里挑。”

自学:“这担?”

阿四:“勿是,边上那箩筐。”

关松用手操高来一看:“这个样子怎么行呢?去扇、去扇。”一边说一边推对方,对方还是那样顽固不化,指手划脚,关松再次捏住他的手,旁边同队的人起哄:“侬打人?侬打人!”一个长得比较高大正在摇风扇扇谷的小伙子,置风车扇谷于不顾,冲过来抱住自学的肩膀,关松抓住对方的双手往下一拉,喊:“侬要打架?来,单挑。”

“算侬狠”,边上一社员说。

“侬还想打人?”关松瞧不起对方问。

“我一心队从来没有对手”,另一个社员说。

关松:“来,来,来,到白场上去,打死毫无怨心。”

“打死不管”对方也不示弱。

“打死不管”关松衣服三颗钮扣解下二颗往里走:“去,打死不管,一人一根扁担,你先来,我再还手。”

“今朝不来,明天,我反正认得你这个贼叫化。”对方口硬心悸。

“侬到公社里去写张……”关松见他退却了,逼一步说:“侬只疯狗,闹点啥?”再举起小手指比划。这时李站长出场来劝架了,对方造事的人乘机叫喊:“他打人”。旁边的一帮同伙起哄说:“他打人。”

造事人如见到救兵对李站长说:“这样的人没见过,不讲道理,想打人”。

关松冲过去:“我问侬啥人先动手?”

对方说:“侬先动,打在我头上。”

“哈哈……”边上的粮站职工先笑了,他自己也不知不觉地笑了,旁边又有人打抱不平指着关松说:“你打人,去,拖到公社里去。”

关松:“侬勿要跳,大家别响,听我把前后过程再讲一遍……”

1980年9月14日 星期日 晴

昨晚的日记写得够辛苦的,今晚一心队来交粮又吵架,只不过是换了对手,今天吵架的对手隔壁大队的联合小队,两队的名起得都很好。

今天一心队来的人数比昨天多了十来个、约三十人,在船里装满箩筐后十多个凑齐了一起将磅秤围住,把其他两个队的人堵在外面不让秤,联合队的一个傻小子硬要突围去秤,被挡在外面一时傻劲发足,钻进去把磅板竖起,将一心队放在磅板上的稻谷倒翻了。一心队的人要他拿起,一个不愿意,双方拉拉扯扯就动了手,联合队的那个傻小子那是一心队众人的对手,被打在墙角,缩成一团不敢出声,双方衣裳都被撕破,一心队的人要他赔,为了不让他走,把联合队摇船的橹都扛走了,最后到公社调解,傻小子真是傻小子,人被打,衣裳被撕破,到最后还要赔对方衣服,一心队的人当场拿不到钱,暂时把联合队的一对圆箩筐拿去作抵压,要求明天把衣服补好后来粮站换回。

我说一心队昨天与粮站斗没有占到便宜,今天有备而来,我们已有所防犯,却有这位傻小子引火烧身,我深感同情和可怜。不多写了,昨天的也不想续写,现已是22点21分35秒了。睡觉。

1980年9月15日 星期一 晴

一心队真是一个出名的吵架队,每一次来卖粮总要弄出一点动静来,今天中午来一船稻谷,三舱里堆得满满,头舱和后舱都是是潮谷,原想来粮站晒的,中舱的稻谷较燥,但还是想先蒙混过关,叫赵掌兴验货时说三舱稻谷的水分一样的,经混合抽样化验,结果水分高于标准全部收不进,待路上行走的大部队人马一来,听说混不进,假装骂摇船先到的几个小伙子,再叫老赵重新抽样验货,队长解释说:“三舱谷分别是三个班,头舱和后舱的稻谷要潮,中舱的要燥,这几个小伙子不知道实情,只晓得出来白相拿工分,另外一样做勿来”等等。老赵叫密关松去船中舱抽样自己化验,结果仍有14.2%的含水量,超过13.5%的标准。队长说话了:“我没有看到,侬当着我面再化验一次。”老赵第三次化验结果出来是14.3%,在事实面前队长也没有办法,大队人马只好回队里,而将稻谷船停在河埠边上,准备晚一点挑上岸,明天晒在粮站的场地上。

晚上一心队又来一船稻谷,经过化验是合格的,他们就动起了歪脑筋,把中午那船不符合标准的稻谷船又插了进来,准备混进粮站,大约挑了有四、五担,被发现制止时又展开了一场舌战,我正在秤,没看到。真有这样不要脸的队,他们不知啥想法,从我观察、分析、推理来看,农民他们并不是为了几斤谷,像过风要斤斤计较,是怕麻烦。但是当他们过风之时,他们又贪得无厌,千方百计把泥、碎石,甚至于砖块放在稻谷里挑进粮仓,为一点稗谷也会大吵一场,而在队里,晒场地上不管有多少稻谷,下雨让它淋、让它随水冲走,这种损失却无人管、无人抢收,实际上他们来粮站卖粮是有意识的恶作剧,不能说他们是有意损害国家粮食,说白了是思想里固有那种小农意识的体现、农民养活工人的错误认知,自己做得如牛如马,还要来看粮站职工的脸色,是心里不平衡的一种发泄。农民卖粮的过程或粮站收粮的过程,就像铁针跟砂轮的较量,无时不刻都会碰出火花。铁针是代表农民的义务、尊严、服从和生产队利益,那么砂轮就代表着粮站职工的责任、良心、权威和国家利益。铁针在砂轮底下显得多么渺小,农民永远处在劣势,至多也就是发发牢骚和做一些恶作剧的小动作,最后只有服从,不敢轻易得罪。在个人、集体、国家三者利益关系中谁能叫响自己背后代表的主体最大,谁就有最大的发言权,谁就有最大的权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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