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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强获特赦后到美国访友,得知台湾有100万美金可领,他果断拒绝

 lixj1028 2022-04-13

上世纪80年代末,原国民党青年军206师少将师长邱行湘到台湾探亲访友。一位昔日的部下对他说:“老长官,你这次来台湾,是来领钱的吧?”

这位部下的话让邱行湘很失望,但他的消息倒确属空穴来风。邱行湘离开台湾前一天,蒋纬国为他饯行,地点在圆山饭店。邱行湘如余人前往,有一位自称“(伪)国防部抚恤基金会”的人早在那里恭候。他拿出一份表格,说:“我们知道邱将军在大陆生活困难,子女尚未就业,所以请你在上面签下你的名字。”

邱行湘颇有些生气了,他推开表格,严肃地跟对方说:“你说错了。第一我经济宽裕,收入稳定,不存在生活困难的问题。第二我的儿子邱晓辉在南京公安局工作,当警察都七八年了。我来台湾为的是探亲访友,不是来当伸手要钱的叫花子,所以,你不能侮辱我的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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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年邱行湘一家三口

邱行湘拒绝的,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国民党政府当时有个新规定,他们仍视被俘将领为现役军人,按月给他们发工资,此前没有领的,只要来台湾,可以一次性领走。年过80的邱行湘毫不犹豫就拒绝了,而跟他同龄的文强,也曾遇到同样的诱惑,而身为中将的文强,所能得到的钱比邱行湘还要多。

1987年中秋节,恰好是文强80岁生日,他正在美国探亲访友。老友蒋志云拿出1000美金给他祝寿,文强拒绝了。蒋志云笑道:“大哥是嫌少了,这样吧,我欢迎你到台湾去,你在那里存有一百万美金呢!”

文强吓了一跳:“我在台湾一分钱也没有,你们不要胡说八道好吗?”蒋志云将国民党政府的新政策告诉文强,并给他这个“中将”算了一笔账:每月固定工资400美金,还有1200美金特别费,一个月就是1600美金。30多年积累下来,差不多有一百万美金了。

蒋志云还告诉文强,这个钱必须由本人去台湾拿,任何人不得代领。文强想了想,告诉蒋志云:

“请你转告台湾方面,他们的心意我领了,但是这个钱我不要了。说句大话,拿了这个钱,我对不起祖宗文天祥,对不起中国领导人邓小平;说句小话,即便拿了这个钱,我半个铜板都用不到,最后还得让我那个老婆拿去。”

很明显,蒋志云是受了台湾的国民党方面所托,有意将文强拉拢过去。但这位原国民党军统中将,在共产党监狱里被关押了26年的战犯,却毫不犹豫就拒绝了。当时,文强人在美国,只要他想,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得了他,但他拒绝得那么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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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强

文强的选择,在1975年他作为最后一批特赦战犯之一出狱时,就已经做出了。他在填写今后志愿的表格中写道:“我个人的志愿是永远定居祖国大陆,……我愿意回到原籍或定居上海,过自食其力的生活,除此,别无请求。”

不写悔过书的战犯

“毛泽东是我表哥,朱德是我的上级,周恩来是我的老师和入党介绍人,刘少奇算是我同乡,林彪是我同学,要写也是他们写……”

在中国现代史上,文强算得上是个经历坎坷、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物。他是文天祥的第23代后裔,也是毛主席的远方表弟。他曾以全国第三名的成绩考进黄埔四期,跟林彪是上下铺的同学。在黄埔军校,文强在周恩来的介绍下加入共产党,同时也在邵力子的介绍下加入了国民党。蒋介石搞清党时,文强选择了放弃国民党党籍,保留了共产党员的身份。

作为共产党员的文强,参加了北伐,参加了南昌起义。1930年10月,文强担任四川省委常委兼军委代理书记、川东特委书记,管辖23个县。这是一个相当高的职务,也是文强在共产党内达到的事业顶峰。他在后来的口述自传中曾“自豪”地说:“那时毛泽东的苏区才12个县,我负责23个县,是最大的一块根据地。”

1931年6月,文强被叛徒出卖被捕,后经党内特工相助侥幸逃脱。在革命形势低落时期,文强原本想到上海找周恩来,正好赶上顾顺章向忠发等人叛变。他找不到周恩来,只好返回长沙老家,以做老师和报刊编辑、记者谋生,从此脱离了共产党。

或许是对革命丧失信心,抑或是不愿再过东躲西藏的日子。文强在黄埔同学廖宗泽的介绍下,投入到了军统戴笠部下,在戴笠的“提携”下官运亨通、扶摇直上。1944年春任中美合作所第三特种技术训练班副主任;1945年春任军统局北方区区长,兼任第一战区司令长官部肃奸委员会主任委员,同年12月任军统局东北办事处处长。因策反华北、东北部队有功,1946年被晋升为中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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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强

抗战爆发后第二次国共合作形成之时,周恩来曾经派文强的黄埔四期同学,新四军政治部主任袁国平劝说他归队,但文强没有答应,错过了一次弃暗投明的大好机会。

无论在军统期间,还是日后脱离军统转到国民党作战部队中,文强都做了太多反革命是事。他不再是当初那个对共产主义信仰至深的革命青年,他原本有机会痛改前非,回到革命阵营中,但他却拒绝了周总理伸出的橄榄枝。

淮海战役期间,徐州“剿总”副司令杜聿明点名要文强去徐州任副参谋长。他当时正担任湖南绥靖公署第一处中将处长、办公厅主任,远比淮海前线安全得多。临行前,程潜为文强饯行,对他说:“你这次去,要准备当俘虏。”没想到一语成谶,文强果真于1949年1月10日在淮海战役中被俘。

文强被俘后,先后被关押在华东野战军设在山东益都和白滩头的“解放军官教导团”中一个高级组进行学习管训,开始了他的战犯生涯。1950年春,文强被押解到了北京功德林监狱。

初到功德林监狱的时候,文强自知问题严重,历史复杂,又是军统高级特务,觉得有生之年也难以走出这高墙大狱,于是拒绝写悔过书。当时,他对监狱管理人员说了这么一段话:

“毛泽东是我表哥,朱德是我的上级,周恩来是我的老师和入党介绍人,刘少奇算是我的同乡,林彪是我同学,这么多共产党大官和我在一起,我却成了国民党,是他们没有带好我,要写悔过书也应该他们写,我不写。”

文强是复杂的,他似乎有着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孔。当他还被关押在山东时,解放军解放南京,管理所出刊庆祝,文强献诗一首:

痛惜江南飞落英,大江百万渡雄兵。

可怜玉石狮子在,国府门前月不明。

此诗一经张贴,其他战犯无不大惊失色,王耀武甚至不敢从墙报面前通过,绕道前来劝说文强赶紧把“反诗”撕掉。文强冷笑道:“一个'痛’字表明我对国民党失败的哀悼,一个'雄’字表明我对共产党胜利的喜悦,我是矛盾的,却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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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强

进入功德林后,文强那细长脖子两侧的青筋上,长出了一个连一个的疙瘩,让他饱受折磨,痛苦不堪。管理处将他送到医院检查,确诊为淋巴腺结核,需要开刀住院。文强出院后回到功德林,情感上的天平也从那时起发生了倾斜。

1959年,第一批战犯获得特赦时,文强也燃起了希望,然而,在急迫的期待中,他一次又一次失望。当第四批、第五批还没有他的名字的时候,他恍若热锅上的一只蚂蚁。同样没有获得特赦的军统特务徐远举劝文强,大概是因为他们的军统身份。可文强马上就提出已经特赦的沈醉、康泽的名字来反驳。徐远举只得表示,“没有谁人的历史有你复杂。”

“历史复杂”的文强最终还是获得了特赦。1975年3月17日,第四次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二次会议讨论了毛主席、党中央提出的关于特赦释放全部战争罪犯的建议,决定对全部在押战争罪犯实行特赦释放,并予以公民权。在293名特赦战犯的名单中,文强位列前十名。3月19日,当最高人民法院的大法官在特赦会宣布特赦“给予公民权”时,文强等人禁不住热泪长流。至此,文强长达26年的劳改生活画上了句号。

特赦之日,文强兴奋之余,想想自己从战犯走向新生的漫长之路,不禁百感交集,挥笔写下了一首七律,题为《顽石点头难》:

“顽石点头实还难,几多恶梦聚心田。沙场败北留孤愤,野火烧身视等闲。金石为开真理剑,春风化雨感人篇。当年痛惜江南泪,醒后方知悔恨天。”

文强这块“顽石”终于也被“点化”了。出狱后,周总理派人把他接去,并送他去医院看病。对此,文强深受感动,他说:“是我不识时务,性格又不好,结果误入歧途,我现在也无颜再见大表哥了……”

主持追悼周总理

“如果出了什么事情,大不了我再回监狱去!”

特赦后的文强留在了北京,进入全国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担任文史专员。杜聿明、宋希濂、沈醉、郑庭笈、李以劻、杜建时等昔日功德林的战犯,都在那里做着文史专员的工作。这些昔日的高级将领,如今在一个办公室里,其乐融融。

但是,好景不长。那日上班不久,沈醉突然带来一个令人沉痛的消息:周总理病危!大家不再说话,有的闭上眼睛,满面愁容,浑身疲惫;有的睁大双眸,目光定定,发呆发愣。办公室里,弥漫着让人窒息的气氛,安静得能够听见自己的呼吸。

对于这些昔日的战犯来说,周总理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始终都是无可替代的。就像杜建时说的,“总理健在,我们这些人才有今天;总理病危,我们这些人绝无明日。”沈醉深信现代医学的发达,又想到了古代的“割股疗亲”。

文史专员办公室里一片悲痛。时隔不久,还是传来了周总理不幸病逝的消息。

骑自行车上班的李以劻边骑边哭,他看见所有骑自行车的都边骑边哭,以致交通秩序有些混乱,前来维持秩序的交警也语带哭声。郑庭笈红着眼眶,对大家说:“总理生前多次接见我们,现在他走了,我们无论如何都应该送送他啊,可是……”郑庭笈想说的是,文史专员们要求去医院向总理遗体告别时,遭到了拒绝。

最后,在董益三的建议下,他们决定像在功德林那样,通过民主选举成立学习小组。投票结果,文强得票最多,成为了学习小组组长,沈醉得票次之,担任副组长。最后一批特赦的文强,决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以不辜负十几位文史专员的厚望。

在当时的环境下,不允许单位和个人为总理举行追悼会。文强便以组长身份请示政协机关,要求为总理开座谈会,见对方不置可否,他扭头便走,丢下一句义无反顾的话:“不为难你们了,这是我个人的决定。如果出了什么事情,大不了我再回监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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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谈会如期举行,家住永定门的文强天不亮就起床,赶上了直达白塔寺的头班车。当他走进办公室时,原国民党79军中将军长,已经76岁高龄拄着拐杖步行上班的方靖已经坐在那里了。陆续进来的文史专员们,人人身穿获释时政府统一发放的黑色棉衣,个个神色凝重,表情肃穆,未待坐定,哭声已起。

哭得最大声的是溥杰,他边哭边说,他哭总理,也替哥哥溥仪哭总理。而在座谈会上,发言最多的自然是人数最多的原国民党将军们。他们当中的多数,曾经是周总理在黄埔军校当政治部主任时的学生,而这些学生中,经历最为特殊的非文强莫属。他在座谈会上说:

“我在军校学习期间,由共青团员转为共产党员时,我的监誓人就是周总理。同时升转为党员的,还有周总理的弟弟周恩寿,他是我黄埔军校政治科同期同学。最难忘的,就是周总理在军校作报告时,要我当他的速记员,事后他说我记录准确,字迹工整。能够得到他的表扬,这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

这样的座谈会,1976年的一年之内,文史专员办公室还开过两次。一次是朱德委员长去世,一次是毛主席去世。有所不同的是,这两次座谈会都得到了批准;完全相同的是,这两次座谈会都由文强主持。在悼念朱老总时,文强回忆说:

“北伐战争期间,黄埔军校教育长邓演达率领我们三百名学生开赴汉口,攻打武昌。由于武昌城池坚固,加之北洋军阀吴佩孚亲临前线督战,我们久攻不下。适逢朱德从德国回到汉口,邓演达对我说,朱德向他要人,要精兵良将,你就挑选四十个黄埔学生,跟随朱德一道入川吧。就这样,我在汉口第一次见到朱德。他虽留洋归来,却穿着土气,满口乡音,待人接物又那么和蔼可亲。我在想,这就是英雄本色啊……”

在悼念毛主席时,文强回忆说:

“记得有一次去他家,他问我,你们文家是文天祥的子孙,你会背《正气歌》吗?我说会,马上背给他听了。那时我在念小学,所以主席听了很吃惊。他又问我,文天祥有本《指南录》,里面有三百多首诗,你能背几首出来吗?这本书我没听说过,主席告诉我,有一首诗必须背得,那就是《路歌》。接着,他当着我和毛泽覃的面,把这首诗背了出来: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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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选全国政协委员,为两岸统一奔波

“我们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这个海就是台湾海峡……看我以后的行动吧!”

1983年5月8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出了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六届委员会的2036名委员名单,在“特别邀请人士”的234名中赫然出现了文强的名字。不仅文强,当时仍在文史专员办公室的八位文史专员,全都当上了全国政协委员。

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文强伸手比划道:“我们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这个海就是台湾海峡。为了实现国家统一大业,我们会各自努力,共同奋斗!”记者夸赞文强的话体现了文史专员的抱负,政协委员的胸怀。文强笑道:“你不要先表扬我,看看我以后的行动吧。”

文强的个性从来都是雷厉风行。在全国政协六届一次会议上,他碰见了从美国探亲回来的宋希濂。宋希濂谈到在华盛顿,他跟蔡文治、李默庵、唐镜如共同发起成立了黄埔同学联谊会的事情,也谈到他所知道的台北黄埔同学会以及这个同学会在洛杉矶、旧金山等地设立分支机构的情况。

文强不屑一顾地道:“我不管哪里的同学会,黄埔在广州,在大陆。黄埔同学会的宗旨不是要黄埔同学团结起来么?黄埔同学绝大多数在大陆,所以啊,只有在北京成立的黄埔同学会才名副其实,众望所归。”

宋希濂同意文强的说法,却又表示北京还没有这样的组织。文强看着这位黄埔一期的老大哥,立马展现出自己雷厉风行的性格来,笑道:“如果北京有了这个组织,还需要我们这些政协委员来建言献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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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强的推动下,北京黄埔同学会很快就成立了,文强担任了副会长一职。

1984年6月16日,全国黄埔军校同学会成立,黄埔一期毕业的徐向前元帅被推选为会长。

推动成立黄埔同学会的目的,除了联络同学感情外,更重要的当然是促进祖国统一。文强在这方面的“具体行动”远不止如此,他还秉承文史专员的本分,撰写了大量的历史资料,同时也利用自己在台湾方面的影响力,积极推动祖国统一。

1987年,台湾尚未解严,文强还不能去台湾访友。也是在这一年,他跟在美国的好友蒋志云取得了联系,应邀到美国访友。

文强当时有一个弟弟在美国,一个弟弟在台湾,他原本没有将自己的行程告诉两个弟弟。在美国的二弟文国仪将电话打到酒店,质问他为什么不通知自己,文强赶紧道歉。但他很快又感到震惊,二弟打电话给自己不奇怪,但在台湾的三弟也在同一时间到了美国。

兄弟三人久别重逢,不胜唏嘘。文强问三弟文中侠:“我到美国,连国仪都没有通知,你是怎么知道的呀?”文中侠说:“你刚到美国我们就知道了,你住在哪家酒店,住在几号房间,总之你的一切行踪,台湾方面都知道。”文强暗暗吃惊:自己好歹当过国民党军统中将,台湾的情报部门居然把自己当成了目标!

几天后,蒋志云就向文强提出到台湾领百万美金的事。

文强在美国待了三个月,就回到了北京,把访美见闻告诉了黄维。黄维跟文强一样,直到1975年才获得特赦,而他在狱中的态度,远比文强还要顽固。但在那一次的特赦大会上,黄维作为战犯代表,宣读了致毛主席的感谢信,赢得了满堂喝彩。在填写去向表格时,他没有任何犹豫,做出了跟文强一样的选择:

“我早在27年前被俘的那一天就拿定主意了,如果能出狱,我一不出国,二不去台湾,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定居大陆,解甲归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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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维没有解甲归田,他跟文强一样成为了文史专员、政协委员,致力于两岸统一大业。他在给在台湾老同事的信中写道:“祈求祖国统一,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如统一早日实现,我当亲赴台湾和你们把酒言欢。”

黄维没能亲赴台湾,在文强从美国回来两年后,他在探访台湾即将成行之时,不幸病逝。

参考资料

《毛泽东表弟文强亦是亦非的人生路》,游慧冰,红广角

《将军决战岂止在战场》,黄济人,中国青年出版社

《文强的人生四步曲》,罗军生,党史文苑

《毛泽东表弟文强的军统生涯》,共产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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