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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蒙!人类进步的视角:詹巴蒂斯塔·维柯

 爱读书Bookworm 2022-04-14


詹巴蒂斯塔·维柯Giambattista Vico, 1668-1744

我们或许不可将维柯看做是启蒙主义之父,但是他是一个赫尔德、黑格尔和马克思式理论的先驱者。


詹巴蒂斯塔是一位意大利的历史和社会理论家。他在1668年6月23日出生于拿波里。年轻时,维柯曾经过耶稣会学校,但是他的大部分教育却是在他父亲书店的小屋里进行的。由于他成长在一个极端贫困的环境,他的教育主要是靠自学。他的家人们一起挤在一个小房间里,这个小房间同时也是书店、起居室和厨房。由于这一切家庭环境,我们很容易看出维柯的早年生涯与约翰·洛克、笛卡尔和伏尔泰有着截然的不同。

在结束自己的初级教育后,维柯成为了伊斯基亚主教的侄子的私人教师。他在1695年返回拿波里,四年后被任命为大学的修辞学老师,这份工作他一直做到了1730年多。他的教职低微。尽管这份微薄的薪水给了他一定程度的安全感,但是却没有给他很多智识的提高。毫无疑问的是,在他76年的人生中——维柯死于1744年——他曾渴望过更好的东西。1723年他在拿波里竞争民法老师的失败是他一生都无法忘怀的痛苦。

维柯获得的最早智识影响来自于柏拉图、塔西佗和马基雅维利。而他自己特别擅长法理学、语言学和历史。他最重要的作品《我们时代的学习方法》(On the Method of the Studies of Our Time)出版于1709年,次年,他又出版了《论意大利人最古老的知识》(On the Most Ancient Knowledge of the Italians)。这两本作品都充满了文艺复兴的色彩。

在1725年他写作自己著名的《自传》(出版于1728年)。同样也是在1725年,他出版了自己最重要的作品,《新科学》(Scienza Nouva)。他是一个不知疲倦的人,而且他对自己的《新科学》彻底满意过。他的余生都在对这本著作进行增补修改。 在1730年出版的第二版《新科学》就是重写了第一版,而第三版出版于他去世的那一年,同样也包含了许多修改。《新科学》有一个非常奇怪的历史。 尽管很明显德国浪漫主义者赫尔德(Johann Gottfried von Herder)很明显是熟悉这本书的,但是这本书在18世纪的欧洲却很少被任何思想家所关注。赫尔德的著作《关于人类历史的哲学的沉思》(Reflections on the Philosophy of the History of Mankind)(1784-1791)中有很多思考很明显是受到了维柯的启发。



新科学

《新科学》是一部历史哲学。它同样也是一次对于笛卡尔哲学的攻击。


这本《新科学》的主题与启蒙运动的主流思想具有很大不同。只有到了19世纪,在德国浪漫主义的影响下——一个和启蒙运动完全不同的思潮——维柯的作品才开始吸引更多人的注意。在英格兰,浪漫主义诗人塞缪尔(Samuel Taylor Coleridge)(1772-1834)和拉格比学院的校长托马斯·阿诺德(Thomas Arnold)(1795-1842)发现维柯的作品值得一读。法国的历史学家儒勒·米什莱(Jules Michelet)(1798-1874)将维柯看做是自己的导师,并于1824年将《新科学》翻译成了法语。但直到20世纪,维柯依然是个鲜有人知的人物。但是他的命运被两个历史哲学家扭转了:一个是克罗齐(Benedetto Croce)(1866-1952),另一个是科灵伍德(R. G. Collingwood )(1889-1943)。在乔万尼·詹迪利(Giovanni Gentile)(1875-1944)的帮助下,克罗齐收集了约11卷维柯的作品(1914-1941)。在1913年,科灵伍德将克罗齐的这部作品集《维柯的哲学》(La filosofia di Giambattista Vico)翻译成了英语。

维柯的作品保留了下来,但是他的影响力依旧很小。就像一位历史学家曾经说的,“他的作品很难被广泛阅读。”

《新科学》是一部历史哲学。它同样也是一次对于笛卡尔哲学的攻击。维柯认为笛卡尔的想法(见第八节)仅仅是为数学和物理科学写作的。对维柯而言,笛卡尔忽略了人类经验的其他部分——比如艺术、法律和历史。维柯批评笛卡尔哲学的三个基础原则:(1)认为“自觉”(self-consciousness)是所有知识的基础——自我(cogito);(2)认为上帝存在是先验的,也就是超越人类经验范围的;(3)认为清晰明确的观念是真理的普遍标准的观念。

到1720年,这种批评已经很普遍了。约翰·洛克 已经在1689年否定了笛卡尔体系,而即便是尊崇笛卡尔的法国哲学家,也会在他们理解的洛克和牛顿的范围内批评笛卡尔。对维柯来说,有的观念或许是清晰明确的,但是这些观念过一段时间或许就成为了谬误。尽管数学定理满足了笛卡尔对于不证自明的真理的标准要求,但是这个标准背身也存在不确定,因为数学体系同样也是人造的。所以,维柯怀疑笛卡尔,他对这个17世纪最伟大的怀疑者提出了怀疑。维柯针对笛卡尔提出了经验主义成为了他革命性的历史哲学的基础。

笛卡尔完全忽视了历史——相比于科学和数学,历史学科确实有点寒酸。但维柯对此持有不同观点。历史学家可以比自然哲学家获得更为深刻的知识。自然并不是被人类所创造的——它外在于人类。相反,在历史学科的问题上,这个需要被理解和研究的对象是人类世界——人类意志、成败、爱恨的结果。在考虑人类历史进程的问题上,维柯超越了他的时代。他并没有打算暗示说我们是在用自己的主观目的、利益和想法去诠释过去的历史。这一点托马斯·霍布斯(1588-1679)已经这么说了。

维柯承认自己从霍布斯那里获益良多,但他同样认为霍布斯犯了一个错误。在讨论人类社会、市民社会的起源,以及社会契约和自然状态的问题上,霍布斯把人性假设成了一个整体。换言之,霍布斯假设人类活在同样的自然状态,即这些文明社会之前的人类与17世纪的人类有着相同的精神力量和观点。维柯将此成为“伪神话”。霍布斯和其他人创造了一个早期人类如何生活、思考和行为的错误图景。

维柯拒绝所有的这些错误的假设,而声称人类是一个必须放在历史中去理解的存在。所以维柯的思路与霍布斯和笛卡尔都不一样。他拒绝认为所有人在任何时代看待自己和世界的方式都是一样的。而一旦维柯持有这种观点,那么这对于历史学的研究会产生深远的方法论影响。而这种将事物放在历史环境中理解的历史材料就在我们手边——对维柯来说,它们在所有语言中存在,它们在代代相传的神话、传说、传统中。历史学研究不仅对技能的要求很高——它还要求历史学家拥有一种想象的能力,可以把过去想象出来——一个和历史学家本人所处的时代截然不同的过去。

维柯最为重要的观点——这种观点最后被黑格尔(G.W.F.Hegel)(1770-1831)和卡尔·马克思(1818-1883)发扬光大——就在于他声称历史某一特定阶段的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是有机互联的,在内部彼此关系密切。由于出现了一种特定的艺术形式或是宗教,所以那里一定有与之对应的政治或经济组织,或是有了特定某种法律,某种特定的行为,或是某种思维模式等等。他把这些都放进了他的历史发展循环理论里。这是维柯最广为人知的历史循环论。

人类社会经历相继的几个阶段,出生、成长、发展、衰落和死亡。最初有一个纯粹的野兽的阶段,在这个阶段诞生了维柯称之为“众神的时代”。在这个时代里,社会的基本单位是族长式家庭。在众神的时代里,对超自然力量的畏惧约束着人类残忍或是野兽般的天性。这个阶段的世界观都是对神话的创造——以及宗教的开始。

随后的阶段称为“英雄的时代”。在这个阶段,各个家族的族长们组成联盟,以对抗来自家族内部和外部的挑战。由于这些联盟,寡头政治开始形成,而社会也分裂成家父式的统治者和平民奴隶。在这种情况下,法律必然是残酷而不公的,而这个时代的理想充满了对狂暴和掠夺性行为的崇拜。这个阶段后是“人的时代”,在这个时代里,人类理性和自然法并没有获得尊重 ,真正存在于这个时代的是阶级斗争。平民们要求并且逐渐获得平等的权利,要求法律体系尊重他们的利益。然而,自由民主共和国的建立导致了传统信条的日益薄弱以及对于现存传统的不断质疑,而最终导致了自由民主共和国的腐败和解体。在这个历史循环的末尾会出现要么是来自外部的征服,要么是来自于内部的解体。然后,历史再一次回到野蛮人阶段,并再次重演。

这个循环的例子毫无疑问来自于罗马。神话人物罗慕路斯是一个时代的标志式的表达,而在家族之间的叛乱最终导致了封建社会的产生。家父阶层和平民阶层之间出现了严重的分裂。然后就出现了阶级斗争(Struggle of the Orders)(公元前490-300),然后平民们获得了重要的权利,如十二表法,选举保民官的权利,以及阶级之间的通婚权。换言之,一个共和国内形成了民主主权。尽管获得私人财产的可能性和政治权利开放了,但是人民中反而出现了不满和抗争。在共和国晚期的凯撒,以及整个帝国时期,个人主义与野蛮人入侵最终导致了帝国的崩溃。这些就是历史的循环,由“天意”(Providence)主宰。

就像我曾经说过的意义,只有很少的18世纪或是19世纪的思想家读过(甚至可能都不知道)维柯的《新科学》。他并没有怎么影响启蒙运动。那么我们为什么要提及他呢?这是因为他的想法完全符合理性时代的特点。他的观点来自于他对于法律、法律理论、语言以及历史的研究。他的模型是罗马。我们或许不可将维柯看做是启蒙主义之父,但是他是一个赫尔德、黑格尔和马克思式理论的先驱者,尽管或许他对于这三个人中的有些人并没有产生直接的影响。

由于詹巴斯蒂塔·维柯,我们关于人类历史和人类本性的观点获得了丰富,甚至是转变。他认为历史学家必须回顾,并且将历史作为一个整体去研究,同时要有自己的同情式的理解(因此他引领了一批19世纪的历史学家)。维柯展示了社会的经济和阶级结构会影响主流意识形态的形成(很明显这是在马克思之前)。最后,维柯认为应当同情地理解历史——历史学家不应当根据现在的标准和价值观去判断历史。过去应当放在过去的环境中去理解(所谓的历史的“历史性”)。

这些观念对于现在我们来说很熟悉。但这些观点并不是一开始就为人所熟悉,它是由于维柯的作品才被第一次清晰的阐述。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詹巴斯蒂塔·维柯的《新科学》是现代欧洲社会和思想史的一座里程碑。(这里有个问题:一部不为人知的重要作品到底有多重要?)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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