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后又吃到了”榆钱饭”

文末右下角记得点下“在看”，谢谢！

——人间有味系列之八 ——

文/汤俊

周日去京郊爬野长城，登顶一处敌楼，竟然发现上面长着一棵碗口粗的榆树，枝头挨挨挤挤，结满了触手可及的榆钱。 

榆钱，学名榆荚，是榆树的花，因为它酷似古代串起来的麻钱，故名榆钱。新生出来的榆钱儿脆甜绵软，清香爽口，又因它与“余钱”谐音，房前屋后，很讨人喜欢。 

兴之所至，当即捋下一把，塞进嘴里大嚼，口感有点淡，慢慢品出了一点香。三十多年没吃了，似乎还是小时候的那个味儿。 

同行的两位女士，拿出塑料袋迅速采摘，说是要回家做榆钱饭。兴之所至，我也忙不迭从背包里翻出一个塑料袋，加入采摘行列。

一柱香功夫，她们人人摘满一袋子，我才刚刚打了个底，看我的采摘方式，她俩哑然失笑，说我动作太秀气。 

仔细观察，她们都是一把把从枝头往下捋，我是一撮撮往下揪。改学她们的方式，一会儿手里的袋子也满了。 

回家后我才发现，想吃榆钱饭可没想象中那么容易，摘的时候图方便，萝卜快了不洗泥，到真收拾起来，特别麻烦，得一片一片拾掇洗净，摘的时候用了几分钟，清理用了足足一个多小时。

榆钱最通常的吃法是蒸食。收拾干净后，拌上玉米面或者白面，放在蒸屉里蒸上十多二十分钟，浇上蒜泥，滴入辣椒油。  

晚饭桌上，总算吃到了心心念的”榆钱饭”，口感非常一般，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是不是香油放的少，蒜泥不够入味，好像都不是。后来我想起来了，一定是少了“乡思”这道调料。 

记忆的潮水顺势涌了上来，不禁想起了小时候在老家摘榆钱，吃榆钱饭的旧事。

在我们农村老家院子里，就长着一棵榆钱树，枝繁叶茂，飒飒而立，它为我们的童年不知增添了多少乐趣。

每年四月，一夜春风，榆钱儿挂满树头，一串串，密匝匝，绿油油，亮晶晶，那是一种鲜嫩的绿，可以吃的绿。

站在屋顶就可以够着榆钱，直接捋下一捧，不用洗，往嘴里猛塞，清甜可口，越嚼越香。 

每到这个时候，我们就吵着让母亲给我们做榆钱饭。母亲总是会应允。我们家人多，每次用的榆钱都得装满半脸盆，七手八脚，收拾起来也快。

八成榆钱搅合两成白面，往滤掉米汤的柴饭锅顶上直接一铺，待到米饭蒸熟，锅盖一揭，蒸汽上涌，闭上眼，猛猛吸上一鼻子，一种食物特有的、能穿透一切的香从鼻尖顷刻流进脾胃、沿途软化着每一根神经，整个人都跟着软了下来。 

榆钱特有的自然清香，白面和米饭各自的作物异香，还有母亲恰到好处的火候掌控，几者混合，成就了世界上最美味的榆钱饭。 

盛上一碗榆钱饭（一定要含些大米粒在内），滴上几滴香油，用筷子搅匀，入口细嚼，咂吧咂吧，绵甜有味。一碗不够，再来一碗。 

每次看到我们吃榆钱饭狼吞虎咽的样子，母亲都会嗔怪我们，说自己生了几个”讨吃”，就是叫花子的意思，说我们是饿死鬼投胎转世。 

后来在我上初中时，那棵榆树因为翻建房屋的缘故被砍伐掉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吃到过榆钱饭。 

睹物思人，三十年后再一次吃到榆钱饭，深深怀念勤劳了一生的母亲。在物质生活并不丰富的童年，她总是想着法子给我们做出很多好吃的。 

只可惜天不予寿，子欲孝而亲不待，倘若母亲要是还在世，再能吃到一碗她亲手做的榆钱饭，那，该有多好……

---

汤俊出品 ·人间有味系列文章荐读

>07  百吃不厌的土豆丝

>06 怀念长春街头的盒饭

>05 茨菇子和黑菇子

>04 春雨后的那把韭菜

>03 怀念故乡的野菜

>02 二月二炒蚕豆

>01 面条主义者的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