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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票大作手回忆录》| 04:梅开三度华尔街,水滴石穿悟大势

 新用户41015886 2022-0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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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投机者专门通过报价纸带来侦察行情——人们常常称他们为“纸带虫子”——要是水平不济的话,他们往往只会做多或只会做空,这就出毛病了。

我猜想,这个毛病和其他毛病出现的机会不相上下。行为偏执,意味着行动僵化,因此会付出高昂的代价。归根结底,虽然投机的行当要求遵循严格的基本行为规则,但是,投机的行当并不纯粹是数学或者一套固定规则。拿我自己为例,我在阅读纸带的过程中也加进了某些东西,而不单单是数学。其中包括我称之为股票习性的内容,我认为股票具备一定的行为特征,未来到底它会不会按照你观察到的前兆来变化,受股票习性的影响。如果某个股票行为不对路,就不要碰它。因为,既然不能准确了解何处不对,就不能分辨它到底要走哪条路。不能查清事实,便不能判断。没有判断,就没有利润。

关注股票习性,研究它的历史表现,其实是老生常谈。当我刚到纽约的时候,在一家经纪行营业厅,有一位法国佬经常谈起他的图表。起初,我以为他是一位怪人,因为公司的人拿他没脾气。后来我发觉,他是一位很有说服力、很能打动人的说客。他说,数学是唯一不撒谎的,因为数学天生不会撒谎。通过他绘制的曲线,他能够预测市场运动。他还能分析曲线,从中揭示,比如说,为什么基恩在其操作艾奇逊优先股(Atchison Preferred)牛市行情时的做法是正确的,这是个著名的案例;为什么后来他在与人合伙操作南太平洋铁路(Southern Pacific)行情时出了问题。前前后后,曾经这位或那位职业交易者都尝试过法国人的体系——不过,他们后来都走了回头路,重新启用自己原来不科学的老一套,靠老一套谋生。他们说,自己那一套能临场随机应变,使用起来更顺手。我听说,法国人声称,基恩承认他的图表百分之百准确,但是如果用在活跃市场上,这种方法太慢了。

后来,有一家营业厅绘制了每天的价格图表a。在图表上,股票数月内的价格变化一目了然。客户在打听到某个股票“不科学”的秘密利好消息之后,通过比较个股的行情曲线和一般市场的行情曲线,再牢记一定的规则,就可能分辨它是不是具备相当的上涨可能性。他们把这些图表视为与内幕消息起互补作用的信息来源。如今,许多佣金经纪行都提供交易图表。它们都是由专业统计机构制作的,不仅包括股票行情,也包括大宗商品行情。

应该说,图表对会读图表的人当然有帮助,或者更恰当地说,对能够消化图表信息的人有帮助。然而,普通的图表阅读者容易以偏概全,以为谷、峰、主要运动和次要运动等就是股票投机的全部。如果你按照这样的逻辑盲目自信而鲁莽地行动,那就注定要破产。有一位极出色的人才,的确是一位训练有素的数学家,他曾是一家显赫的股票交易所经纪公司的合伙人。他毕业于一家著名的技术院校。他非常认真细致地研究了众多市场的价格行为,包括股票、债券、谷物、棉花、货币等,以此为基础设计了各类图表。他回溯了很多年的历史数据,跟踪了市场之间的相关性以及市场的季节性变化——噢,每个方面都研究到了。他采用自己的图表从事股票交易多年。他所做的,其实是利用了某种平均方法的优势,具备高智能。据人们所说,他以前经常盈利,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打破了所有市场先例为止。我听说,他本人和那些追随他的大客户蒙受了千百万美元的巨大损失之后,才最终罢手。然而,如果市场大势看涨,那么即便是一场世界大战,也不能阻止牛市行情;或者如果大势看跌,同样也没什么事情能阻止熊市行情。想盈利,判别大势才是你需要了解的一切。

这不是有意跑题,而是每当想起自己在华尔街开头那几年的挫折,我就忍不住要再强调一次。我现在了解当初自己的无知是什么,自己当年因为无知而犯了许多错误,之所以要一再强调,是因为这类错误恰恰正是一般股票投机者一犯再犯、经年难改的。

好了,我第三次重返华尔街,再次试图击败市场,在正规股票交易所经纪行交易,手法相当活跃。我没有指望自己的业绩和在对赌行时一样漂亮,不过,我认为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比以前长进得多,因为现在我已经有能力支配大得多的头寸。并且,我这时候已经看出来,自己的主要缺陷在于未能掌握股票赌博和投机的重大区别。话说回来,借助我阅读报价纸带的7 年宝贵经验,还有对这个行当的一点天赋,折腾的结果虽然谈不上挣了大钱,但确实获得了很高的回报率。和往常一样,有时赢、有时输,但是总体是盈利的。当然,挣得越多,花得也就越多。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这样的做法。不,不一定只有挣快钱、挣容易钱的人是这样,对每一个人来说都可能是这样,只要不是天生的守财奴。某些人,比如老拉塞尔·塞奇(Russell Sage),挣钱的本能和藏钱的本能都很发达,所以,当他死的时候富得流油,但这种活法有啥光彩的呢?

每天从早晨十点到下午三点,我专心致志,沉浸在击败股票市场的游戏中;下午三点之后,我同样一心一意,陶醉在优游欢乐的生活游戏中。请不要误会。

我绝不让享乐影响交易。当我亏损的时候,只是因为做错了,而不是因为生活放荡散逸而影响到交易。我从来没有发生过精神涣散或身体麻木的情况,从来没有损害交易。我承担不起任何可能导致身体和精神不适的意外事件。即使现在,我也通常在晚上十点之前就寝。年轻的时候,我从不玩得太晚,因为如果睡眠不足,我便不能精力充沛地投入交易。因为总体业绩赢大于亏,所以我认为没有必要省吃俭用、放弃生活中的美好享受。市场总能供我所需。我逐渐重拾信心,信心来自我对交易的职业化、不带感情色彩的态度,因为这就是我的谋生手段。

我的交易方法的第一个变化和时间因素有关。不能像在对赌行一样,等到事态明朗而确有把握之后出击,去捕获1 到2 个点的微小波动。要在富勒顿的营业厅里捕获市场运动,就必须提早很多动手。换句话说,我不得不研判即将出现的行情,预期股票价格变动。这听起来平常得很,简单得可笑,但是,你明白我到底在说什么。这标志着我对待这一行当态度的根本转变,这一点对我具有超乎寻常的重大意义。市场一点一滴地教诲我,博取小幅波动与预期必将发生的上涨行情和下跌行情之间具有本质区别,赌博和投机之间具有本质区别。

在研究市场时,我不得不回溯一个小时以上的历史行情。这样的研究方法,即使是在世上最大的对赌行里,我也不可能学会。我逐渐培养起对交易报告、铁路公司盈利、金融统计数据和商贸统计数据的兴趣。当然,我依然喜欢大手笔交易,他们都叫我“豪赌小子”。不过,我也喜欢上了研究市场运动。凡是可以让交易更明智的方法,我来者不拒、从不厌倦。为了解决某个问题,我们首先必须弄清楚它究竟是什么问题。当自认为已经找到解决方案时,我还必须用事实证明解决方案是正确的。我知道,唯有一条途径可以证明自己正确不正确,那就是用自己的真金白银。

现在看,我进步的速度似乎太慢了。然而,我觉得,当时我的学习过程已经发挥了自己的全部潜能,要知道,整个过程是处在总体盈利状态之下的。如果当时经常处于亏损状态,或许更有利于激发我全身心地投入学习和研究。我肯定能够发现更多的自身缺陷。不过,话说回来,亏损到底有什么好处呢,如果我亏损更多的话,就没钱来实际检验自己的交易方法是不是真正得到改进了。

通过研究在富勒顿公司盈利的交易记录,我发现,虽然对市场的预期经常是百分之百正确,也就是说,我对市场形势和普遍趋势的诊断是正确的,但是,我并没有挣到自己的“正确”判断本身应当获得的那么多盈利。为什么没做到呢?

即使是从盈利不彻底的交易案例中,我也可以学到和失败的案例一样多的东西。

举例来说,在牛市行情开始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多了,并且说到做到,已经买入股票做多。之后,果然出现一轮上升行情,如当初我清晰地预料的那样。

到此为止,一切顺利。然而,接下来我是怎么做的呢?唉,我听从老成持重的忠告,有意克制“年轻人的轻浮毛躁”。我决意要做得明智一些,谨慎保守一点。大家都清楚,按照这个路子的办法是,先卖出平仓,入袋为安,等市场回落的时候再买回来。我就是这么做的,或者更准确地说,这正是我力图做到的,因为我惯常的做法是入袋为安,再等市场回落。事与愿违的是,回回都等不来市场回落。就这样,在我“保守”的口袋里仅仅安稳收获了4 个点的利润,却眼睁睁地看着股票绝尘而去,继续上涨10 个点有余,而我坐在一旁束手无策。

他们说,获利平仓绝不会让你变穷。是的,不会变穷。但是,在牛市行情下,只拿到4 个点利润,也绝不会让你变富。

在本该挣到2 万美元的时候,只挣到了2000 美元,这就是所谓保守策略带给我的结果。大约就在这个时期,我注意到,在本该挣到大钱的地方,我实际上只挣回了其中如此之小的比例。于是,我有了另一项发现:肥羊们的行事方式和他们的经验深浅有关,经验深浅决定了方式的差异。

初涉交易的羊羔一无所知,每个人,甚至包括他自己在内,都明白这一点。但是,再高一个层次的投机者,或者说第二阶段的投机者,往往自以为十分在行,而且要让别人觉得他懂得很多。他是有经验的肥羊,他可是做了功课的——不是研究市场本身,而是打听到了更高阶段的某些肥羊评论市场的只言片语。第二阶段的肥羊懂得一些避免金钱损失的办法,这些办法尚不为第一阶段的新手所知。正是这种半瓶子醋,而不是前面那些100% 的羊羔,真正为佣金经纪行提供了每一天的收入来源,一年365 天。平均来看,他能在市场上挺上三年半的时间;相比之下,初到华尔街一试身手的羊羔,通常只能熬过一个赛季——3 个星期到30 个星期不等。当然了,这些半瓶子醋的肥羊张嘴就是金光闪闪的交易格言,或者交易行业的各种金科玉律。从老经验们金口玉牙里掉出来的所有禁忌戒条,他们都记得滚瓜烂熟——除了最主要的一条:绝不能当肥羊。

这些半瓶子醋是那种自以为经验丰富的人,因为他们喜欢在股价下跌时买进,所以总在等待市场下跌。他们根据市场从顶部下跌了多少点数来计算自己占到了多大的便宜。在大牛市行情里,新入市的普通羊羔对清规戒律和市场成例一无所知,盲目地期望市场上涨,盲目地买进。此时,他挣到的钱最多——直到市场出现某种正常的回调,行情剧烈下跌,一把扫光他的利润。遗憾的是,我当时自以为明智的做法,正是半瓶子醋貌似小心翼翼的做法,实际上只是其他人的老生常谈而已。当时,我知道必须改变在对赌行养成的习惯,我以为这么做就是改变习惯,可以纠正自己的问题,因为这可是客户群里的老师傅们时常挂在嘴边的足赤真金的金科玉律。

绝大多数交易者——人们称他们为“客户”——都是相似的。你会发现,其中极少有人能够老实承认华尔街不欠他们分文。在富勒顿公司的人,当然也是常见的客户群,各种层次、各种阶段的齐备!喔,倒是有一位老兄和别人不一样。头一件,他确实年长得多。第二件,他从不主动向旁人提供交易建议,也从不吹嘘自己的盈利经历。他是一位倾听高手,专心致志地听人说话。他似乎不大热衷于内幕消息,也就是说,从来不问说话的人听说了什么或知道了什么。不过,如果有人主动给他提供消息,他总是礼貌有加地感谢来者。有时候,他会再次感谢消息提供者——当那个消息被证明为真实的时候。另一方面,如果消息未被证实,他也从不抱怨,因此,没人知道他当初是采纳了那条消息,还是当作了耳旁风。他是交易厅里的一个传奇,这老家伙很富有,能够动用相当大的头寸。然而,从佣金上说,他并没有给这家公司贡献多少,至少别人很难注意得到。他的名字叫帕特里奇(Partridge),不过,人们背后给他起的诨名叫“火鸡”,因为他胸膛宽厚,而且习惯把下巴搁在胸口,大摇大摆地在各间办公室走来走去。

那些客户统统渴望有人推一把,迫使自己行动,这样一来,如果失败的话就可以把错儿都推到别人头上了,他们的习惯是有事便找老帕特里奇商量,告诉他某位圈内人士的朋友的朋友建议他们操作某个股票。他们告诉他,听到这消息后自己还什么都没做呢,想先听他说说该怎么做。但是,不论他们听到的是建议买进还是卖出的消息,这老先生的回复总是同一句话。

那位客户讲完故事、诉说了自己的困惑之后,会接着问他:“您认为我该怎么办?”

这时,这“老火鸡”把脑袋歪向一边,带着慈父般的微笑注视着那位交易同行,终于语重心长地开了口:“你知道,这是牛市!”

一次又一次,我总是听他说:“噢,这是牛市,你知道!”好像他正在赠给你一份价值连城的护身符,而且用价值100 万美元的意外事故保险单包裹得严严实实。当然,那时我并不懂他的意思。

有一天,一位名叫埃尔默·哈伍德的家伙冲进营业厅,火急火燎写好一张指令,交给店员。随即他又赶到帕特里奇先生身边,后者正彬彬有礼地听约翰·范宁絮叨他那个老故事,说当时约翰凑巧听说基恩给他的一家经纪行下的指令,于是跟风买进,但是约翰只买了100 股,而且只挣了微不足道的3 个点,当然了,就在约翰卖出之后,那股票3 天上涨了24 点。约翰向帕特里奇先生倾诉这件伤心事,至少已经是第四回了,但是这老火鸡脸上堆满同情的微笑,就像头一回听说一样。

好,埃尔默找着这位老先生,和约翰·范宁招呼也不打一个,急冲冲通报老火鸡:“帕特里奇先生,我刚刚出掉所有的克莱美斯汽车(Climax Motors)。

我的人说,市场肯定要回调,将来能用更便宜的价格买回来,所以你最好也这么办吧。我是说,如果你还没卖掉的话。”

埃尔默满腹狐疑地看着“老火鸡”,当初是他把第一手的买进消息传递给这个人的。业余的,或者说义务奉送的消息提供者,总认为得着他消息的人欠了他天大的人情,甚至他在还不知道消息到底灵不灵的时候就是这感觉。

“是呀,哈伍德先生,我还拿着哪,当然了!”“老火鸡”感激地说。埃尔默还惦记着这位老人,多好的人啊。

“好,是时候了,现在卖掉,入袋为安,下次跌下来的时候再进。”埃尔默说,好像他刚刚给老人开了一张存款单。埃尔默从受益人的脸上没看到激动感恩的神色,于是继续道,“我刚刚卖掉手上的每一张股票!”

从他的声音和神态来看,保守估计,你也会觉得他至少是1 万股的大手笔。

然而,帕特里奇先生面带难色地摇摇头,低声嘟囔:“不!不!我做不来!”

“为啥?”埃尔默叫出声来。

“做不来就是做不来!”帕特里奇先生说,他显出一副极为难的样子。

“难道不是我给你消息买进的吗?”

“是您, 哈伍德先生, 我对您非常感激。真的, 打心里感激, 先生。但是——”

“打住!听我说!难道这股票没有在10 天里连涨7 个点吗?难道没有吗?”

“的确,我对您感恩戴德,我亲爱的兄弟。但是,我不考虑卖掉这股票。”

“你不能?”埃尔默反问,脸上开始显出疑惑的神色。绝大多数消息提供者同时也会卖力地打探消息。

“是的,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埃尔默往前凑得更近。

“为什么?这是牛市啊!”“老火鸡”说这话的神气,好像刚刚交代了洋洋洒洒的详尽解答。

“那是啊,”埃尔默说,他看上去因为失望而有些气恼,“是牛市,我跟你一样清楚。但是,你最好先把你那些股票卖了,回落的时候再买回来。这样,就好降低持股成本了。”

 “我亲爱的兄弟,”老帕特里奇说着,显得十分痛苦,“要是把股票卖了,也就丢掉了自己的头寸,那样的话,我哪儿还有饭碗呢?”

埃尔默·哈伍德两手甩得高高的,摇着脑袋,走到我这边,寻求我的同情:

“是不是莫名其妙?”他对我做耳语状,可调门却高得像在台上表演,“你说!”

我没吱声。于是,他继续道:“我告诉他看好克莱美斯汽车的消息。他买了500 股。现在已经有了7 个点的利润了,我建议他先出掉,行情回调的时候再买回来,其实早该回调了。我刚才告诉他,你听他说什么?他说要是他卖了,就要丢饭碗。这话怎么说的?”

“求您原谅,哈伍德先生。我说的不是丢饭碗,”“老火鸡”插嘴道,“是丢掉我的头寸。等您和我一样老了,就会经历跟我一样多的繁荣和恐慌的轮回,到那时候就会知道,没人承担得起失去头寸的后果,就算约翰·D. 洛克菲勒(John D. Rockefeller)也不行。先生,我希望这股票回落,您能用低得多的价钱再买回筹码。但是我自己的能力仅限于根据自己多年的经验来交易。为得到这些经验,我已经付出大价钱了,我不想再付第二次学费。不管说什么,我对您的感激笃笃定定,就像存在银行里的钱一样。这是牛市,你知道。”说完,他踱着方步走开了,留下满脸茫然的埃尔默。

帕特里奇老先生的话对我当时没有多大影响,当开始琢磨自己数不清的“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败招时,我才如梦方醒——我对大市的判断那么准,本应赚到大笔利润,然而每每只抓住其中一小部分。对这个问题研究得越多,我就越能清晰地认识到这位老人多么有智慧。显然,他年轻的时候曾经遭遇同样的挫折,由此清楚地认识到自身的人性弱点。因此,他再也不允许自己受到这样的诱惑。多年的经验教导他,一方面,这样的诱惑难以抵挡;另一方面,事后总是证明,这样的诱惑代价沉重,就像我已经付出的一样。

老帕特里奇先生之所以再三告诫其他客户:“噢,你知道,这是牛市!”本意乃是告诫他们,大钱不是从哪一次或哪几次行情起伏中产生的,而是从主要趋势中产生的,就是说,大钱不在于阅读行情纸带,而在于全面估量总体市场及其趋势。当我终于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觉得,我在交易上所受到的教育前进了一大步。

这里请让我强调一点。我已经在华尔街摸爬滚打多年,赢过千百万美元,也亏过千百万美元,我的忠告是:我之所以挣大钱,从来不是凭着进进出出,而始终是凭借耐心坚守。明白吗?凭我的耐心坚守。正确判断市场方向,其实没有什么奥妙可言。你总是发现很多人在牛市早期便已经看多,在熊市早期便已经看空。我认识许多人,他们都有能力精准把握时机并正确行动,早在行情有潜力造就巨额利润时,便开始买进或卖出。然而,他们的经历总是和我同出一辙,也就是说,他们也没有从中实现真正算数的利润。既能够正确判断,又能够耐心坚守,这样的人凤毛麟角。我发现,这才是最难学会的内容。但是,作为一名股票作手,只有牢牢掌握这一点,才能赚大钱。对一名交易者来说,在真正学会交易后赢得百万美元,比他在懵里懵懂的日子挣几百美元还容易。

“会者不难,难者不会”,千真万确。

原因就在于,有的人看市场也许一目了然,但是当市场正在花时间逐步酝酿他预料必然出现的行情时,他却会没有耐心或者信心动摇。如此之多的华尔街才俊,根本不属于肥羊的层次,甚至也不属于第三个等级,竟然不能幸免于亏损,这一点正是其根源所在。不是市场打败了他们,是他们自己打败了自己。

他们虽然有脑子,却不能持之以恒。“老火鸡”如是操作,并如是告诫同行,是完全正确的。他不仅有勇气把自己确信的判断付诸行动,更有明智的耐心坚持到底。

不理会市场大幅运动,一门心思抢进抢出,是我的一项致命错误。没有人能够捕获所有的波动。在牛市行情中,只能买进并持有,直到你确信牛市已经接近尾声。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研究总体市场状况,这既不是内幕消息,也不是影响个别股票的特殊因素。然后,忘掉你所有的股票,忘掉,才能保住盈利!耐心等待,直到你看到——或者如果你愿意这么说的话,直到你认为你看到——市场方向逆转,即总体市场状况开始反向。你不得不施展全部的才华和远见才有可能做到这一点,否则,我的忠告就成了开黄腔,像是教你“低买高卖”,一钱不值。最有益的一点——任何人都能学会,是不再企图抓住行情最后的1/8 美元——或者行情最初的1/8 美元。这两个1/8 美元,是世上最昂贵的1/8 美元。它们令股票交易者付出的代价加起来何止千百万美元,足以修建一条横跨美洲大陆的高速公路。

认真研究自己在富勒顿营业厅的交易记录,我还有另一个发现:在我懵里懵懂的程度减轻之后,我的操作开始很少发生亏损。如此一来,我便养成了开仓就是大笔交易的习惯。同时,也增强了我对自己判断力的信心,这一方面有利于排除他人建议对我的干扰,另一方面,即使自己偶尔沉不住气,也不至于干扰交易。在这个行当里,如果对自己的判断缺乏信心,就走不了多远。这些就是我学到的全部内容——研判总体市场状况,按大势建立头寸,并坚持到底。

我能坚守,没有丝毫急躁。我能眼睁睁看着市场回调而不动摇,心里明白这只是暂时现象。我曾经在卖空10 万股的过程中预计市场可能大幅回升,我已经预计到——并且是正确地预计到——如此规模的回升,在我看来,这几乎是不可避免的,甚至对行情是有益的,而这对我的账面利润将造成100 万美元的增减。

尽管如此,我仍坚守立场,眼看着自己的账面利润被席卷而去,却从不曾动一点这样的念头:先平回空头,等市场上涨时再卖空。我明白,如果这么做,就会丧失头寸,而只有我的头寸才能给我机会,带来一网打尽的希望。唯有大行情,才能造就大利润。

颇费时日,我才学到了这些。之所以如此慢,是因为我是从错误中学习的,从犯错误到认识错误总是花费时日,而从认识错误到切实纠正错误的时间成本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话分两头,在这期间,我的小日子过得相当舒适,人年轻,交易盈利又不无小补。我的大部分盈利在某种程度上还是得自阅读行情纸带的技巧,因为当时的市场环境相当适合我的操作风格。亏损已经没有当年初闯纽约时那么频繁了,也没有那么令人气愤了。想一想,我曾经在不到两年的时间内破产了三次,那可没什么光彩的。当然,我曾经对你说过,破产是一种极为有效的当头棒喝。

我的本金增长得并不是很快,因为我始终尽我所能让自己活得滋润。我并不克制自己,拥有我这个年纪和口味的年轻人都想拥有许多物质享受,包括自己的汽车。我觉得,既然钱都是从市场上挣来的,生活过得马马虎虎不讲究,也没什么道理。要知道,报价机只在星期天和节假日才停摆。每当我发现自己亏损的原因,查出为什么犯错的时候,“资产”便会有所增长,我在自己的清单里,就会添加一条新的戒律。那么,如何把这些日益增长的资产变现呢?最美妙的办法便是不限制生活开销。自然,我既享受过好玩的时光,也有过一些不那么愉快的体验,不过,要是我对你啰唆这些细节,可就没完没了了。事实上,能够在我脑子里立刻浮现出来的那些经历,都是明确有益于提升交易技能的,都是增长才干的——实质上,就是帮助我更清楚地认识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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