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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边的候鸟(湖南文学)(王小忠)

 阅读美丽星空 2022-04-17
2022-04-15 16:53王小忠
湖南文学 2022年4期

王小忠

春天渐渐来了,车巴河迅速高涨起来。然而春天的河水不只给我们带来高度,同时还带来了早就预料到的木棍、空瓶和食品袋。我们视后者为垃圾,说前者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珍宝。一根木棍从上游漂浮而来,搁浅在河岸边,风吹雨淋,最后进入火炉,或是成为一张桌椅的用料。这根木棍对时光而言,它的每一条纹理都会有着不为人知的历史。当然,我的世界里关注和关心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几百公里之外的湖边的候鸟——因为春天来了。

候鸟对春天的热情是十分微妙的。春天一来,牛羊也会骄傲起来,大摇大摆从牧场的栅栏里走出,在公路上逗留,过往的车辆都要停下来,要等它们摇晃着穿过油黑的公路,进入另一片牧场。这个时候,你会突然发现,我们相互拥有的这个世界是多么狭窄而富有情趣。

湖在几百公里之外的尕海,藏族同胞称之为“措宁”(牦牛走过的地方)。湖是淡水湖,是青藏高原东部一块非常重要的湿地,被誉为高原上的一颗明珠。湖中没有洲,也没有船只往来,四周全是群山,雄壮威严,积雪茫茫。

高原上的春天来得悄然无声,却又热闹非凡。坐在距离湖面几百米之外的草地上,一棵龙胆花和红参就冒出了稚嫩的新芽。一只水鸟掠过湖面,而又钻进水里,既而又跃出水面,展翅于高空。我也是突然间发现,甘南的春天是从尕海湖开始的。南迁北返的候鸟最能感知季节的变化,此时它们已将尕海湖完全装扮了起来,何况湿地表层也已泛起了绿意,闪动着青春的动力与活力。

事实上,四月的尕海湖畔依然充满了寒意。冰雪早已融化,附近的草原翻涌出不易觉察的新绿。草原野兔和鼹鼠们并不明白一年为什么会有四季轮回,但它们却知道,这个时候该要走出家门了。它们满怀信心和希望,将大地深处的黑土送到地面,将要开始新的生活时,草原上空盘旋的苍鹰突然就增多了,这又使它们对冰雪的融化和草木的发芽产生了一丝恐惧。

远处的群山上依然是皑皑白雪,雪线以下的松柏暗黑一片,山底绵延无尽的便是尕海湿地,湿地就是候鸟的天堂。

破晓时分,这片草原湖泊与湿地上的情形只能想象了。因为高原气候变化无常,四五月的清晨总有霜冻挂于草尖之上。一直持续到六月中旬,才能大大方方于破晓时分出没在湖畔。候鸟们自由歌唱,自由恋爱,巨大而安宁的湖泊湿地完全是它们的舞台,各种精彩的表演一直要持续到疲倦的黄昏来临。高原漆黑的夜晚里的秘密,也只属于它们所有。地方群众的心目中,这是一汪圣水,一片圣湖,一座圣山,他们的脚步从不踏进。候鸟们的娱乐纯属是给大自然的献礼。候鸟们南迁北返,靠这片高原湖泊与湿地繁衍生息,但绝不是为这片高原而活。它们的梦想与希望在天空里,它们的快乐与挑战在几万公里的长途飞行中。

为了看到候鸟美丽的舞姿,四月初我就做好了准备,并在工作日志上做好了标记,因为窃听春天的私语,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坐在草地上极目远望,高空飞翔的各种候鸟制造出一片喧嚣,它们或许刚从西伯利亚回来,也或许要返回云南。所有一切只能极目远望。这片高原上,尤其是四月,它们初来乍到,春之初潮也刚刚翻涌,一个小小的举动,在它们眼里都属非法入侵。

牦牛在栅栏外的草地上漫步,或在湿地附近的水洼里洗春澡。牦牛和候鸟不同,牦牛从容大方,宠辱不惊,但对非法入侵同样有着十分不友好的表现。相对而言,我们的入侵还不至于惹得它们恼羞成怒,草原毛虫才是牦牛真正的敌人。草原毛虫能适应高原严酷的气候环境,且繁殖速度与能力很强,它的存在不但严重影响着牧草的生长,而且还会对牲畜穷追不舍,导致口膜炎疾病的大肆泛滥,而飞翔于湖泊与湿地上空的众多鸟类却又是草原毛虫的天敌。物竞天择,让适者生存,草原毛虫一代又一代突变,鸟类们更是想方设法。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面前,我们为证明自己的强大生存能力,更是绞尽脑汁。人类为不断战胜自我而采用密集性的各种手段,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战利品,但从整个战利品的价值来看,它已经发生了可怕的贬值,因为脆弱的自然生态已将我们推向悬崖。

湿地的表象很浅,而居其下的泥炭深不可估,不过很少有人以身去探。距离湖面的候鸟观测台还有一段路,这段路要穿过湿地。我们走得很轻,很小心,可还是惊起了湖面上的候鸟,它们集体反抗,不给你抬镜头的机会,就远成了一个个小黑点,完全消失在群山深处,雪峰之间。围绕在身边的却是无尽的、带着早已退化了口齿的草原毛虫。它们飞翔着,碰撞着,正在努力寻找更加适合自己生存的领地。

尕海湿地是青藏高原东端最大的高原湿地,也是黄河上游重要的水源补给区之一。湿地周围是天然牧场,附近生息着勤劳朴实的藏族群众。他们信奉佛教,终身以崇尚自然、保护环境、爱护生灵为己任。湿地是鸟类的天堂,每年来这里繁殖越夏的候鸟达七十多种,其中有黑颈鹤、灰鹤、黑鹤、大天鹅等珍禽,地方群众视它们为神圣之物,不容惊扰,生态环境不断好转,其数量逐年增加。

四月是一年当中最好的时节,因为每年四月,这片高原完全是鸟类的舞台,幕起幕落,高原的春夏才会充满无限生机。

尕海湿地面积很大,想越过湖畔去看鹤群们打情骂俏,是不可能的了。对于两千多公顷的湖面之上与之下的情况,我们根本无法想象。五十米之内能看到的也只有斑头雁了。自然保护局工作人员带着我,穿过草滩,踏上通往湖面观测台的木板桥时,一群斑头雁撩水而起,发出令人心碎的鸣叫,排成整齐的一行,飞向了长空。

斑头雁是雁属中体形大、个体较重的鸟类,通体大都呈灰褐色,喙扁平,头和颈侧呈白色,头顶有两道黑色带斑,繁殖在高原湖泊,迁飞距离远,且路线较为固定,每年三月中旬开始迁往高原湖泊繁殖。秋季南迁一般从九月初开始,迁飞时队列有序……工作人员给我解说。我想起了几十年前学习过的课文——一群大雁往南飛,一会儿排成人字,一会儿排成一字。雁阵,几十年后的今天,我才知道了这个词的深刻含义。也知道了雁阵如此有序,是为了节省体力。资料说,大雁的队伍成“人”字形,是为了加速。当飞在最前面的大雁在高空展开翅膀,其身后或形成一个低气压区。那样一来,紧跟其后的大雁在飞行时,就很好地利用了这个低气压区,少了气流助力,就节省了体力。这样的阵型需要多高的素质,它们的团队是多么训练有素!再想想,呈“人”字形的雁阵飞过蓝天,难道不是一架向蓝天发出挑战的战斗机吗?

我们走到湖面观测台时,已不见了一只斑头雁。遥远的湖面只有几对赤麻鸭在嬉玩,眼前的湖面十分平静,水草直直挺立。等待——工作人员说,要把自己当成僵尸,它们才会慢慢移过来。倘若有半点异动而使它们有所警觉,它们就会高高地目空一切从你头顶飞过,即使发现喜欢的食物,也绝不会停留。

果然如此,那几对赤麻鸭距离我们越来越近了。而当我举起相机的瞬间,它们又扇动翅膀,极速划向湖面深处,两只干脆贴水而起,飞向远处的雪山。翅膀撩动水面的瞬间,溅起的水花让那些坚硬的水草把守望了一个冬季的忧思抖落殆尽,留在湖面上的只有一圈一圈的波纹。这样的惊扰之下,无论赤麻鸭,斑头雁,还是棕头鸥,它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二〇一一年九月,尕海湿地成功被列入国际重要湿地名录以来,湿地及其泥炭资源在生物多样性保护和涵水、养水、储水、供水,特别是储存碳汇方面具有极其重要的生态意义,蓄养的大量水源起着高原之肾的重要作用,成为生物多样性的聚集地,说尕海湿地为“青藏高原东部水塔”一点也不为过。湿地的重要组成部分尕海湖是甘肃省最大的高原淡水湖,也是中国十大名湖之一。依托黄河上游水源补给区、牧民定居点工程和保护区功能区调整的大好政策机遇,早年碌曲县和尕海则岔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将湖边的尕海镇机关及所有镇属单位进行搬迁,对祖祖辈辈居住在尕海湿地,乃至自然保护区核心区的广大群众予以整村搬迁,退牧还湿,有效地减缓了人居对候鸟的惊扰。对穿越尕海核心区的“尕玛”(尕海湖到玛曲县)公路进行了大幅度的绕线改道,新修公路完全绕过了尕海湿地和自然保护区核心区,有效改善了尕海湿地流域的生态环境。这几年候鸟越来越多了,大多候鸟都戴有环志,它们跨洋过海,足以说明尕海生态环境的优良。工作人员一边说,一边带我离开了湖面观测台。

蒲公英贴在地面上,已经开花了。那黄色的小花似乎给整片草原打了一个标记——春天来了。是的,高原的春天已经来了。

我们穿过栅栏,慢悠悠在草场上走着。牧草很显然没有往年高,但干枯的草根之下齐刷刷全是嫩绿。这片草原十分辽广,工作人员带我走了一个多小时,还未走出第一道防护栏。从四月到五月的这段时间,每一秒里都会有新的植物发芽、生长。六七月间,每一秒里都会有不同的植物开花。八月之后,每一秒里各种植物争相结果,完成生命的涅槃。八月底,雪就来了。为数不多的高原耐寒植物们艰难地支撑着身段,等待着霜降把它们收割。现在我们虽然漫步在春光下,然而湖畔的寒风依然无情地攻击着我们。

三月底,所有牧草都要割完。从草场返回途中工作人员告诉我说,最初都想着保留牧草,后来发现那样对生态极为不利。曾经放附近牧场的牛羊来吃,牛羊一进来,或多或少还是有破坏,只好割了。工作人员说到这里,显得有些激动,三月寒风夹雪,从早晨到下午,割不了多少。又说,机器的轰鸣不允许出现在这里,后来地方群众帮忙来割。牧草质量特别好,喂牛羊没说的。整整一个三月,我们出没在牧草里,听着鸟儿的歌唱,看着不断飞到这里的来自不同地区和国家的候鸟,大家都很卖力。

湖面上的候鸟又多了起来,可惜黄昏来临了。风更加猛烈起来了,我们都忍不住打起寒战来。放弃了再次去湖边,朝保护局办公楼方向走去。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彼此都不要惊扰,这应该是和谐至关重要的一点。

夜里更冷了。打開窗户,听到的除了寒风的呼呼吹刮,还有雨滴下落的声响。冰雪融化之后,又迎来雨滴的下落,这样的夜晚不仅给甜睡的万物带来骚动,而且也给我带来异样的兴奋。对长居在这里的工作人员而言,大概已感觉不到有多么的好奇,但他所表现出来的依然是高兴。这样的夜晚谈论些什么才适合呢?生态环境、湿地保护、候鸟迁徙,还是生活中遇到的曲折与困境?火炉上的茶壶欢叫着,茶叶在杯中未完全舒展,它们上下浮沉,似乎等待着要倾听我们接下来的话题。不过我们的谈论绕开了斑头雁,也绕开了湿地另一端的黑颈鹤。我们的谈论落在大天鹅上,或许是因为今年的春天来得早,大天鹅们已经撤离了天鹅湖。

尕海郭莽滩有一湖泊,水来自地下,常年不结冰,而且水生植物丰富,为大天鹅提供了越冬的条件,因而被誉为天鹅湖。这当然是自然条件,还有人为因素,因为郭莽滩出现了一位大天鹅保护神——西合道。

西合道是尕海秀洼村牧民,他保护大天鹅及其他候鸟已经二十多年了。西合道今年七十多岁,早些年他和别人打架、争吵,不是为了草原,而是为了候鸟。每年鸟类繁殖季,都会有人来惊扰,西合道就不要命地去保护。西合道为了守护来此过冬的鸟类,特地修建了牧区少见的小二楼。只要站在二楼窗户边,天鹅湖附近的情况就被看得一清二楚。有人追赶和捕鸟,他就会冲出家门,于是各种争吵就不可避免了。

西合道除了保护候鸟,还救治过大天鹅。有一年,一只大天鹅因受伤而未返回,他打针,喂药,像照顾孩子一样。受伤的大天鹅治好后,那年没有返回南方,一直留在天鹅湖里。西合道和大天鹅成了朋友,只要西合道一来湖边,大天鹅就会游过来和他亲昵一阵。有趣的是,第二年那只大天鹅不但没有返回,还有另外一只大天鹅也留了下来。

当然这是几年前的事情了。西合道被大家称为大天鹅保护神,实际上现在根本就没有偷猎者出现。西合道已经老了,但他离不开天鹅湖里的各种候鸟,当候鸟们南迁的时候,他总要伤心好几天。好多日子里,他总是坐在窗前,拿着望远镜,认真观看着那些掠水而过或撩翅入水的候鸟。

工作人员无意赞美或是夸张,我们做个这样的想象,当你漫步湖边,各种候鸟朝你围拥而来,争相诉说它们间的情感时,谁还有欲望去觊觎?一群候鸟在头顶盘旋,它们或许有疑问,你怎么也在这里?我们怎么成朋友了呢?或许,你不是鸟类学家,根本不知道它们在叫嚷什么。但你在万物之中,足以骄傲、自豪,因为你已经具备了一个良好公民应具备的素质。鸟类们表达情感的方式的确不同于我们,留下来陪伴西合道老人的那对大天鹅是很会煽情的家伙吗?你用口哨向它们致敬、感谢,而它们也许会用扁平的嘴巴对你说——对感情的忠贞,我们与你们,还是不一样的。

拂晓时分的湖面总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当太阳从东边雪山跳出来的时候,你会看到另一个陌生而新奇的世界。我理解工作人员的话,事实上这里的一切并没有发生巨变,陌生而新奇也只是视线上的变化,然而要等一切到来,似乎又是十分漫长的。这种等待最能消磨人的意志,因为你的整个心灵早被各种候鸟飞翔的姿势和变幻着的光线所占据了。

清晨冷得出奇,湖边寒风袭人,湿地表层带有薄薄的霜冻。工作人员带领着我,再次向湖面观测台靠近。第一缕娇羞的光线穿破云雾,透射到湖面上,多么伟大而富有色彩的光芒啊。站在观测台上,我们努力让自己成为僵尸。随时间的推移,我们心中的希望也渐渐有了转机——一群大鸟从远处缓缓而来,看不见它们多姿的舞蹈,但各种鸣叫构成的交响乐瞬间响彻了天宇。我专注于它们的舞姿与飞行路线,它们飞得很低,无视你的到来,而却又保持着高度的警觉,不肯落在湿地周围,回旋着,聚合着,分散着,最后又向远处的雪山飞去。

站在观测台上,饱受寒风的宰割,我们真成僵尸了。太阳完全露出了身子,湖面立刻铺满了闪动的碎金。候鸟们还是不肯过来,在距离我们很远的湖心,鸣叫着,撩动翅膀似乎在挑逗我们。

太阳渐渐升高了,天空与湖面紧紧连成一片,它们的鸣叫更加热烈了,似乎是为某种持久的生息进行争论,又似乎对不发言者做出中肯的批评。许久之后是嘹亮的集合声,喧闹之音渐渐小了下去,最后集体沉默于湖面——午休时间到了。

返回路上,工作人员再次提醒我,这样不但拍不到候鸟,反而会有所惊扰,它们原本正常的生活秩序会紊乱。又说,我们为拍到各种候鸟,往往在太阳未出来之前就做好准备,有时候在湖里站上好几个小时。听上去有点瘆人,不过工作人员接下来说到的竟和我的猜想完全一致。当然,我忽略了深入湖水还必须要有一套专业的潜水服。

一定要让候鸟觉得你就是湖中的一棵水草。工作人员语气坚定。除非专业人员,或专业需要,否则是很难做到的。在湖水中是水草,在湿地上是石头,在观测台上是僵尸,才能取得候鸟们的信任,方可目睹它们更多的秘密。工作人员又说,有一年,为拍到湖对面湿地上的黑颈鹤,足足准备了一个星期,有人都冻伤了。

专业的观测虽然是工作上的需要,但对候鸟而言,则是痛心的背叛,因为每年南迁北返之时,为给候鸟们补充体力,工作人员会定时投放食物。他们之间在一定程度上已经建立了某种信任,信任的目的是为更好更安全地接近对象,而具有强烈目的的信任,一旦暴露,往往会令对方痛心,甚至反叛。于是,候鸟们的警觉与提防愈加明显了。

四月和五月是候鸟的繁殖期,最好不去惊扰。工作人员说,七八月还可以,那时候是它们训練孩子们的时节。九月十月,它们就会离开,孩子们初飞长途,那段日子对投放食物的要求很严格。等来年三月,依然要投放食物,飞行几万公里,到高原它们已经疲惫不堪了。来来往往,生命就这样循环着,衰老着,而具体实际的意义也只有它们知道。

快到保护局门口,工作人员没有挽留我的意思,他说,真想拍候鸟,就一定要做好充分的准备,没有八百以上焦段的镜头,就别来惊扰它们。我笑着说,不拍候鸟了,我选个时间来拍花草。工作人员迟疑了一下,又说,这里不但是候鸟的天堂,也是花的海洋。你肯定没有了解过,尕海湿地境内分布着三百四十多种植物,有国家保护植物山莨菪、冬虫夏草、红花绿绒蒿,还有角盘兰、凹舍兰、小斑叶兰、尖唇鸟巢兰……

兰科植物一般生长在深山幽谷和保水性良好的石隙里,或在稀疏的山草旁与次生杂木林荫下。越是珍贵的植物越是对环境挑剔,兰花能生长于这片高原,当然并非天意,它与所处环境能建立起某种和谐,足以说明尕海生态的优良和这片草原的富足。试图将它们挖出来,带到另一片牧场,像挖一棵树那样。很显然,这种想法是有悖天意的。想想看,当我们背着锯子,提着斧头,走遍整片森林的时候,我们最后得到的又是什么呢?在另一片牧场上播种兰花,这才是一个公民伟大而光荣的想法。然而,我们的另一片牧场是否具备和尕海一样优良的生态环境呢?人类的发展是持续不断的索求过程,那些珍贵的植物一旦和人类同居阳台,会不会也和人类一样?惯养之后的珍贵或许就不名一文了。是的,很多生物的无端消失,几乎引不起人们的悲伤,而对生物进化来说,却是一次惨重的损失。

离开保护局,突然觉得这个四月来湖边的确有些冒失。不过许多事情随时会发生,不可预知,未到旅游季,公路上就已经停着好几辆大小不一的客车。湖面与我渐渐远了,而候鸟的鸣叫却越来越嘹亮。闭上眼,似乎就能看见它们在湖面上,在湿地边,乃至硕大的草原上空高傲地回旋着、聚合着、分散着。它们在这片高原上留下了繁衍与逃亡的足迹,它们掠过四月的湖面,叫声划破长空,在整片高原、湿地、湖面上,那是一首多么悠扬而充满了野性的诗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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