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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米尔顿·艾弗里:为我们而艺术(706)|米尔顿·艾弗里|milton avery|马克·罗斯科...

 新用户1502fHUL 2022-04-19
图1 Milton Avery:Blue Trees,1945,Oil on canvas,28 x 36 inches,Neuberger Museum of Art Purchase College,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你能画画,又何必说话呢?”米尔顿·艾弗里(Milton Avery)这样说。他影响了很多艺术家,但他自己的作品——虽然色彩绝佳,但因为是具象的,就很难被艺术批评家们看好(译注:这些批评家不咋地)。
1929年,艺术史学家、惠特尼美国艺术博物馆后来的馆长劳埃德·古德里奇(Lloyd Goodrich)写道:“米尔顿·埃弗里的作品,虽然很粗略,却有一种引人注目的品质,给人以很有潜力的印象。”这是一个精明的评价,尽管古德里奇是否预见到艾弗里后来的发展方向仍值得怀疑。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的几十年里,美国的现代艺术家们墨守成规,因为现代艺术的中心远在万里之外的巴黎,他们只能追随某个遥远的偶像来树立自己的先锋派形象。许多人选择了毕加索,尽管蒙德里安也有一群忠诚的纽约追随者。20世纪二三十年代,美国现代主义绘画重演了从立体主义到几何抽象的发展过程。线性形式占主导地位,而色彩像西方现代艺术早期那样居次要地位。艾弗里成了这个历史潮流中的例外。他不是从毕加索而是从亨利·马蒂斯那里得到指引,创造出以色彩为主的作品。
图2 Milton Avery:Dark Sea,Pale Beach,1944,watercolor,gouache and pencil on paper,57.2 x 78.7 cm。
艾弗里从来都不是一个彻底的抽象主义者,他总是描绘一些可识别的主题——人物,阅读或演奏乐器,或由云、巨石、树木和连绵起伏的草地组成的风景。因此,艾弗里的画中必然有一些轮廓,但它们似乎不是构图的主角。他的轻盈的黄色和蓝色,他的明亮的绿色,以精确方式扩充到它们理应达到的范围构成主体形象。当不同色块相遇并组合成图像时,微妙的光学效果制造出的宁静感,充溢在艾弗里所有作品中。他的艺术是平静的,他的生活也是如此,尽管他早年吃过些苦。
图3 Milton Avery:Hint of Autumn,1954,oil on canvas,136.5 x 86.4 cm。
艾弗里生于1885年,在纽约州北部的一个小镇长大。14岁时,他做皮匠的父亲搬到了康涅狄格州的威尔逊车站村。两年后,他在附近的哈特福德找到了第一份工厂里的工作。他注意到杂志上有一则康涅狄格州艺术生联合会的函授课程广告,于是就报名参加了,但一个月后,被告知这门课已经停课了。不过,该联合会的创始人查尔斯·诺埃尔·弗拉格(Charles Noel Flagg)建议这位年轻人去上素描课,完成这学期的学业(译注:这是不想给退学费哈)。从芭芭拉·哈斯克尔(Barbara Haskell)为1982年惠特尼美术馆组织的艾弗里回顾展写的前言可知:“每天在工厂工作八小时后,他还在晚上去联合会学习。到1911年,艾弗里26岁时,他完成了自己的身份转变,就在那一年,他作为一名艺术家出现在哈特福德城市名录上。”
虽然绘画已成为他的职业,但这并不能维持他的生活。做为一个大家庭中的唯一经济支柱。他晚上在保险公司做档案管理员,白天则去哈特福德艺术协会(Hartford Art Society)的学校上课。在那里,他获得了肖像绘画和人体素描的最高荣誉。在一次夏季去马萨诸塞州的格洛斯特(Gloucester)旅行时,那是1924年,他遇到了莎莉·米切尔(Sally Michel),一位来自布鲁克林的年轻艺术家。两年后,他们结婚并定居在纽约。作为一个成功的插图画家,莎莉能够养活他们两个,于是艾弗里就成了全职画家。传记作家们一致认为他们的婚姻是幸福的。夫妻双方都在家里工作,而且都一直保持着高效率。他们早上六点起床,然后全天工作,一直到晚上六点。
图4 Milton Avery:Interior with Yellow Lamp, 1949,Oil on canvasboard,40 x 50.2 cm。
早在20世纪50年代,艾弗里对《艺术文摘》(Art Digest)的一位作家说:“我无法从照片上获得灵感。我经常在早上画一大幅油画,下午再画一幅。”他的艺术风格成熟后,表现力很强,而且看起来并不简单。相反,人们会觉得,他找到了一条从感觉(perception)到想法(reflection)再到制作(execution)的绘画捷径。对艾弗里来说,看就是画,当然,这个过程并不是一帆风顺的。他和莎莉在格洛斯特度过夏天,他在那里画了一些风景素描。在这一年剩下的时间里,他将这些如“空气”(air)系列的主题转化为画布上的作品。
更值得注意的是,他的画看起来是对世界的直接反应。也许可以这样说,艾弗里在画画时,产生的感受是丰富的,不仅包括他所看到的主题,也包括对它的记忆。比如,乔治·德·基里科(Giorgio de Chirico)也会将时间和地域结合起来,给现时注入了令人不安的回忆过去的气氛,由此给自己的艺术增添历史厚重感。艾弗里却正好相反,他是把过去带入他所创造的现在,产生的结果是非常美国化。
图5 Milton Avery:March in Brown,1954,oil on canvas,44x32inches。
1928年,艾弗里仍然在一所保守的艺术学校里学习绘画,他还远远不是一个富有冒险精神的画家。尽管如此,他还是应伯纳德·卡尔菲奥尔(Bernard Karfiol)的邀请,在纽约机遇画廊(Opportunity Gallery)的一个群体展中展出了几幅画作。作为前现代派画家,卡尔菲奥尔退回到了一种准学院派的人物画风格。其他受邀者包括马克·罗斯科(Mark Rothko)。尽管机遇画廊将他们视为同时代人——资历是平等的——但艾弗里比罗斯科年长18岁。年长的画家阳光灿烂,年轻的画家郁郁寡欢,但他们很合得来,很快艾弗里就成了这个年轻画家的导师。艾弗里和莎莉圈子中的其他画家包括阿道夫·戈特利布(Adolph Gottlieb)、约翰·格雷厄姆(John Graham)和巴奈特·纽曼(Barnett Newman)。每个星期,艾弗里都要组织有真人模特儿的素描课。他还经常阅读艾略特(T. S. Eliot)和华莱士·史蒂文斯(Wallace Stevens)的诗。1965年,艾弗里去世几十年后,罗斯科写道:“我无法告诉你我们受到的欢迎意味着什么。”他的朋友艾弗里的画室“墙上总是覆盖着变化无尽的充满诗情和光线的绘画。”
艾弗里的色彩平面对罗斯科来说很重要,因为他由此发展出一种彻底抽象的绘画,这已成为艺术史上尽人皆知的事情。但艾弗里对戈特利布的影响并不为人所知,后者说,“因为他比我大10岁,是我尊敬的艺术家,他的态度对在我确定个人的艺术方向起到很大作用。我一直认为他是一个才华超群的色彩师(colorist)和绘图师(draftsman),一个孤独的逆潮流而动的人。”20世纪30年代,当艾弗里开始定期展出他的画作时,艺术界被两个敌对的派别所主导。政治上的右翼是托马斯·哈特·本顿(Thomas Hart Benton)和其他地方主义者(Regionalists)。他们强烈倡导美国精神,谴责来自欧洲的先锋派艺术,认为这些艺术是异端邪说,甚至具有颠覆性。左派是社会现实主义(Social Realist)画家,他们把艺术当成批判导致美国经济大萧条的经济体系的工具。
图6 Milton Avery:Safe Harbor,1938,on the reverse,watercolor on paper,55.9 x 76.2 cm。
艾弗里的画既没有传达政治信息,也不追求公众的广泛认可,因此与30年代的美国艺术界格格不入。再后来,因为作品太具象——风格也太旧——在抽象表现派中找不到位置,尽管后者的行列中包括罗斯科和其他的崇拜者。1960年,当艾弗里举办首次惠特尼回顾展时,艺术界已准备接纳波普艺术和极简主义,却不认可艾弗里无从归类的成就(译注:这艺术界也不咋地)。因此,即使到现在,他仍然是一个局外人,无论在艺术史还是在艺术批评的常规等级区隔中,都处在一个既不火爆也不沉寂的安全位置。艾弗里通过色彩创造使自己的艺术获得了永恒存在的价值。“会画画又何必说话?”他曾经这样说。如果他不是那么反感艺术理论,他可能会为了艺术而对一些唯美主义艺术学说进行一些修正。当然,他并不是像19世纪的泰奥菲尔·戈蒂耶(Theophile Gautier)或沃尔特·佩特(Walter Pater)那样的“纯粹”美学家。他的乐观主义艺术表明,他创作艺术是为了我们,希望唤醒我们的视觉感官能力,让我们有可能专注于对我们彼此和我们共享的世界的完整体验。
通过在户外画素描(sketches),艾弗里使自己超然于自然表象。而这种超然反而强化了与自然的亲密感,这是一种因相悖而产生的诱惑。不过,也许更为贴切的说法是,他只是找到了一条与他的研究对象建立亲密关系的新途径。他的画笔不是将微妙细节从纸上转移到画布上,而是被他的平静主题和自信生活所引导。在几十年里,立体形态几乎完全从他的形式中消失了,他的颜色变得越来越平坦。在描绘波涛汹涌的大海的晚期绘画中,笔触有时会飘忽起伏,颜色迸溅也出现了。然而,我们从没有在这些画面中感受到狂野自然的威胁,也不会在浩瀚的壮丽美景中迷失自己。艾弗里把这个世界描绘成一个热情好客和适宜居住的世界。
图7 Milton Avery:Young Musician,1945,oil and pencil on canvas,61x91.4 cm。
在1957年的一篇评论中,克莱门特·格林伯格(Clement Greenberg)写道,在艾弗里的画作中,“事物只在视觉中存在。”这个说法是正确的,但还远远不够。因为在纯光学条件下,没有任何东西是孤立的。视觉会与其他感官纠缠在一起,特别是触觉,它把我们带入不仅可视而且可触摸的真实世界之中。不管艾弗里画中的人物看起来那么明亮,甚至失去重力,他的色彩都给它们注入了一种内在的活力,我们认为这是一种自然生命体的活力。这种生命力存在于一切自我意识(self-awareness)中,可供人类与其周边万物共享。在艾弗里的艺术中,任何物体都在平静地活着。
原文Milton Avery:Art For Our Sake,Art & Antiques,July 2015,p. 72。作者Carter Ratcliff(1941-)是美国艺术评论家、作家和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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