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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门关上勇杀敌——罗光泽回忆红四方面军长征中智取剑门关2022-04-19 09:40·江右郎君

 梦想童年594 2022-04-20

长征路上的红军一路过关斩将,胜利地渡过嘉陵江之后,大家兴致勃勃,继续向西进军。屡屡被我红军打败的川黔军阀刘文辉、邓锡侯、李家钰等双枪军,总是不愿认输,像癞皮狗一样,对我红军进行阻击或尾追堵截,妄图阻挡红军的西进。

我们红四方面军的目的是到西康一带,去迎接万里跋涉北上抗日的中央红军,所以我们的任务不是为了消灭这一部分敌军,也不是与这帮敌人进行决战,而是尽量甩开敌人,大步前进。

可是,敌人却利令智昏,以为我们是退却逃跑,紧追不舍。

这一次,我们二六三团担任全军的后卫警戒,我们三营七连在一个山头上构筑了简单的防御工事,掩护全军安全地向西挺进。

我们一个班埋伏在掩体里,看着战友们一个个雄赳赳地迈着大步,唱着战歌,浑身充满着力量向前走,感到红军一定无敌于天下。

大部队过去了,伤病员、医院、后勤部队、工厂、学校,全都走过去了,我们准备撤出警戒,去追赶队伍。

当我们各个班排交互后撤,还有一个班没有动身的时候,尾追我们的敌人就赶上来了。

我们立即隐蔽,严密监视敌人动向,准备战斗,可是,敌人并没有向我们进攻,而是沿着北山冈的山脊,向西疾步走去。这是为什么?敌人的行动引起了我们的警觉。

原来狡猾的敌人,看我们留做掩护的连队人少力单,妄图迂回到我后面消灭我们,但又深知我们厉害,不敢贸然轻举妄动,梦想迅即西进,选择有利地形,切断我们的退路,然后围歼。

我们看出了敌人的意图,也不敢怠慢,马上跳出掩体,踏着南山冈向西飞奔。南北两条山冈,大致平行地向西绵绵延伸,中间夹着一条深沟,犹如伸直的两臂。

北山冈上,虽有慢坡,但地势平缓,弯曲较少,易于行军;而南山冈上,则陡坡起伏,弯弯曲曲,加上岩石荆棘横路,更加难行。

地势给我们带来的困难,要求我们必须用加倍的努力,去抢占前面的制高点。

大概敌人也是这个意图,因之也在跑步前进。南北两条山冈,有的地段相距仅约百八十米,我们和敌人互相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却都顾不得开枪射击,只顾向前飞跑。

我们跑啊跑,额头上涌出了热汗。时值四月,四川的天气还略有寒意,但我们却浑身上下衣服裤子全被汗水浸透了。跑啊跑,跑得个个都只有张着大嘴喘气,嗓子热辣辣的,像冒烟似的难受。

路上偶然遇到泉眼水沟也顾不得停下,有的同志用瓷缸舀起一缸,边跑边喝,岗上有一户人家,我渴急了,进屋找点水喝。一瓢凉水,咕咕几口就全都灌进肚里,又舀一瓢,刚要再喝,这家的老大娘一把按住水瓢,不让我再喝了。

她说:“你们跑得这么急,全身是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猛地喝凉水太多,要炸肺的,可千万别再喝了!”

我谢过老大娘,恋恋不舍地放下水瓢,赶紧赶路。

有个小同志,实在跑不动了,我们抢过他的步枪,减轻一下他身上的负重,拉着他继续不停地跑。还有一个同志被树茬挂掉了一只草鞋,都不知道,直到脚被扎得鲜血淋漓,才知道草鞋已经跑掉了,同志们劝他用裹腿绑带把脚包一包,他说:“哪有那个工夫呀,抢占了制高点就是胜利啊!”他硬是咬着牙和我们一起连续跑了二十几里地。

大家都累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一步一挪地向着山头爬去。若在平常,几步就可以蹿上去了,现在却只好一步一喘气,一步迈半尺,心里急得像火燎,脚却就是挪不动,像有千斤重。

就这样我们终于跑在了敌人前面,我们爬上制高点时,敌人还刚刚接近山脚,他们也累得够呛。

我们一阵机枪扫去,除了死去的,都老老实实地瘫在了地上,再也无力前进了,也不敢再前进了,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胜利地撤走了。

不久,军阀李家钰的双枪军又阻挡了我们的去路。这帮大烟鬼在我们的前方构筑了工事,用机枪封锁了道路。为了前进,必须拔掉这个钉子,我们连三排担任了主攻。

李家钰的双枪军,对老百姓耀武扬威,欺压勒索,但在我们红军面前,却是无能的绵羊。我们曾经多次较量过,他们是一攻即破一打就垮最没有战斗力的一支川军,我们谁都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战斗一打响,我们就冒着弹雨,接近了敌人的工事,这时,工事里火舌倾吐,机枪狂叫起来,我们卧倒在地,匍匐爬向前去。按照往常的经验,只要几颗手榴弹甩过去,压住他们的机枪火力,他们就会惊慌失措,狼狈逃窜。

可是没有料到,这次李家钰下了狠心,要在蒋介石面前露一手,立一功,他下令,只要打退红军,守住阵地,每人赏给大洋三十块,大烟土五两,重赏之下,这些烟鬼流氓精神大振,拼死顽抗。我们的手榴弹在乌龟壳前面爆炸了,一时间烟雾腾腾,敌人的机枪被压住了,不能吼叫了。

趁这有利的瞬间,我们跃身而起,猛冲上去,满以为敌人已闻风而逃,将要冲进敌人工事时,却突然从里面居高临下地跳出几十个敌人,个个手执长把大刀,犹如关云长的青龙偃月刀,向我们猛劈过来。

我们毫无防备,措手不及,仓促应战,展开白刃搏斗,他们的长把大刀,长约三米左右,我们的刺刀加步枪,没有两米,已经面对面地遭遇上了,机枪、步枪、手榴弹完全失去了作用。

面对眼前的紧急情况,我们个个气红了眼,凭着红军的勇敢,忘我地左右砍杀,互相救助,稳准狠地猛烈冲刺,好不容易才把这帮亡命徒击退,惊慌地缩进了他们的乌龟壳,可由于我们的麻痹轻敌,吃了大亏,牺牲了两位战士。

我们的一班长郑新武同志,身上背了两条子弹袋,交叉地挂在双肩之上,都被敌人的大刀砍成两截,幸亏有子弹垫着,没有受伤。

敌人的狡诈,把同志们气得直骂,发誓不消灭这帮龟孙,为死者报仇,决不离开这个阵地。流血的代价使我们认识了轻敌的错误,也更激起了我们对敌人的刻骨仇恨。

军部领导重新部署了战斗,迅速地把这帮烟鬼消灭了,李家钰的重赏,虽给亡命徒们注入了一针强心剂,也没能挽救得了他们必然失败的命运。

四川反动军阀并不甘心自己的失败。敌二十八军宪兵司令刁文俊又部署重兵在四川剑阁县境一带,修筑工事,凭险拒守,妄图再次阻挡我军西进。

一天拂晓,晨雾蒙蒙,我们三十军八十八师、三十一军九十三师和九十一师一部分全面展开了进攻。

我们三营受命夺取左翼据点和迂回于敌人的左后方,阻击敌人。战斗打响后,我们猛攻上去,激烈的战斗进行了一天一夜,才突破敌人的防线。

这时天已大亮,雾也开始散去,就在我们刚刚接近敌人阵地时,十几个剩余的敌人,从沟堑里面跳出来没命地逃跑,连长让我带一个班去追击这一部分逃敌。

当时营政委也在这个班,他和我们一起迅速地向敌人追去。这帮亡命徒好像穿了兔子鞋,为了逃命,不顾一切地飞跑,他们跳过沟,越过坎,开始还不时地卧倒,向我们开枪,阻止我们追击,后来连开枪也顾不得了,我们把他们击毙了几个之后,剩余的更是没命地逃跑,甚至把枪也扔了。

烟鬼们大概是把吃奶的劲都用尽了,钻进一片柏树林里再也不见了影。我们立即四散,包围了柏树林,逐步缩小范围,向里搜索,并不断喊话,宣传投降不杀优待俘虏的政策。十几个敌人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不得不举手投降了。

这时,太阳已经爬出东山,高高地挂在天上,大地一片葱绿,显得格外新鲜。营政委根据太阳的位置,分辨了一下方向,说我们已经深入到了敌人的后方。

侧耳细听,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仍然不断,这说明前边的战斗还在进行。营政委让我派两个战士把俘虏押送回去,其余的人,继续向敌后迅速深入,抢占天险剑门关,阻击逃敌,切断敌人的退路,准备关门“打狗”。

我们略做休息,吃点炒米后,便钻进松柏林里,向敌人纵深迂回,最后来到一个小山包上,山上杂木丛生,绿叶掩映。

我们坐在柏树丛里,向外窥望,路上时有向前走去的敌人,也有从前方抬回的敌人伤兵,显得很安静。敌人怎么也没有想到,红军已如一把尖刀插进了它的腹部。又往前走了一段,剑门关伫立在眼前了。

剑门关,号称四川天险,真是名不虚传。青砖高垒,飞檐展翅,远远望去,犹如雄狮踞山,非常雄壮威武。它的东西,是一个长长的慢坡,北高南低,山岭绵延,像波涛一般,一直伸延到战斗着的远方。

慢坡之上,谷峰错落,山岩起伏,到剑门关的附近,又逐渐向上翘起。它的西边,则由于地壳变动,岩层断裂,突然下陷,落差数百米,是立陡的悬崖。两侧也是悬崖峭壁,无路可通。

关设绝顶之上,唯一通路,必须经过关下的门洞,然后顺着断裂的石崖,曲折盘旋而行。只要剑门关的大门一关,除非生有翅膀,否则是难以穿越的,确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相传它是我国古代为防御西方羌族入侵而修建的,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有名的古战场。

营政委说:“这是敌人进退的咽喉要道,若要把它夺到我们手里,这股敌人的命运就操在我们手中了。”

“那咱们就把它夺过来吧!等敌人退下来时,狠狠地打它一家伙!”我说。

“领导的意图,就是要我们把它拿下来,在这里阻击逃敌。”

“那就快动手吧!”同志们都急不可耐了。

“好,”营政委看了大家一眼,“做好战斗准备。”于是我们隐蔽地绕到剑门关门洞的旁边,出其不意地闯了进去。

十几个敌人毫无警惕,认为我们还在几十里地外战斗,根本没想到我们会来得这么快。

我们大喝一声“举起手来”,他们一个个都吓得目瞪口呆,乖乖地当了俘虏,有的跪在地上请求饶命。

门楼分上下两层,由于年久失修,残砖断瓦,乱扔一地。

营政委说:“我们的弹药有限,这些破砖烂瓦都是消灭敌人的武器。”

我们收拾了乱瓦,又在附近拣回一些石块,全都搬到楼上,做好了阻击的一切战斗准备。

站在剑门关的门楼上,遥望剑阁县城,青堂瓦合,历历在目。再看四周,崇山峻岭,更觉异常险要,无怪人们说:“打破剑门关,好比得四川。”确实很有道理。

大约十点多钟,果然敌兵溃退下来,开始还是零零星星,不一会儿便大批地拥上来。敌人狼狈不堪,争先恐后地想从剑门关下逃跑。

营政委一声令下,手榴弹、砖瓦石块一齐倾泻下去,炸得敌人血肉横飞,哭爹喊娘,不知所措,像没头的苍蝇,挤来挤去,到处乱撞,车马辎重,横躺竖卧,不一会儿,敌人的尸体便阻塞了道路。

前方我军追击部队紧逼过来,号声、枪声、喊杀声,交织成巨大的威力,使敌人胆战心惊,乱哄哄地前阻后拥,一下就倒下一大片,而后边的人便在人身上踩踏过去,真是兵败如山倒。

敌人为了逃命,自相践踏,为了夺路,自相残杀,死者不计其数,道路更加阻塞,敌兵不得不弃道四散,而别处又无路奔下陡峭的悬崖,只有拥来挤去,惊恐万状。

营政委和我们几个人在门楼上向下望去,剑门关下,已成了溃退敌人的人山人海,我们占据的门楼,好似敌人溃兵“海洋”中的一座“孤岛”。

我们虽是人少力单的“孤岛”,但敌人已成了惊弓之鸟,并不知我们的虚实,他们本来就是乌合之众,败退下来,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根本失去了任何抵抗的能力,只能束手待毙。

大部队迅速追赶过来,已成瓮中之鳖的敌人,除了死掉和逃掉一部分外,全都老老实实地当了俘虏。这一仗,俘虏了上千的敌人,缴获了大量的枪支弹药和其他军需物品。

当时我们只顾阻击消灭敌人,根本未考虑自己的安危,事后回想,还真有些后怕,在当时的情况下,敌人如果知道了我们的真实情况,倘若全部拥上门楼,即使我们再有十倍的力量,也是难以抵御的。这段往事,每每回想起来,还历历在目,令人振奋!

罗光泽同志(1910-2007),四川省阆中县人。1933年5月参加革命工作,同年10月参加中国工农红军,1935年1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历任四川省阆中县苏维埃政府游击队队长、自卫连连长;红四方面军30军88师263团延安三十里铺抗大农庄生产队政治指导员;晋东南抗大经理处政治指导员;北方局太行军区一分区地方工作团书记;抗大总校兵站站长、一大队政治指导员;辽宁沈阳市铁西区工业管理委员会分会主任;吉林通化矿务局政治委员;黑龙江鸡西矿务局麻山矿矿长;辽宁阜新矿区管理委员会主任,阜新矿务局处长;双鸭山矿务局副局长;鸡西矿务局副局长、代理局长;湖南煤炭工业管理局副局长等职。因病于2007年1月4日在长春逝世,享年97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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