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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和村风物之四十六】温健康:路

 健康晓语 2022-04-20

(图片来自网络)

温健康

从涉县城沿清漳河畔的刘张公路下行五六十里,就到了鱼米之乡大滩村。从大滩村再往合漳方向走三里多,公路里侧的山坡上,会钻出一条蜿蜒小道,这是从洞岭下来的一条山路,也是能走到温和村的第一条小路。

这条小路,从洞岭的松柏丛中钻下来,曲折蜿蜒,形成了几个“之”字。上了这几个“之”字小道,就是洞岭上的姜道岩。过姜道岩翻到“下渠”,走一段平路,再爬过“石梯子”,上了“倒脚坡”,就到了温和村的枣荒地。

这条小路,几上几下,是当年温和村第三生队和第四生产队的社员去西河滩收割耕种常走的路。在没有三马车的年代,三队和四队的人在这小路上,担挑背扛,把五月的麦子和秋天水稻收回来。这条路上该洒下那几代人多少汗水呀!

沿刘漳公路再向下走二三里,就到了“麻洚旮道”。进“麻洚旮道”,上山分岔有两条羊肠小道。一条小道上“场凹”,就到了温和村村西的枣荒地;一条道直上一个大“之”字,就到村北的北岭上。“麻洚旮道”的这两条小路是温和村的人们下东河滩生产收割常走的路。

生产队下放后,村里的每家每户都要到河滩浇地,尤其是插上水稻后,每天都得浇一次水;白天浇不了,就只能晚上浇。“麻洚旮道”有一个大岩子张着大口,很深,很阔;那些年,村里夭折的小孩子,都垒到这个岩子里了。大白天,一个人从这岩子口走过,也很瘆人。下渠对面的“上坡栈”上有成片成片的坟地;坟地里柏树阴森,明月别枝,常引出猫头鹰的笑声。当年,张家胡同有个孩子叫晋宇周,常在晚上到河滩浇地。他一个人打着手电,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麻洚旮道”的夜色,先去东河滩浇了地;再涉过清漳河,到西河滩浇;浇完后从“洞岭”上回来,过“下渠”时,对面坟地里猫头鹰的笑声,此起彼伏,喧闹着整个夜空。

从“麻洚旮道”再往下走数百米,就是“陡岭”。现在,这里是上温和村的大路。大大小小的车辆来到这里,加一脚油门,就冲了上去,再拐一个急弯,就看到村边的几户人家。过去,从这里上温条村,有一条盘山路,人称“十八盘”。

其实,温和村原先的大路并不在陡岭,而是从东场下“前垴”,再折向北,走台庄村的常家岭。

东场再向东的“前垴”有三条路可上温和村。

一条叫“南路”,过疴瘤树,下去就是台庄中学。温和村的几代人就是踏着这条小路到台庄上初中。晨曦中,这条路上留下了多少温和村学子急急忙忙上学的身影?月光下,这条小路上洒下多少温和村的孩子晚自习夜归家的欢声笑语?

一条称“中路”,下“前垴”,穿过台庄村的几片坟地,下去到了台庄,先是供销社,再往下走几步,就是台庄的戏院。温和村的人去台庄村买些针头线脑,或去台庄村看戏看电影,就走这条路。晚上驻戏、散电影后,走在这条路上的人,都抢着往前跑,生怕落在后面,不敢过那些坟地,阴森森的,瘆人!

一条是“北路”,从“前垴”晋怀周家坟岸下绕到北面的常家岭,顺岭而下就下到了涉林大路。这条路曾是温和村的大路,可走排子车、三马车、拖拉机、小汽车。温和村的人叫这条路为“排子车路”。

这“排子车路”也不是温和村最早的排子车路。

最早的排子车路在村南的南河沟。上世纪五十年代,村里成立合作社,分了四个生产队,各生产队有了排子车。为了排子车能去河滩拉庄稼,村里男女老少,劈坡补岸,开了南河沟的排子车路。

从南河沟上温和村也有三条路。一条是“麻石坡”的红石渣路,又陡又蹉脚。一条是“张家口”的石板路,宽畅好走,但不能走车。于是就从南峪口新开了第三条路,走排子车。

这条排子路过南庙、南峪口、老坟凹,下折向南,穿南河沟“死孩子旮旯”,出南河沟到台庄。

南河沟的排子车路,村里人走了十多年。因去河滩做活儿绕道太远,到六十年代中后期,村干部与台庄村协商,把东河滩里濠子的几亩水地,连带河北坡那一坡旱地兑给台庄,台庄村才答应让在常家岭上修一条排子车路。

鲁迅先生曾说:“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曾经我对这话深以为然,可后来才发现,这句话也不是绝对的真理:要想在地上走出路,前提是那地得让你走!

上世纪八十年代,国家落实“村村通”工程,温和村想拓宽、硬化常家岭的排子车路,被台庄村阻拦。村里的干部们只好另作打算,把目光转向陡岭的老路。

“陡岭”的十八盘,铺长条青石,自古以来就是温和村的骡马大路。天旱时节,温和村下河吃水,走的就是“陡岭”的十八盘。

十八盘这地方坡陡石坚,劈悬崖,开大道,对一个小村来说,确实有困难。所以在六十年代新开排子车路时,村干部与台庄换地走了台庄村的常家岭。常家岭不让扩路硬化,那就拓宽“陡岭”的老路,到十八盘处时再新开路:折向水洚沟南侧,绕过十八盘!可水洚沟南侧那片坡地属台庄村,还得占台庄的地。当时,乡里领导出面,和台庄的干部多方协商,同意了温和村修路占台庄村那几块坡地。可当温和村沿画好的路线,插遍了彩旗,放了鞭炮,正要破动工的时候,又被台庄的村民拦住了。

温和村走大路的希望又成了泡影。

台庄村的电站渠占的是温和村的河边地。温和村修路,台庄村不让占地,那咱也不让庄庄村的电站渠占咱的地。于是有人提议去炸台庄的电站渠,一要炸,一要护,两村就在河滩打起来。台庄村还扣押了温和村的支书晋冬至。最后惊动了乡里、县里的有关领导。包温和村的县领导李坤堂亲自出面,打架的事件虽然得到妥善处理,但占地的事最终还是没有解决。

愈是有阻力,温和村干部们修路的决心愈坚决。1986年冬天,村两委决定:就在十八盘上劈山开路!

劈山得放炮,可十八盘下是台庄村的电站渠,渠外是台庄村的河滩地。虽是在自己的十八盘上开路,但放炮炸时自然有些石头会落到台庄的电站渠里,崩得远的碎石还可能落到渠外的河滩地。这时,台庄村又有人来阻拦。

温和村开路的事又成泡影!

温和村人不服气,村干部找乡里、找县里反映。因为前几次乡里和县里的调解,台庄村不给面子,这时县里有位领导说:“你们在自己的地盘上修路,谁能阻拦?”听了领导的这句话,村干部心里有底了,腰杆也硬了。第二年冬天,温和村第三次动工,劈山开路。

支书晋冬至是总指挥,温秋喜、晋移存任炮手,晋常喜、晋国富、刘兰廷、崔来山、孙合富、温玉生等村干部冲锋在前,全村劳力齐上阵。工地上彩旗招展,炮声隆隆。开始,台庄村还有人来阻挡,这时炮手就先放个小炮,阻挡的人一看真放炮了,就远远地躲开了。这时,温秋喜和晋移存两位炮手就装大炮。不到一个月,就在十八盘上炸出路基。然后垒石装岸。1987年,温和村终于有了自己的车马大道。

当时,村里的修路资金不够,村干部说:先把路开出来,工钱以后结。所以,路开出来后并没有硬化。

一直到九十初年代,村干部又向上级争取到资金,把路扩至四米,水泥硬化。这次硬化,村干部温玉生、孙合富、刘兰廷、崔来山参加,村支书晋冬至还专门打电话给在合漳屠宰厂的晋常喜,让他回村带工。

2016年,在村支书晋红伟领导下,温和村又把陡岭的700米大路重新硬化,路里开了排水沟,路外加固了拦马墙,路面由4米拓宽至5米,增加了硬化厚度,保证了工程质量。盛夏时节,凉风习习,村里的老人带着小孩儿,坐在拦马墙上,看着大路上的车来车往,是何等惬意!

几代人的努力,温和村终于有了自己的一条可自由畅通、高质量的大路!

曾有人说:“条条大道通罗马,十条小路上温和。”这十条路分别是:“洞岭”一条,“麻洚旮道两条”,“陡岭”一条,前垴三条,南庙下南河沟三条。

温和村在一个土岗上,不临大路。为此,温和村竟先后开出十条路!也正说明了温和村几代人开路的艰难!

一个小村,出村的路竟然十条,这在整个涉县也是少有罕见。

“吃水不忘挖井人。”走路也不能忘记开路人!当我们驱车走在陡岭的水泥大路上时,我们不能忘记前辈开路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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