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红杏出墙 一般都认为“红杏出墙”最早源自南宋诗人叶绍翁《游园不值》：“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这首诗韵味十足，意境深邃。既有见不到园主人的失望和遗憾，也有借满园春色红杏出墙，对隐士品德的赞赏和敬仰。
游园不值 但是后来，“道白非真白，言红不若红。请君红白外，别眼看天工”－人见人爱的杏花却与美女联系起来：杨玉环马嵬坡下死后，唐玄宗念念不忘，派人去收殓遗骸，但美人尸骨不再，只有杏花一片，于是杨贵妃就被民间尊为二月杏花花神了。不过，杨贵妃也只是天生丽质能歌善舞而已，可到了明末清初的文学家李渔笔下，杏树更成了“风流树”：“种杏不实者，以处子常系之裙系树上，便结子累累。余初不信，而试之果然。是树之喜淫者，莫过于杏，予尝名为风流树。”而吴承恩《西游记》里第六十四回，唐僧身陷木仙庵时，想要引诱唐僧共度春宵的就是杏仙。 而“墙”用为隔离、界限，在不少文人眼中象征不可逾越的礼法，成为有情人之间的藩障，不少俊男靓女也只能隔墙相望相思。宋玉《登徒子好色赋》有“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 ；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然此女登墙窥臣三年，至今未许也。”白居易《井底引银瓶》则更露骨：“妾弄青梅凭短墙，君骑白马傍垂杨。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在元稹的唐传奇《莺莺传》里则直接把杏与墙联系起来：“崔之东有杏花一株，攀援可逾。既望之夕，张因梯其树而逾焉。达于西厢，则户半开矣。”
莺莺传 金代元好问的《西江月》里，则把出墙的杏花与宋玉风流的邻女相提并论：“相思夜夜郁金堂，两点春山枕上。杨柳宜春别院，杏花宋玉邻墙。”到了明清小说里，以“红杏出墙”喻偷情私奔、男女风化则更普遍了。近代女作家张爱玲小说中则有“痛心她挚爱的表姐彩凤随鸦，代抱不平到恨不得她红杏出墙……。”鸳鸯蝴蝶派作家刘若云，还写了名作《红杏出墙记》。 于是，雅不抵俗，积重难返。“红杏出墙”便被彻底抹黑了，也鲜有人再用以形容春色盎然，连工具书也不得不作出让步。《现代汉语词典》在“红杏出墙”词条下释义为：形容春色正浓，情趣盎然。后多指妻子有外遇。 过去古人在诗文中，常把出外看花、赏花称为“寻花”“寻芳”，如白居易：“弄石临溪坐，寻花绕寺行”。后来又扩展为“问柳寻花”或“寻花问柳”。如杜甫：“元戎小队出郊坰，问柳寻花到野亭”。此后，便有不少人步尘仿效，如宋·王子容有一首词作《满庭芳》：“何须付，寻花问柳，小队出郊埛”。南宋·石孝友《醉落魄》：“友莺梦蝶。寻花问柳深相结。”名臣李光：“寻花问柳到村扉，叶暗槟榔昼影移”。至清代，乾隆皇帝也有“惟怜戴笠披蓑景，那是寻花问柳行”。其中的“寻花”“问柳寻花”“寻花问柳”都用以表示作者去找寻花木赏景，以愉悦心情。 但是，到了明代兰陵笑笑生的《金瓶梅》第82回《陈敬济弄一得双》中却写道：“韩道国与来保两个，且不置货，成日寻花问柳，饮酒宿娼”。这样兰陵笑笑生，成了歪用“寻花问柳”的始作俑者。 其实在这之前，“花”及“柳”早已有了另义，如北宋词人柳永擅长于描写市民阶层男女之间的感情，他的笔下“柳抬烟眼，花匀露脸，渐觉绿娇红姹” “绮罗丛里，知名虽久，识面何池。见了千花万柳，比并不如伊”，此类用法比比皆是。
因此，到了兰陵笑笑生歪用“寻花问柳”也只是水到渠成而己。至于近代，“寻花问柳”从文字到践行已经泛滥成灾见怪不怪，连性病也称作“花柳病”，都成龙配套了。 这种因望文生义或有意扭曲，使词语含义彻底发生了变化，以上几个词语典故比较典型，类似的应该还有。其相同之处一是由雅而俗，甚至低俗；二是大多均在宋元词曲或明清小说中产生并漫延。刘时中的《端正好》曲有：“不是我论黄数黑，怎禁他恶紫夺朱？争奈何人心不古，出落著马牛襟裾。”由此，后人便用 “人心不古”，感叹失去古人的忠厚淳朴。我在这里权借“人心不古”为篇名，感叹这些词语典故因被歪用，而失去了古人原来的高雅纯真。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