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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禧身边的混血女翻译,逆慈禧懿旨嫁洋人,58岁客死异国

 東泰山人 2022-04-23

1930年1月3日,美国纽约福克斯影音棚内。

一位发髻高耸缀满珠宝流苏,身着牡丹刺绣锦缎旗袍,脚踏花盆底鞋的华裔女子对着镜头,用流利的英文开始演讲。她说到各国只有互相尊重和理解才能换来和平。她将致力于促进中美之间的沟通和交流。

镜头外,是西方蓬勃的现代文明;镜头内,却依然是古风旧俗。目光切换,仿佛时光快闪,让人觉得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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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把生命比作季节,1903年前,德龄仿佛生活在春与夏的美妙之中。世界予她,每一分钟都是新奇、明亮的。她如同一株小草,在大树的庇护下,风里自由地舞蹈歌唱。

1886年,裕德龄出生在武昌,她在荆州度过了童年时光,父亲裕庚是一名四品后补小官,专门处理一些洋务事宜。裕庚的祖先原本是汉人,姓徐,汉军正白旗人。

德龄的母亲“皮尔森小姐”,是一个法国人,据说她的身份非常卑微,但她精通英语和法语、西洋音乐,擅长料理家务,为裕庚相继诞下儿女,把他吃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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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5年7月,9岁的德龄和家人随父亲裕庚出使日本。自1894年甲午战争爆发前任日本公使汪凤藻撤旗归国后,日本公使这个位子已经空置了快一年。

在日本,她沉醉于当地的文化、艺术、装束,学会了日语、日式插花、日本舞,感受着不同的风俗,也开始首次尝试为父亲做翻译。

但是,那些貌似谦卑的人,时常鞠躬,客气但恶毒,却毫不掩饰他们的虚伪、嘲笑,这让德龄的自尊心备受伤害。

她不动声色地看着父亲履行最艰难的职责:使两国人和好,继续笑,不管对方多恨你终究会受了你的感动而也笑起来。

年幼的德龄尚不明白,很多时候,不是你笑笑、讨好、退让,对方就会被你感化,有可能怯懦换来的会是更无耻的欺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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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8年,裕庚任期满回国。

回国这段时间里,德龄感受到父亲在朝野斗争中面临的危险,她暗暗祈祷期望能够早点离开这里,回到外面自由的世界里。

如她所愿,父亲裕庚在荣禄的保举下出任法国公使。她欣喜若狂。

1899年6月,德龄和家人来到了巴黎。

如果说,日本或多或少还有一些东方国度的影子,那么巴黎则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了,每个角落都有新鲜惊奇的东西,无异于火星一般。

在德龄的眼里,这是一个她一定会适应的新世界!

她学习法语、西洋音乐,向著名的现舞蹈家邓肯学习现代舞,她跟随父亲参加外事活动。此时的德龄已经是个少女了,她观察着,迫不及待地想在社交场合一展风采。

德龄在这里,如鱼得水。

此时,国内一片凋零,兵患不断。先是清政府忙着镇压义和团运动,再是八国联军大举侵华。

中华大地四处水深火热,而德龄则幸运地在国外尽享自由与繁华。

1902年底,裕庚由于健康问题回国治病。在回国之前,他就告诫德龄:到了中国,你的一切自由的行动都要约束起来,要遵守中国的旧礼教。

在德龄内心深处,其实她更像个国际人。因为她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外国,在外国受教育,四海为家。

与其说她是回国,不如说她是以游客的身份来这个古老的国家做一次深度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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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3年初,德龄一家回国。

渡过了生命的春夏,德龄仿佛来到了秋天。夏末余晖,尚让人感到一丝温暖,随着秋雾渐起,一切会笼罩在模糊中,让人看不清楚,她知道尽头便是寒冬,所以,她注定了要逃离。

3月的一天,德龄和妹妹容龄随母亲一起去颐和园觐见慈禧太后。

在去往颐和园的路上,想到即将要见到那位传说的大人物,德龄又紧张又期待。

她甚至在想如果有机会她一定要劝劝太后,帮助她把中国的政治来一番革新。她发誓要尽力使中国成为一个先进富强的国家。

两年以后,当德龄仓促从那里逃离的时候,她才意识到那一日自己的雄心多么可笑。

那是一个禁闭的世界。德龄的到来,如同深宅大门推开一丝缝,透出些许清凉新鲜的空气,但阳光透不进最深的黑,只在门缝处那一线看见灰尘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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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龄来到颐和园住下,她的日常工作,就是听从慈禧的吩咐,在外国使者觐见的时候担任翻译,同时协助保管慈禧的珠宝。

德龄的工作首秀是在慈禧接见俄国大使的时候做翻译。她的表现让慈禧非常满意。加上德龄聪慧、稳重、见多识广,她很快获得了慈禧的喜爱。

慈禧允诺要让德龄一生都跟着她,将来还要替她定一门亲。

德龄有些得意,虽然这个时候,总是有人出于嫉妒或者真心告诫她:太后“脾气极大,待人少恩”,她变化无常的人,喜欢你的时候,对你慈爱,一旦厌恶,就会挑刺,让你生不如死。

德龄对此不以为然。但是她意识到,自己必须非常了解慈禧,才能择机进言劝她改造中国,万一得罪了她,就没有机会了。

在德龄的眼里,这个洋人嘴里的“凶恶的老太婆”充满了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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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奢侈,吃穿无不精美,一件鱼网的披肩上坠着3500粒珍珠,数不清的珠宝首饰,堆满几屋子;她提倡简朴,系包裹的绳子都不让用剪子去剪,小心拆掉收好,继续使用。

不过几根绳子的节俭又如何比得上偌大一座颐和园的奢侈呢?

她貌似和蔼,赐赏她华服、赏她郡主头衔,允许她穿洋装,偶尔说一些似乎发自内心的话;她阴晴难定,让奴仆随身带着小黄袋子,里面放着责罚的各种竹鞭,可以随时责罚犯错的人。

“我能够使人恨我甚于毒药,也能使人爱我。我就有那样的权威。”

其实她只是想操纵所有人的情绪而已。

她讨厌改变。她说“我尊重我们自己的习惯,在我活着的时候,不愿意看见人家来变更它”;她又充满好奇,说她愿意尝试新鲜的,只要外面的人不知道。特意找来德龄的哥哥为她照相。

大变革下旧的一切无处可附着,热衷雕虫小技的新把戏不过是做个姿态而已。

她很自信,海陆军和机器,外国的比我们强,但文明程度,我们就是第一等;她又唯恐失控,一旦有客来访,待客人走后,慈禧要陪客将她们看到的所有一一汇报给她听。

没有海陆军和机器,所谓的文明一等一由什么来支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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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皇帝面前,慈禧永远只有一面,那就是威严、不可挑战。

朝臣大事,慈禧准了以后,才问皇帝一句,“这样好吗?”“好。”皇帝说。

皇帝与皇后宫殿之间的路被隔断,必须经过慈禧的宫殿,一切尽入眼底。

在慈禧面前,谁都不必向别人行礼,哪怕皇帝来了也一样。

皇帝的宝座在她身边,只是窄窄的一张。

她想告诉所有人她是不可逾越的高山。

而面对洋人,慈禧则是又恨又怕。

历经了八国联军侵华、庚子赔款,与他们打交道的时候,慈禧总是提心吊胆,却又佯装威严。

当美国大使康格夫人提出要私见慈禧时,她非常不安,召来德龄和她的母亲猜度可能是因为什么事。她担心一旦康格提出什么,“出于礼仪我不想当面拒绝”。

好在只是美国画家卡尔小姐想替慈禧画像,送到圣路易展览会去,让美国人民瞻仰太后仪表。

慈禧如释重负。

漫长的绘画过程中,慈禧一直对卡尔保持着高度的警惕。虽然她知道画家并不懂中文,但在画家来之前,她下令所有的人不许跟她说话,同时叮嘱德龄要监视卡尔,“让她知道的越少越好”,她唯恐这个美国人看出点什么对外议论点什么。

遮遮掩掩,掩耳盗铃,以为埋头做鸵鸟,就可以避免与外面的世界打交道,就可以让虎狼忘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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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的时间里,德龄发现皇帝不过是个可怜的囚徒,还不如一些有权势的太监自由,地位充其量和一个一等女官差不多。

在太后面前皇帝是严肃、忧虑的。但当他单独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会大笑,也会开玩笑。

他让她觉得心疼。在德龄看来,他聪明有见识有思想,但是却没机会发挥才能。

“我有意振兴中国,但你知道我不能作主,不能如我的志。”

既然一个皇帝都做不到,区区一个德龄又能做点什么呢?

德龄发现她连自己都要救不了。

1903年4月,慈禧太后最宠幸的大臣荣禄过世,她异常伤感,决定给荣禄的儿子巴龙指婚以示恩典,目标就是德龄。

慈禧把指婚当作一种宠爱和恩赐,而对于德龄来说,如果要让自己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尤其是一个陌生人,她宁愿离开这里。但是她不知道如何才能逃脱。

德龄以父亲病重无心婚嫁的理由请求再“搁一搁”。慈禧勃然大怒,骂她忘恩负义。

德龄意识到如果她再不离开,就要被困在这里了。冬天马上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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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5年3月,在宫中的德龄收到了父亲自上海发来的急电:父病危,盼归。

她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她赶忙把电报拿给慈禧看,慈禧看完后道:“你父亲年事已高,不比年轻时候能很快恢复,你出宫去看他吧!”

她去找皇帝告别,他只摇着头用英文祝他们幸福。

德龄还有机会离开,而他,只能是永远被囚禁在这里,直到死去。

12月18日,裕庚去世,德龄戴孝百日。

重获自由的德龄终于意识到,宫里两年生活的神秘和荣华,曾经让她好奇,一时迷乱,但是却无法清除掉她骨子里已经生根的自由。

在传统的束缚与现代的自由之间,她无法救赎任何人,她只能自己逃掉。

1907年,德龄嫁给了当时的美国驻沪副领事撤迪厄斯·怀特,随即跟随丈夫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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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的宫廷生活,给德龄的生命打下了深深的烙印,往后的一切,她似乎都摆脱不了那段记忆。

1911年,德龄出版了自己的第一部英文著作《紫禁城两年》,署名德龄公主。这本书打开了东方神秘世界的一角,让人窥探,一时间反响强烈。辜鸿铭还为此攥写英文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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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德龄抓住了这个大IP,继续用英文写作出版了《清末政局回忆录》、《御苑兰馨记》、《瀛台泣血记》、《御香缥缈录》等反映晚清宫廷及社会政治生活的作品。

有人认为她的作品里虚构成分很多,因为她在内廷只呆了两年,而且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颐和园渡过的,紫禁城的门都没进。不过无论如何,这些作品都迎合了大家的猎奇之心,一时风靡海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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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引起轰动的是1930年,德龄接受美国福克斯影音新闻的采访。她特意穿上慈禧赐赠的旗服和珠宝,煞费苦心地以中国公主的身份出镜。

也许她的演讲受人追捧不过是因为她满足了大家对神秘东方的好奇心,但是流利的英文、良好的精神风貌以及演讲里所倡导的和平与国与国之间的沟通、合作,却让人为之耳目一新。

抗日战争爆发后,身在国外的德龄心系母国。据说她通过各种渠道募集资金和药品,并将它们送回了抗日根据地。

虽然德龄认为自己不过是个四海为家的人,虽然她曾经对那个即将倾倒的大厦无能为力,但她总不忍心看着国土沦丧、人民流离。

“我虽不能求按说太后实行维新,但仍希望能看到中国能自强起来,与世界各国并立。”

1944年11月22日,德龄在加拿大因遭遇车祸身亡。

这一年,德龄年仅58岁。

这一年,离抗战胜利还有8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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