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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书有益)大宋十八朝054—庆元党禁闹剧

 启书有益 2022-04-23



《大宋十八朝》,纵贯三百年风云,每集三五千字,随性而作,随性更新,清新易懂,可读性强,老少皆宜。看书不再打瞌睡,换个思路读历史,一上手就放不下,欢迎关注、留言、转发、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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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九个皇帝之中,宋孝宗的能力水平,比较靠前。在他当政时期,产生了南宋经济、社会、政治、边防的一个小高峰。

绍兴三十二年(1162年)720日临危受命上位,在皇帝这个岗位上一干就是二十七年。62岁的宋孝宗赵昚(读音:慎)奋斗过、努力过。但终究是没有实现人生理想。他心灰意冷了。

带着一些情绪,他效仿了自己的养父宋高宗赵构,于淳熙十六年(1189年)218日主动退休,把皇位传给太子赵惇(读音:敦),自己当太上皇。

宋孝宗本来设想着终于有机会能够不再成天上班加班、开会烦心,能够得以安享晚年。哪晓得,对比后头发生的事情,多少显得有些草率。因为一个女人,百事不顺。

太子赵惇登基,史称宋光宗,原先的太子妃李凤娘自然而然成为皇后。宋光宗性格懦弱,而李皇后却是个刁蛮跋扈的母老虎。皇帝又如何?莫看这宋光宗在朝堂上一言九鼎,但实际是个耳朵,在李皇后面前,简直不敢吱声。

而这个女人,总是喜欢插手政务。就连老公开会,她都要过来旁听。

李皇后还是太子妃时,宋孝宗就对这个儿媳各种看不顺眼,多次提出批评意见,并威胁她说,再敢参政议政,马上把她废了(责令离婚)。

正所谓风水轮流转,彼一时,此一时。光宗上台后,李皇后有了更高更牢固的政治地位,就开始实施报复计划,主动挑拨孝宗与光宗两爷子之间的关系。效果十分明显,他们相互之间不但不见面,甚至连电话微信都给拉黑了。

没有了老年人在面前哔哔,李皇后更加肆无忌惮。

一旦哪个小姐姐被光宗皇帝多看了几眼,就要小心了。黄贵妃就是这样挂了的。另外有个宫女,被皇帝夸奖了一句“这手真好看”,一炷香的功夫,这双手就装在盘子里,洗得干干净净,摆在皇帝办公桌上:“你既然喜欢,我就弄来送给你!”

吓得皇帝心头一群羊驼奔腾而过。

这样的长期折腾,宋光宗精神失常了。体检结果说,“严重抑郁症”“间歇性精神疾病”。有时候正常,有时候夸张。基本上不能正常上班。那文件咋签?事情咋决断呢?

“你们给皇后汇报吧!征求她的意见,她就代表我。”宋光宗清醒的时候,做了个安排,一劳永逸。

绍熙五年(公元1194年)六月,太上皇宋孝宗在郁闷中去世。这太上皇的葬礼,必须要有仪式感,需要现任皇帝主持。完全不料光宗皇帝推三阻四,说在开会、在加班、要检查工作等等,甚至说自己身体不好,反正就是不想出面。

天气渐渐热,再不安葬,就要出状况了。

最后没有办法,大臣们只得请当时尚在世的宋高宗赵构的宪圣皇后吴氏出面主持祭礼。

一帮大臣对光宗皇帝的表现很是失望。这种皇帝,早点退休的好。宰相留正向光宗建议,尽快册立太子,但遭皇帝一口拒绝。留正晓得再混下去后果不好,于是假装跌倒受伤,以身体原因,辞职不搞了。

一看这皇帝油盐不进,再让他带队下去,多半带到沟里。于是,其中一些人开始密谋,逼光宗退位,赵汝愚、赵彦逾、郭杲(读音:稿)、叶適(读音:迪)等人商量后,决定向太皇太后(宋孝宗母亲)求助。

那么,谁去向太皇太后表达诉求最为合适呢?他们通过推选,一致商定:韩侂胄(读音:托昼)。

他是北宋名臣韩琦的五世孙,同时也是太皇太后的姨侄。由他来干这个事情,最合适不过。

不管是身体还是品行,光宗都已经不适合继续当皇帝。太皇太后深明大义,从大局出发,同意赵汝愚等人的集体建议,安排赵汝愚来主持这个颠覆历史的工作。

在大臣们的“劝说”(逼宫)下,宋光宗退居二线。他的儿子赵扩继位,史称宋宁宗。

与其他朝代比较,宋朝皇帝逊位的很多。之前的徽宗、高宗、孝宗,都是主动退居二线,而光宗则是被逼的。

在这场并没有不流血的政变中,赵汝愚的功劳排在前面,韩侂胄的作用也不可小视。

韩侂胄也私下对自己的功劳进行了评价,感觉以自己这次的作为,无论如何,都能够有一个牛逼的职位,当丞相应该是毫无压力。

他找到赵汝愚,打算谋划自己的前途:“你看,我们两个,能不能……更进一步……”

哪晓得赵汝愚一点也不迟疑,当面就批评他:“你在想啥呢?我是宗臣,你是外戚,我们都是皇帝的近亲属,要做出表率,有啥资格参与论功求赏?”

不过,后来赵汝愚还是被宋宁宗任命为相,而韩侂胄却没有入权力中枢,他简直气得不行。

生气归生气,必须要找机会出气。

韩侂胄开始动用自己的特殊关系,凭着与太皇太后、皇后都是亲戚,得以出入宫禁,加上本身就是拥立皇帝有功,慢慢得到了皇帝的信任。获得机会之后,最想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拾赵汝愚。

在南宋学术界,理学逐渐占据统治地位,朱熹是理学代表人物。时任宰相的赵汝愚,是理学的忠实信徒。在他掌权后,就推荐朱熹为讲筵侍讲(皇帝和太子的私课老师)。

不仅仅是朱熹,还有李祥、杨简、吕祖俭等理学界的知名人物,都被赵汝愚借调过来。这样一搞,理学派就成为了朝廷中的一支重要政治力量。

朱熹通过观察,认为韩侂胄不是一个好人,沉迷权力不能自拔,而且在悄悄利用外戚身份培植党羽。就主动给赵汝愚建议:“老韩这人有想法,你应该给他提升职级,让他到基层去工作,多给老百姓打交道,千万不要留他继续在国家机关。”

原话是:“侂胄怨望已甚,应以厚赏酬劳,出就大藩,勿使在朝预政。”

但赵汝愚不以为然:“哪有那么严重,你这是想多了……”

朱熹就直接给皇帝进谏,说韩侂胄是个奸贼。结果,这消息遭韩侂胄晓得了,简直冒火:“老朱,你给我等着!”

韩侂胄听说,朱熹给宋宁宗讲课时,主要内容是“正心诚意”“存天理去人欲”。都是一些高深理论,皇帝听得昏昏欲睡。这表明一个问题,皇帝对理学没有兴趣。

既然如此,何不那啥那啥……

某天,皇帝安排优伶(演员)进宫唱戏。韩侂胄暗地里要求这些戏子穿戴峨冠阔袖,打扮成大儒的造型。唱戏时,把理学家的“性理之说”用以说笑解嘲一番。

殊不知,理学家最为讲究正心诚意,相当严肃正规,但现在却被韩侂胄用戏子的表演进行了丑化。对理学其实并不感冒但不好意思明说的宋宁宗观看后,简直深有同感,忍不住点赞一番。

韩侂胄趁机说:“你看哇,那朱熹就是这么搞笑,迂腐得很,成天假正经,哪能胜任皇帝的期望。”早就对朱熹讲学很是厌烦的皇帝,咋听得有人这样一番日弄。顺手就把朱熹给免职了。

韩侂胄收拾朱熹,只是顺手而作。真正的目标,并不是他。

朱熹事件,成为了朝廷中两派的导火线,代表着理学派与韩侂胄党之间终于把矛盾挑明。

朱熹被免职后,赵汝愚、陈傅良、刘光祖等人,分别给皇帝写材料求情,要求收回成命。皇帝一气之下,把陈傅良、刘光祖两人贬职。

赵汝愚一气之下,提出辞职,皇帝没有签字。

这个时候,韩侘胄已经开始兼职枢密院都承旨,越来越牛逼了。

曾经是朱熹学生的彭龟年站出来,弹劾韩侂胄,结果遭罢官。陈骙出面给彭龟年辩护,也受到连带遭免职。

几番搞整下来,韩侂胄接二连三胜出。终于轮到对付宰相赵汝愚。

要想对付堂堂当朝宰相,必须要找一个靠谱的理由(借口)。要不然,社会舆论不好交代。

韩侂胄为此召开专题会议,分析研究。这一伙高智商人精在一起,果然是啥馊主意都想得出来。

大宋开国以来,十多任皇帝延续下来,已经形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宰相一职,不是赵氏宗室担任。而赵汝愚是赵元佐(宋太宗赵炅的长子)的七世孙。很好,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韩侂胄指使李沐上书,弹劾赵汝愚,说他“以宗室同姓居相位,将不利于社稷”,并举报他“培植私党”“专功自恣”。皇帝哪听得这一番看似有理有据的日弄,马上把赵汝愚罢相。

韩侂胄很高兴:“终于有机会表现了!欧耶!”

理学派是软柿子么?不。

理学派有四个十分宏大的理想,那就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他们遵从的就是孔孟之道。理学虽然不是宗教,但却有着宗教类似的信仰,强调正心诚意、培养浩然之气。在理学派的眼中,韩侂胄完全就是一个奸贼。简直势不两立。

李祥、杨简、吕祖俭等理学界的知名人士,纷纷上书请留赵汝愚,并攻击韩侂胄。但是,这些正人君子既然非常不屑使用小人手段,哪能防备遭背后捅刀子呢?一个二个都没有实现理想,要么被贬,要么被流放。

理学的历史从北宋二程、张载开始,到了南宋朱熹时代,已经俨然成为主流学术,有扎实的群众基础,生员众多。老师挨了冤枉,学生讨回公道。

太学生杨宏中、周端朝、张道、林仲麟、蒋传、徐范六人,联合上书,为赵汝愚等喊冤,言辞十分激烈。但在皇帝看来,这么多学生搞出这种集体上访,实际上就是在威胁朝廷。一气之下,将其流放到五百里外。他们虽遭流放,却赢得人心,时人称其“六君子”。

赵汝愚被罢相后,韩侂胄由于自己实际上也是外戚身份,也不能当宰相,于是,把他的同党京镗推上了宰相宝座。这一一搞,韩侂胄尽管不是宰相,但在权力上没有区别。宰相的任何决策,都要给他先汇报。

“六君子”的行为,给韩侂胄上了一课。他深刻地认识到,要想把理学派一下连根拔除,难度很大。要想把他往死里整,一定要打蛇打七寸。

韩侂胄和同党何澹等一伙子进行分析研究后,提出了一个“伪学”的新名词。所谓“伪学”,就是“伪道学”“伪儒学”。

理学诞生于北宋,尤其是经程颢、程颐、张载倡导,逐渐成为了时代主流学术。理学家对自己的学术体系进行了梳理,认为孔子得到了尧、舜、文、武的真传,孟子得到了孔子的真传,但在孟子之后,就断代了。千年之后,程颐来继承了。程颐开创的伊川学派学说,奠定了理学基础,与后来朱熹之学合称为“程朱理学”。

宋高宗曾经一度对程颐学说十分欣赏。但是,后来陈公辅上书,批评伊川之学是“狂言怪语,淫说鄙论”。在那个特殊的时代背景下,南宋正值存亡关头,推崇伊川之学的人,基本上只会高谈阔论,标榜道德,在国家存亡问题上没有实际作用。既然不能救国兴国,那有啥意思?

为此,宋高宗发表一个重要意见:“天下士大夫之学,一以孔孟为师,庶几言行相称,可济时用。”明确指出,儒学要回归孔孟之说,要师法于孔孟,而不要跑偏,师法于伊川(程颐)。

宋高宗的诏书,就成了韩侂胄一党攻击理学为“伪学”的主要依据。

何澹给宋宁宗建议:“臣愿陛下以高宗之言,风励天下,使天下人皆师孔孟。有志于学者,不必自相标榜,使众人得而指目。”

高宗皇帝的圣旨说得很好,我们要贯彻落实。要让大家都学习孔子孟子的正宗学术,不要啥阿猫阿狗的都能够开宗立派。

虽说韩侂胄一伙人攻击理学为“伪学”,实际上是出于政治目的,但也一针见血指出了学的弊病,比如“自相标榜”“同门相庇护”,这也算是实事求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那么,啥是真儒学?啥是伪儒学?有没有行业标准?有没有规范化文件?有没有参考文献?

韩侂胄并不想和朱熹探讨学问,他不但毫无兴趣,而且也毫无火门。他这样一番胡说,目的就是为了打击对手。

只要有人敢于攻击韩侂胄,不管真实水平如何,是不是资格的理学家,一律按“伪学”看待。按照这个思维,朝中同情理学的大小干部,都被罢免,而严斥“伪学”的都提升职级,进一步使用。

太常少卿胡纮给皇帝写报告说:“宜严行杜绝,勿使伪学奸党,得以复萌。”这样,“伪学”开始等于“奸党”,这就由学术问题上升到了政治高度。

既然是“奸党”,那就必须要把“党魁”弄出来修理。“党魁”是谁呢?显然就是朱熹。

朱熹被赶出朝廷后,皇帝给他安排了一个秘阁修撰的职位,主要是解决待遇,工作不工作无所谓。所以,他并没有上班,而是在家耍。

韩侂胄想收拾朱熹,胡纮、沈继祖等本来就和朱熹有过节,大家“志同道合”,乘机大肆攻击,罗列了所谓十大罪状,说他“不敬于君”“不忠于国”“玩侮朝廷”“为害风教”“私故人财”“纳其尼女”“家妇不夫而孕”……嘲讽朱熹并无学术,不过是剽窃了张载、程颐等人的思想。

这是在拿朱熹的硕士论文做文章:你看你的文章都不是原创!复制率这么高,明显是抄袭的嘛!引用达到了百分之七十,你还有啥好说?

本着“谁举报谁有理”的思路,皇帝不分青红皂白,把朱熹的秘阁修撰闲职也给罢免了,朱熹的弟子蔡元定也被流放。

朱熹被打倒了。但党禁却并未结束。

只要思想不滑坡,创新永远在路上。庆元三年(公元1197年)底,所谓的“伪学籍”被隆重推出,这玩意实际上就是朝廷官方编制的“伪学”黑名单,列入黑名单的“伪学”奸党,共有五十九人。

五十九人中,有四人曾经担任宰辅,含赵汝愚、留正等;有十三人曾担任待制以上官职,含朱熹、彭龟年等;有三十一人担任过散官,含刘光祖、吕祖俭、叶適等;还有八名士人,含前面提到的“六君子”及朱熹弟子蔡元定等。

这就是所谓的“庆元党禁”。

对于宋朝的政治,我们其实可以辩证地看待。

从好的方面讲,总体上比较清明,也比较人道,就算是韩侂胄之专权,大兴党禁,也只是采取了免官、流放、编制黑名单这些手段,基本上没有闹出人命来,所以即便是党争多发,也没有酿成东汉党锢血流成河的惨剧。

从坏的方面讲,党争多发高发,大量内耗,各党都把精力放在对付对手上,哪有心思推动工作,更不要说啥高质量发展。

表面上看,这场党争中,韩侂胄占据上风。实际上,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庆元六年(公元1200年),71岁的朱熹因为脚气病,被医生错误用药发生医疗事故,挂了。

在奸党黑名单中,除四位宰辅外,在其余五十五人中,朱熹排名第一。但这位“奸党”党魁的去世,却造成了朝廷的恐慌。

由于当时朱熹的四方门生信徒纷纷齐聚于信州,要为老师送葬。朝廷感觉到,这是要闹事的节奏,这一伙儒生非法集会,肯定会妄议时政,到时候必定引发舆情。

于是,本着属地管理的原则,要求地方上严加防范,出了问题要追责问责。还好,没有出啥大问题。

朱熹死后不久,吕祖俭(奸党“黑名单”之一)的堂弟吕祖泰实名举报向韩侂胄,说“侂胄妄自尊大,卑陵朝廷”,要求朝廷把这家伙捉来杀了,要不然后患无穷。这个消息传出来,大家都惊呆了。

这个时候的韩侂胄如日中天,而吕祖泰只是区区一个进士,居然敢单枪匹马站出来反对,不想活了?朝廷以吕祖泰“挟私上书,语言狂妄”名,杖责一百,发配钦州。

也有人劝韩侂胄说:“不弛党禁,恐后不免报复之祸。”

差不多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风水轮流转,说不准哪天人家得势上台,你韩侂胄就老火了。

这时的韩侂胄已加封太师,又封平原郡王,权力达到鼎盛。他感觉“伪学党”已无法动摇他的地位,就听取了建议。被列为奸党的徐谊、刘光祖等人,也先后复官。

实际上,韩侂胄攻击朱熹等人之学是“伪学”,其中有一点是得到了皇帝认同的。那就是理学家们高谈阔论,谈义理,谈心性,谈道德,但经世致用方面,毫无意义。用来推动政治、军事、国防、科技,更是毫不沾边。

皇帝认为,这玩意用来吹牛可以,并不适用。

对于南宋朝廷而言,中兴复仇,恢复中原才是大事,光靠吹牛哪能够实现。

执掌国家大权的韩侂胄,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要干出一番让皇帝刮目相看的大事业。

什么大事业呢?北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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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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