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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未了｜一双好鞋 自从人类发明了鞋子，人类的文明程度便又进了一大步。一双好鞋，对于一个人的穿着搭配，实在太重要了。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而如若没有一双舒适的鞋子，这千里之行总是要打折扣的。所谓“脚下无鞋穷半截”，在过去的贫乏年代里，并不是人人都能拥有一双鞋子的。不信你看非洲的贫民窟，拥有鞋子的人不多。电视剧《大宅门》里的富家少爷白景琦和贫苦农民郑老屁第一次相见便因着一点小事大打出手，郑老屁薅下了白景琦的一绺头发，白景琦也不是吃素的，直接把郑老屁扔到了河里。上岸后的郑老屁大哭不止，因为他今天出门换了一双新鞋，他为湿了的鞋而痛哭。白景琦便让他从内联升随便拿鞋。一双鞋两块大洋，用郑老屁的话来说“一双鞋两块钱，一袋白面才七毛钱。”两人也因此成了好朋友。 富人不知道一双鞋对于一个穷人意味着什么。 即便是在现在我们物质上并不怎么缺乏的时代里，鞋子仍然是我们评价一个人的关键。 大学时候在食堂里偶然听见几个女生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其中一个女生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她们所共同看不惯的人的弱点“你看她的鞋吧！”多年以后这句话一直深深地映在我的心里，每当耳边突然响起这句话的时候，我的脑海中总会浮现出那个女生当时傲慢的神态和尖酸的语气，那是令我心中寒冷的场景。但我也深受这位女生的影响，打量一个人的时候，会不受控制地去注意人家脚上的鞋。 鞋也被我们赋予了其他的各种不同含义，“弃之如敝屐”比骂人家是破抹布还要恶毒，文革时期有不少女性因“作风问题”而被扣上“破鞋”的称号。欺负人我们称为“穿小鞋”，这是破旧的鞋，那新的鞋则相反。 有不少电影作品中有女孩熬夜在灯下为心上人纳鞋的镜头，新鞋成了女方送给男方的定情信物。《射雕英雄传》中，穆念慈比武招亲时，杨康因脱掉了穆念慈的一只绣鞋，从此穆念慈的心也被杨康拖走了，两人因此而结缘，这也就开启了后面的神雕侠侣的故事。 逢年过节的时候，晚辈会给家中的老人买新鞋当做礼物，这也是个由来已久的传统，新鞋代表了晚辈对长辈的尊敬和祝福。 我有一大堆鞋，貌似我还从来没有哪双鞋因被我穿破了的缘故而被我丢弃过，只有不愿意穿的鞋被我放在鞋盒子里再塞到床底下。于是鞋子越攒越多，直到鞋架上放不下，床底下堆不开。旧鞋子是不能送人的，它不同于旧衣服，在我们那里，送给别人穿旧了的鞋子是羞辱人的做法。当然在现今的社会里，也没有谁会接受别人穿过的鞋子。 现在的鞋子越来越豪华，也越来越昂贵了。鞋子是一个人身份，家庭条件的象征和体现。 我们学校规定学生们在校一律穿校服，每个学生都拥有四五套校服，初中的孩子正是攀比的时候，衣服学校有统一规定，他们无法肆意更改，于是他们便开始注意起了脚上的鞋子，我曾问过一位同学的鞋子多少钱，他说的数字令我瞠目结舌，算来我的月工资，仅仅够人家买双鞋的，于是我便在一次家长会的时候向家长们提出了我的一个想法，我想让班里的学生也统一买一样的鞋子避免攀比，这个建议得到了广大家长的支持，但却遭到了学生们的坚决反对，最终由于各种原因，统一鞋子的想法没能实施起来。 我想到了在我所成长的不同时期，不也不同样渴望能有一双好看漂亮，昂贵的鞋子么？ 小时候我对鞋子最初的印象，便是爷爷家的窗棂前，吊着的那几双落满了灰尘的小布鞋，那是我和几个堂哥小时候穿过的，可是我们那的风俗，老人家要留一双小孩穿的鞋，这样孩子就能沾沾老人的福气，从而长命百岁，健康成长。那时候的鞋子多数是家人做的，小孩长得快，更换得也快，常常一双鞋子穿一个季度就要更换。鞋子后面还缝上一根布带子绑在脚踝上防止孩子顽皮的时候脱落。我记得有一次我尿湿了裤子，尿湿了鞋，爷爷给我换干净衣服的时候，我指着窗棂上的鞋非要穿，爷爷告诉我那双鞋小了，不能穿了。我不懂鞋子衣服为什么会变小，天真的我以为衣服鞋子也是有生命的，他们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渐渐变小，最终小得消失掉了。多年以后我才明白过来，原来不是衣服小了，而是我的身体变大了。 夏天到了要穿凉鞋，我的印象很深刻，那种咖啡色的塑料凉鞋，刚买来的时候还带着很大的塑料气味，新鞋还很容易磨脚，有些细心的母亲便会在鞋子容易磨脚的地方缝上柔软的布。鞋子一旦破损断开了，可以用火烧化后再粘在一起。我印象里学校的男孩子的脚上都是这种鞋子，沾满尘土的脚上套着这种塑料凉鞋，脚上也被勒出一条条粉白色的痕迹，这成了童年我对夏天的最初回忆。 上幼儿园的时候流行过一段时间的带灯的鞋子，我至今都不明白在鞋子上安灯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最初以为是因为人们走夜路看不清脚下的路的缘故，所以才要在鞋子上安灯。安了灯的鞋子还不便宜，商场里那一排排亮晶晶的闪烁着灯光的鞋确实吸引了很多小朋友的眼睛。我小时候曾拥有过一双，当时高兴得不得了，尽管鞋子上的灯光并不能照亮多少路程，但我还是盼望天黑，好处处找人炫耀，可没过多久，灯就坏掉了。 还有一种胶鞋，现在叫雨靴，我小的时候曾经拥有过一双绿色的胶鞋，上面还印了一只梅花小鹿，于是我天天盼着下雨，因为下雨了就可以穿上雨靴去上学了。穿上雨靴就可以肆意妄为地去淌街上混黄的雨水了。我也忘记了当时是从众心理还是攀比心理了。 再后来上小学，我们流行穿球鞋，青岛双星牌的，很是经典，帆布的面，鞋底上有着一排排疙瘩，说是踢球的时候可以加大摩擦，但我们很少会踢球。小孩淘气，穿鞋子也废，穿破了一双再换一双，整个小学都是这样，有些男孩子还喜欢在那一个个的疙瘩上钉进去亮晶晶的图钉，就像钉马掌一样，因为这样走路的时候就可以故意踩踏出叮当叮当的响声。 但我却一度爱上了家里做的布鞋，认为那是朴素好看的象征。我还为此专门写信求二大娘给我做鞋，泡沫做的底，鞋子不沉，很是轻快，夏天的单鞋鞋背上有两个耳朵，可以松紧，冬天的棉鞋是系鞋带的，穿鞋带的孔上还要钉上铁环防止撕扯坏，灯芯绒的面，里面絮的是棉花，配双厚棉袜，一个冬天轻轻松松度过，唯一不太好的地方是每当下雪的时候，泡沫的鞋底踩在冰面上特别容易打滑。我曾穿着这种鞋度过了我大半个小学。 后来渐渐地我也像我如今的学生们一样，开始攀比起鞋子来，小时候的鞋子只要能穿，能保暖，不破，我们就都可以接受，衣服也是如此，从来不讲究。哪怕是男孩穿件姐姐穿小的，妈妈穿旧的，丝毫不会有任何嫌弃。但长大后就不这样了，开始讲究了漂不漂亮，名不名牌，昂不昂贵，等等。妈妈曾给我买过一双红色的帆布鞋，这双鞋一度被我的同学耻笑“娘”过，我为此很伤心，但现在大红色的鞋子比比皆是。我在初中的时候一度因为没有拥有一双和同学一样的鞋子而自卑难过过。 我常常怀念小学的时候，没有人会在意你穿什么鞋子衣服，那个时候真好。就像现在我的学生一般，在初一和初二的时候穿自家做的棉袄的孩子多得是，但等到了初三和初四，这种自己做的，带拉链的，花花绿绿的棉袄，就像约定好了一般，统一在某个冬天消失了。 高中时候隔壁班有个男生我们称他“皮鞋哥”，可想而知，他经常穿着一双皮鞋行走在校园中和食堂里，“皮鞋哥”的作风也和他的名称一样有特色，我曾亲眼目睹他因看不惯插队的女生，三言两语便将对方骂哭，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多年后，当我问到和“皮鞋哥”同班的同学他到底叫什么名字的时候，对方也忘记了他的真实姓名，只记得他在校园中穿皮鞋很是拉风。我也想穿，但是不敢穿。 高考不久后，我也穿上了皮鞋。那是我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我曾在齐鲁银座旁边的名典咖啡语茶打了近两个月的暑假工，店里要求每位员工必须穿着皮鞋，衬衫和西裤，还配有黑色的小马甲和暗红色的小领结，我没时间臭美，尽管那时候肯能是我最“水嫩”的时候，因为每天一站就是一天，到饭点繁忙的时候，每天楼上楼下，奔跑不停，端着烧得热气腾腾的铁板牛扒奔流不息，没人的时候就要在门口站着迎宾，我记得门口的屋檐下有一只燕子窝，我从没那么痛恨过皮鞋，薄薄的鞋底硬硬的，让人站得脚底板痛得不行。 我人生中第一双皮鞋是大学时期的恋人送给我的生日礼物，红蜻蜓的，这双鞋伴随着我开始了实习，并第一次走上了讲台，开始了工作的生涯。 但我却不喜欢皮鞋，除非有特殊要求，我很少穿皮鞋，一来不好搭配衣服，二来累得脚生疼。我喜欢底子柔然舒适的运动鞋，站多久也觉不到多累。 近年来我越来越怀念以前穿布鞋的时代，几块钱一双的布鞋舒适无比，我还买了手工纳制的千层布底，价格丝毫不便宜，曾经有很多男生跟我学，穿一双黑色的布鞋来学校到处撒野。我想起了以前我们上学的时候，经常会开玩笑说买双布鞋来穿，假装听话的，学习刻苦的好学生。 去年冬天我曾在网上买了一双手工做的棉布鞋，灯芯绒的鞋面，里面絮了棉花还加了绒面，底子也是千层布底又钉的橡胶，网上称为蚌壳鞋，价格也不便宜，但我妈却非要我把这双鞋子丢掉，因为她说这是给寿终正寝的老人穿的寿鞋。我为此感到无语。 我见过很多双鞋，也穿过很多双鞋。每次和学生聊天的时候，我总是会望着他脚上的鞋问是谁给他买的新鞋或谁给他刷洗的鞋来开启我们之间的谈话。鞋子是大有讲究的，但鞋子的好坏和一个人的人品也没多大关系，有多少穿着昂贵鞋子的富豪，却做着不是人干的事；又有多少穿着沾满泥土和油垢的黄胶鞋的人，善良朴实，忠厚传家。毛主席带领红军过雪山草地的时候穿的是草鞋，邓小平南巡考察，在深圳画了一个圈的时候穿的是布鞋。伟大的人尚且如此，我们还攀比什么？ 农村集市上遇到鞋摊才是真正的鞋摊，红的绿的棉鞋令人眼花缭乱，它代表了多数人的选择，也代表了多少人世间的冷暖寒薄。 鞋子代表着一个人的品味，鞋子也折射出一个人内心的情感，荷兰的画家梵高曾画过很多幅关于鞋子的名画，无一例外的这些鞋子都很破旧，反映了梵高一度落魄的生活。记得他有幅名画，画上有两只鞋子，一大一小，关于这幅画背后的故事有很多，我最喜欢的是梵高和他哥哥的这个版本，梵高活着的时候，画作并不出名，他的一生颠沛流离，得不到爱情，失去了耳朵，最终草草的一生也结束了。但他的一生中最忘不下的是他的哥哥，他的哥哥过得也不甚富足，但是多年以来哥哥始终牵挂着他，并帮助他，血浓于水的亲情温暖了寒凉的世界，梵高的画中的两只鞋子就是哥哥和自己的鞋子，他用画笔来表达对哥哥的感谢。 杜甫当年曾愿“安得广厦千万间”，我愿每个人都能衣暖鞋好看。 作者介绍：孙情，喜欢写东西的90后普通中学思政老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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