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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中国最美亲情文学大赛】参赛展:易耀秋

 世界文艺图书馆 2022-0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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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呼万唤五年半,妈妈快快醒来吧
     易耀秋
 
2016年7月10号上午九点多,在泰州引凤路南端,发生了一起严重的车祸。一位骑着电瓶车戴头盔的女士沿斑马线由东向西穿行,被一辆由南向北开得飞快的私家车撞飞十几米远,从空中狠狠摔到柏油路上。附近单位的保安听到一声闷响,都惊呆了。
120紧急赶到,拉去医院抢救,开颅,放血,但女士伤得很重,头盖骨被拿了一块,不得不送进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医院诊断为植物人。她就是人民医院在职药剂师小陈。
小陈唯一的亲人是远在北京日本游戏公司工作的儿子东东。她在儿子六个月大时在高邮邵伯与出轨的丈夫离了婚,应聘到泰州第二人民医院工作。没有住房,就到集体宿舍睡上大夜班职工的床,有时候竟一夜移动三张床。东东上小学顽劣,她抽皮带边抽边哭。东东上初中迷恋上打游戏机,她夜半三根找遍泰州、扬州城。她再婚,亲笔写上“谁要是不嫌弃我这不争气的儿子,我就嫁给他”。她把全部精力用来培养儿子,从儿子上小学到上技校,毕业,当兵,复员,报考大学游戏培训班,分配到北京工作,出国,购房,找对象,倾注了大半生心血。对她来说“陈”的半个是“东”;对东东来说,“东”有“耳”就是“陈”。
消息传到儿子耳中,他紧急到重症监护室守候妈妈。监护室不好住人。他就在人民医院南院大厅里用两张长椅一拼作休息、睡觉用。三餐就到医院食堂买了吃。夏天洗漱,就在每层楼公用厕所里用自来水擦擦身。那些住在周边旅馆里的病属和大早来的清洁工都认识他。夜晚,他在监护室门外轻轻呼唤:“妈妈,妈妈!”上午,他被允许进入监护室为妈妈洗脸擦身,附在小陈耳边呼唤:“妈妈,妈妈,我是东东。你快醒来啊!”小陈的手指动了一下。他高兴地告诉人:“我妈妈听到了!我妈妈会醒来的!”但是,医生告诉他:“那是神经跳动。你妈妈伤得很重,不容易唤醒。”他不相信。就这样过了一年多,帅气小伙子胡子拉碴,瘦了一大圈。
不久,人民医院重症临护室搬到新院。他也跟去。专家会诊后,告诉他:“你妈妈主要是头部伤口要消炎,看来,难醒过来。你要找些她爱听的歌放给她听听,刺激她神经。”他随即就找来,每天下午,一边帮妈妈擦身,一边放“有妈的孩子象个宝……”。为了妈妈,他不得不辞去北京某游戏公司企划总监的工作,没有了工资。
小陈消炎要用好药。这不在报销范围内。每月几万元的开支很难办。开始,是重症监护室主任按月担保,时间一长,就无法担保。为了妈妈医药费有着落,他状告肇事者,开了四次庭。法院判决被告承担80%责任,赔偿近百十万,但那人家除了旧房子,收入不明,就是执行不了。亲戚在小陈撞下时已捐过钱,对这天文数字谁也难帮。他想了想“我是当过海军的人,大风大浪都不怕,还怕这困难吗?”就把妈妈为他备婚买的新房卖了,得到一百多万元。从此,他租房住,一张长沙发就当床睡。春去夏来,他不怕风雨;秋去冬来,他顶风冒雪。每天每天,他仍坚持骑车在上午或下午去新院重症监护室为妈妈擦身,附在妈妈耳边说:“妈妈,妈妈,我是东东,我天天来,你快醒醒吧……”。就这样又过了两年。
小陈的头部伤口不断发炎,头部肿了,病情越来越重了。东东仍在用卖房的钱买好药为妈妈消肿。每天,他看着妈妈,一遍又一遍在心中祈求奇迹出现。了解情况的人都劝他:“放弃吧,这样把你也拖死的。”医生说:“这容易。管子一抜,人就走了。”他坚定地摇摇头:“不!我坚持到最后一刻。妈妈有口气,我不放弃 ;妈妈走了,我也带她走!”
进入2021年腊月,小陈开始全身衰竭。东东每天守在重症临护室。主任和医护人员都为他的孝心所感动。2022年2月1日,正是虎年春节,东东一直守候在医院重症监护室。10日,小陈的心电图愰动,渐渐地呈一条直线。医生护士小声说:“陈医生走了啊。”声音哽咽。东东没有眼泪,说:“第一等。”他端来一盆热水,把妈妈从头到脚一点一点擦干净,又帮妈妈梳好头,换上她平时爱穿的新衣服,还原一位娇小、时髦、爱打扮的妈妈。这一天,离小陈出车祸整整五年半。
许多亲友送了花圈和钱,人们同情小陈和东东。亲戚们提醒东东买块墓地,让妈妈入土为安。东东打卡退了所有的钱,把妈妈骨灰寄存在殡仪馆。他将在法院执行对肇事者赔偿判决后带妈妈骨灰到旅顺海边,把骨灰洒向大海——那是他在北海舰队当兵的地方……

作者介绍:中共泰州市委党校教授。长期为市(区、市)和长三角发展建言献策。著有专著、论文、课题、小说上千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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