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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云杯·有奖征文)江无言,人也无言

 山东刘福新 2022-04-25
                  (洁云杯·有奖征文)江无言,人也无言
 
                   江无言,人 也无言
 
                文辛

 

 “文革”初期,腰扎黄皮带臂束红袖章的我到过南京,因黑夜,真的没有看到滚滚东流的江水。第二天,即遇上“牛鬼蛇神”游街示众,在打倒江渭清、彭冲、许家屯的震耳欲聋的口号声中,哪顾上江水的清还是浊、急还是缓、乐还是忧……

                      (洁云杯·有奖征文)江无言,人也无言

 

 前年初夏,再一次到了这座历史名城。会议之余,独自到了江边。老天不作美,起雾了。雾蒙蒙的穹庐下,听涛起涛涌,看涛生涛灭,一股思绪涌起:历史太沉重了,多少帝王的华盖翠辇早被江水席卷而去,那一段段凝重的历史恍如水波流淌,穿越岁月烟云,萦绕千年万年。那模糊的虚无的,那公开的秘密的,又有谁能分得清、辨得明,徒留数声长叹。

 想当年,孙权在秣陵一带筑城布防,叫“石头”(故址在今南京清凉山),是“石头城”的意思,但史书上却十分庄重地写着“石头”。意思吗,分明是:此城坚如磐石,你曹操来攻好了。翌年(公元212年),孙权将治所迁此,“石头”也改名“建业”,意思吗,可能是:要在这里轰轰烈烈一番,建功立业称王称帝方不枉来世上一回。这就是今天的南京,一个南中国的多事之地。东吴孙权称帝前后,建业是何等雄武,不料却被孙皓(孙权的孙子)葬送掉了。“王睿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公元280年,王睿兵临城下,孙皓投降晋朝,还好,被赐了个“归命侯”的爵号,三国归晋,天下一统,对黎民百姓来讲,倒是地地道道的好事情,从这方面讲,“归命”也就是归于社会平静和百姓享受太平,比单纯看成归顺司马氏的统治有意思的多。

 

                 (洁云杯·有奖征文)江无言,人也无言皇宫后妃

 

 

 饶有风趣的是,孙皓“归命”六百九十年后,南唐后主李煜又在此地重演了惊人相似的悲喜剧。李煜投降宋朝,做了个徒有虚名的“违命侯”,既然是“违命”,那待遇当然比孙皓差远了。这个末世昏君,这个政治上的低能儿,如果不是错投了皇帝家的胎,倒不愧是个纯粹的文学大家呢?你看,他那一首《虞美人》倾倒了多少知识分子。自此,世界上渐渐淡忘了那个政治舞台上的失败者,岁月冲刷不掉的,却是那个“东流”至今的“一江春水”。

          (洁云杯·有奖征文)江无言,人也无言              

 做金陵(南唐政权称南京为金陵)帝王梦的人多得数也数不清,倒是不愿理会“金陵王气黯然收”的历史教训。可别说,历史可是既会嘲弄人也会扶持人的,穷得叮当响的朱元璋竟成了幸运儿,在南京稳稳当当坐了龙庭。帝国之都,是自己亲手打下来的老根据地,满以为从此太平无事了。可过了不久,建文帝朱允炆(朱元璋长子早夭,立长孙为皇太孙)却敌不过北平(今北京)的燕王朱棣,“清君侧”的大旗呼啦啦的飘,南京城又成战场,这幕宫闱残杀以燕王胜利而告终,这场战争也被美化为“靖难之役”。在朱元璋生前对对子的皇太孙出句粗俗,以“雨打羊毛一片膻”来对“风吹马尾一条线”;而站于一边的朱棣却随口哼出一句“日照龙麟万点金”。这少年时的一幕,无时无刻不在朱棣心里翻滚,朱允炆早就不是四叔的对手了,朱棣的野心激化为雄心,篡位变为了“靖难”,史书上一句“帝不知所终”,留下了建文帝的生死之谜,引得多少历史学家折腾了大半生。

 近现代发生于此的更多如牛毛,除了为人称道的“百万雄师过大江”的壮举外,高兴的事还真不多,尤以日军对南京的大屠杀为最。记得那天,曾与会议同仁参观了展览馆,心便紧缩着。可是军国主义的幽灵却从地下钻了出来,那些愧对刀兵的东瀛正士在控诉军国主义罪行时反而没有胜诉,耄耋之年的日本老人东史郎哟,您的日记将永远是日军南京大屠杀的罪证,它将血染江水的战争罪犯牢牢钉在了历史耻辱柱上。

 

                  (洁云杯·有奖征文)江无言,人也无言

                                   日本侵略军南京大屠杀

 

 我曾发表过一阕《六州歌头》,词曰:

 

“法庭败诉,耋耄怒焚胸。披白发,舷风劲,又西行。为和平。追想当年事:沈阳变、卢沟衅、南京孽、长沙祸,皆膻腥。带水领邦,无辜遭屠戮,白骨纵横。看今天日本,神社拜幽灵。铁案图倾,令人惊。

念江南惨、中华躏,揭真相,忏忧萦。时易失,心难讫,岁将零。渺神京。遑论赔偿费,悔罪礼,竟消停!冤魂铸,亲感触,记详情。闻道东瀛正士,常流涕,愧对刀兵。若良心不泯,振臂吼苍穹。义愤填膺!”

 

 这阕词的题目是《致日本老人东史郎》。东史郎先生,您听到我的声音了吗?

 也许是想得太多了,有点儿累。愣神的当儿,四五个大学生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位男青年微笑着问我:“你是教历史的吧。”我反问他何以见得,他笑了笑,“看你那心事重重的样子。”噢,也许他窥到了我的心潮滚滚;也许他猜到了,置身江边,江无言,人也无言的意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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