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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天才，一直都是媒体喜闻乐见的对象。 因为他们与“平凡”相对，仅仅把个人成长史拎出来，都噱头十足，赚足眼球。 再加上当下社会“内卷”、“鸡娃”盛行，社会压力下，他们是翘楚、是制高点。 大众会好奇少年的家庭，也会羡慕少年的家人。 然而，2018年，一位昔日天才少年自杀的新闻，震惊整个财经圈，余震波及娱乐圈。 他叫茅侃侃，6岁玩转苹果手机，12岁熟练安装各色软件，14岁在《大众软件》上发表文章、15岁成为瀛海威时空最年轻的BBS版主。 高中辍学后，在两个月内就拿下了微软MCP（微软认证专家）、MCSE（微软认证系统工程师）、MCDBA（微软认证数据库管理员）三项认证，全亚洲18岁拿下三项认证的只有两人。 说实话，这样的简历搁在当下，也就还行，要非说是天才，多少差点味道。 可如果告诉你，他生于1983年，那时娃们都还在跳皮筋、弹玻璃球中玩得不亦乐乎，知道互联网的寥寥，能玩转软件的，必然无可争议是天才。 不过，就是这样一位天之骄子，却在35岁，风华正茂的年纪用宽胶带密封住房门，然后打开煤气，躺在地板上，与世界作别。 是什么让天才走上了不归路? 身为天才，就会锦鲤傍身吗？
1983年，北京部队大院里，一个单眼皮男孩呱呱坠地。 当时的父母还没看出，这个孩子将会带给他们如此多惊喜，更难以料到，最终的结局，却是痛彻心扉、无法自已。 在北京，茅侃侃家境尤显一般，没靠山，也没背景。 然而在他6岁时，身为军人的父亲，突然显示出他的神通广大，托人从国外捎回一台Apple。
小侃侃目光如炬地看着“电脑”，很快便爱不释手，之后，其他玩具就都成了摆设。 令家人惊喜的是，小侃侃在电脑上格外有天赋。 他们不小心弄出个黑屏，或者直接索性关机，便会放下身段求助侃侃，次次都能妙手回春。 侃侃自己也沉迷其中无法自拔，捣鼓软件、发表文章，做BBS版主，成为新中国最早“网虫”。 但母亲至今不解，当初放任他钻研电脑是不是正确？ 互联网是把双刃剑，给侃侃天资和梦想，也催出一颗早熟的心。 到了高中，叛逆和自视甚高浇灌下的侃侃，已不能安心学习，“互联网、自行车和谈恋爱三件事”霸占了他的所有时间。 此时悬崖勒马已然来不及，在挂掉两次地理考试后，按照当时高考规则，侃侃就此失去高考资格。 妈妈气得哭到昏厥，最后想办法给儿子转到四川的一所高中。 侃侃有北京人的重情重义，还自带天才光环，加上穿着打扮帅气冷峻。在陌生的校园里，18岁的他，又开始拉帮结派搞小团体，抽烟、喝酒、追女孩，渴望像成人般生活。 没多久，他又壮着胆子向爸妈提出退学。
爸妈为儿子的事脑壳疼了几年，不答应也没辙，只是劝儿子考个证，再去混社会。 微软MCP（微软认证专家）、MCSE（微软认证系统工程师）、MCDBA（微软认证数据库管理员）茅侃侃一口气，在两个月内全部吞下。 而亚洲18岁拿下三项认证的只有两人。 顺溜溜地拿下证书，无疑给他壮了胆子，大步流星跨进成人世界。 可是“高开低走”却像是魔咒，跟了他一辈子。
茅侃侃确实要比同龄人看起来成熟，却只限于“智力”，在心理上，他感性、重情义，甚至比一般人更小孩子气。 走出校园后，自信满满的他，却先后换了7份工作。 当过网管、进过国企、还在网站公司做过班，就连与互联网不太相关的电视台也呆过一阵子。 但每一份都不长久，因为大家都把他当员工看，而他想要的是“器重”。 直到4年后，2004年，21岁的茅侃侃才终于偶遇贵人。 对方是一家国企老板，茅侃侃和他聊得起兴，便把闷在心中多时的“创意”——MaJoy（把网络游戏搬到线下，用实景和玩家实际扮演）与他交流。 老板听完后，直夸是个好点子，茅侃侃备受鼓舞。同年，项目就落地开始运营，刚二十出头的侃侃，一跃成为CEO。 刚开始，MaJoy成绩十分打眼，玩法新颖不说，还有高中辍学的天才侃侃，与国企“联名”演出，吸引各路宅男前来买账，身价直逼六千万。 而一家杂志对侃侃的专题报道，更是把他推到大众面前，身边顿时热闹无比。 这还没完，2006年，一向正能量的央视，也注意到这位天才传奇少年。 于是，如今的商人罗振宇，当时《对话》栏目的制作人，策划了一期节目，邀请茅侃侃讲述天才历险记。 同期嘉宾，还有泡泡网CEO李想、康盛创想CEO戴志康、MyseeCEO高燃，以及茅侃侃四人登上了《对话》节目，很快，“京城IT四少”的美名，就落到4位鲜衣怒马的少年身上。
这是侃侃等了4年的欢呼和掌声，他有些贪恋徜徉在其中的梦幻感觉。 四个风华少年也一见如故，立马打得火热。 不过私下里，侃侃永远是最仗义，最爱埋单，最热心帮忙的那个。 却不料热闹的背后，是开门红的MaJoy节节衰退，连年亏损。 在整个时代潮流都是”线下转线上“时，侃侃的逆流而行，注定凶多吉少。 一向被人追在屁股后的侃侃，开始看人脸色，而贵人老板被调离，更是令他雪上加霜。 2010年，侃侃带着一肚子气离开国企。 人心趋利，他在这尝过一次，却没长记性。 坚定自己前途远大的侃侃，开始去追风口——移动医疗和路况查询app。 谁知机遇总与他差一点，遇到的都是妖风，只好铩羽而归。 他有些丧气，甚至打算委身去互联网公司打工，谁知，又有天降奇兵，再次提醒他是个天才。 这人是国内数一数二的游戏上星频道，GVT老板宁毅，看茅侃侃有两把刷子，二话不说要把他带入电竞圈。 然而，是福是祸，已有十几年工龄的茅侃侃，却分不清楚。
宁毅当时见侃侃CF玩得贼溜，就想天才不愧天才，一通猛夸。 这也一度让侃侃忘记，其实他只会玩两款游戏，对游戏市场更是知之甚少。 “捧杀”是侃侃人生的一大劫，可他深陷其中却并不自知。 电竞行业特别烧钱，入场的都是非富即贵，茅侃侃靠智力加盟，迫切需要有人拿真金白银出来。 就在这时，一家名叫金亚科技的公司找上门来。 如此凑巧，其中必有蹊跷。 转型走“电竞”、“传媒”路子的金亚科技瞬间时尚不少，2个月股价飙升186%，简直“杀疯了”。 之后，金亚就开始不太对劲。 一边像财神爷般供着茅侃侃，一边却在盘算，如何能少给侃侃团队分钱。 等到茅侃侃识别对方伎俩时，金亚科技已经因财务造假被调查，其实这本就是家，不清不白的公司。 势头大好的侃侃没挣到大钱不说，还被毒辣的社会人狠狠打脸。 可身上的痛还没好，他就又跳入另一个火坑。
离开金亚科技时，侃侃的电竞团队还热气腾腾，有十余家公司向他伸出橄榄枝。 然而他却因为一位老板，而选择了一家公司。 这家公司叫万家文化，老板孔德永深得茅侃侃心。 他给的空间最大、最放权、听侃侃勾勒未来时，还认真做了笔记。说直接点就是，侃侃觉得老孔相信他是个能做大事的人。 一路走来，侃侃始终没养成商人理性地深思熟虑。 总爱用直觉来判断一个人好不好，而好不好的标准，又很简单，无异于是否相信他，认可他！ 这时，又一场惊心动魄的高开低走，在茅侃侃身上上演。 而这一次，又是最后一次。 先是2015年，万家股价涨幅超过200%，比之前的金亚科技更胜一筹。 2016年，茅侃侃团队开发的《余烬战争2》被优酷以1000高价买断。 不料很快，天有不测风云，优酷内部动荡，1000万的买卖泡汤了。 祸不单行，茅侃侃的其他游戏又积压卖不出去。 由此电竞市场的真面目被揭开，其早过了红利期不说，在茅侃侃入场前，游戏界已有两头大鳄：腾讯和网易。 其他小虾米自己玩玩，实在是没当真也不缺钱。 唯独自命不凡的茅侃侃拿命赌上，今天的厄运，却是早在预料之内。 2016年，万家电竞收入只有53万，亏损高达1382万元。老孔对侃侃却依旧和蔼，不乏鼓励，然而背地里，却要将公司出卖。 但真实原因确实，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好好经营。 只是想把公司做得好看些，卖得上价，侃侃就是他油嘴滑舌，招来做形象代言人的明星招牌。 老孔胃口不小，同娱乐圈中的资深富婆赵薇和其老公黄有龙，谈了场高达50倍杠杆的买卖，却被证监局一纸令下，卷包回家。 成了烫手山芋的万家公司，被一家新公司”洋源控股“接手。 作为赔钱买卖的电竞业务，最为烫手，新公司自是无意维持。 2017年，茅侃侃是这样描述自己的现状：
这一年11月，万家电竞已经负债超过4000万元 2018年1月25日，女友联系不上茅侃侃，赶忙呼叫朋友，去家里看看。 当朋友打开密码锁，推开房门时，却看见了躺在地上，四肢僵硬，早已没了呼吸的茅侃侃。 终年35岁。 朋友圈定格在1月23日：我爱你不后悔，也尊重故事结局。
不到一个月就是农历新年，门板上本该贴鲜红的对联，现在换成了白色的烧纸。 茅母精神上遭到严重打击，患上重度抑郁症。
死讯公布后，网上一片哗然。 为天才唏嘘、为偶像惋惜、为朋友痛心，为年纪轻轻就凋零的生命悲伤。 之后更多的声音，开始集中在，为什么茅侃侃会选择走上不归路？ 创业本就九死一生，18岁就闯荡社会的他，不会心里没底，那什么是压死猫的最后一根稻草？ 有媒体扒出，在创业的巨大压力下，茅侃侃几年前就患上抑郁症，病魔指使他选择自杀。 也有媒体细数，茅侃侃创业的的种种失败经历，被人追捧、又遭人坑骗，一技之长，却没用在正道上，因为无法面对失败，从而选择自杀。 更有媒体人，打开视野，将茅侃侃这个落难英雄，和”京城IT四少“中的其他三位的赫赫战绩对比，认为他心有不甘却又无力回天，因为无法面对今非昔比，从而选择自杀。 如此种种，旁观者看着都在理儿，只是，茅侃侃的好友们，却第一个不答应。 曾经的“京城IT四少”之一，汽车之家创始人李想，在茅侃侃死后，发了一条微博，其中意有所指，让人揣测良久：
一句，“他背负了所有属于他以及不属于他的全部责任。“仿佛暗示出茅最后的结局，乃“人为制造”。 朋友兼战友的褚亮说得更直白一些： 你要说失败失败在哪儿，我倒是觉得是上市公司逼着老茅没把这件事情做完。 而后他补充的信息，更是令人咂舌。 最后接手万家电竞的“洋源控股”，旗下产业与电竞八竿子打不着，本就无意发展投资茅侃侃。 但是他却保持着“模棱两可”态度，偏要有意无意流出希望，要茅追着玩。 当朋友发现“洋源控股”是在画大饼时，心地善良的侃侃却依旧笑嘻嘻地说“哪有那么坏的？不至于吧。 吹嘘的东西迟迟没有落实，侃侃开始坐不住，但他仍保持体面，心平气和去找对方谈。 却一个准话也没有，一次实际支持也没兑现。 “但我最不能接受的是他们一直模棱两可的态度，把老茅拖到最后最后这个地步。”
抑郁症、失败、债务、商场暗战等等，都可能是侃侃离开人世的原因，然而还有一个致命伤，藏在主人公内心深处，应该被发掘。 那就是，侃侃在接受《博客天下》杂志的采访时，清醒表述：“我的性格不适合创业。我不是一个会管理的人”。 他有天赋不错，但不意味着就能做一把手。 重情重义，心地善良的侃侃，可以是好兄弟，富有创造力的员工，颇具浪漫气息的男友，却不适合指点江山、运筹帷幄、勾心斗角。 然而，从小成名，却让他一遍遍被捧起，之后又次次遭遇不测。 这场悲剧，有个人元素也有众人起哄。
2018年1月30日，头七，侃侃的悼念告别仪式在八宝山殡仪馆东厅举行。 正中挂着的，是侃侃20来岁时的一张照片，笑得十分灿烂，是朋友同事记忆力的侃侃。 2006年，父亲患癌去世，如今来给他送行的，只有母亲一人。 人群中还有一个人，是侃侃的女友。 女孩原是游戏主持人，俩人相恋多年，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然而几个月前，侃侃突然提出分手、之后就对女孩避而不见。 北京老爷们侃侃，不想拖累人家姑娘。 两个女人哭成了泪人，此后的生活，也难免布满阴云。
此情此景，让人感慨生命可贵。 于是有人说，再怎么也不能走绝路，去互联网公司打几年工，还债也不是遥遥无期。 却不知，打倒侃侃的是失败，但打死他的却是人性的沦丧。 2017年10月31日，他发了一个朋友圈：“我可以讲个特别好的故事给媒体，就是讲下上市公司如何换了股东就不履行协议了。如何永远口头支持你然后帮倒忙。二级市场的朋友如果愿意听，我给大家好好讲讲。” 还有人想到背负百亿债务的贾跃亭，先做老赖，之后东山再起，也不失为保命“良策”。 老赖，茅侃侃是不怕做的。 去世前一周，茅侃侃把万家电竞的法人由老孔变更为自己，亲手接下这个烂摊子，也就意味着，他极有可能变成老赖。 但他不怕，不怕的原因是，他希望脱开身的老孔，可以拿卖公司的钱，给团队成员发一下拖欠多时的工资。 重情义，认死理的他，怎么可能自私地去逍遥自在。 于是乎，茅侃侃的结局，就像是偶然中的必然，世界推着他走，他走着走着，迷失了方向。 但他的去世，却又颇具英雄色彩，自始至终都闪烁着人性的光辉： 砸锅卖铁赔钱、主动承担搞钱、低头委身借钱。 他从没想逃，却是榨干自己也无力回天的结局，让他用付出生命的方式，给所有欠债人一个，最不愿看到的交代。
回到开头的问题，天才，该走向何处？ 自命不凡、天降大任、众人追捧，万人之上，这些词之前，天才，最应该做的，还是认清自己。 理性或是感性、淡定或是冲动，技术还是管理。 有所侧重，还要注意随时兼顾。 就像侃侃，一个网友直言不讳地说道： 本来能当个不错的技术工人，非捧成企业家。
天才不是一定要成为什么家，是非成败也不应以“家”来做标准。 合适的，永远是最好的。 生活不可能坦途，而人格的完善，却是踏出坦途的金戈铁马。 哪怕世界残酷，你也要对自己温柔。 天才如此，普通人更是。 参考资料： 金融八卦女频道：《茅侃侃去世550天后》 知乎文章：《了不起的茅侃侃》 饭桶戴老板：《谁杀死了茅侃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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