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杂谈：改戏词也要有个标准

范石人先生

我在三零九期本刊上说，谁要是改了旧剧的戏词，谁就非倒霉挨骂不可。但挨骂尽管挨骂，归根说一句，不通的戏词总不能不改！所以我们对于改戏词而受挨骂的人，自当给予无限的同情和鼓励。但我们并不希望那些自作聪明、胸无实学的人去胡改乱唱，因为那样只会有破坏，而不会有建设。虽然改之者为大名角之流，但本乎批评之严正立场，我们亦必口乏而笔诛之。

我觉得改戏词也应该有个标准，下面这几点是值得我们去注意的。

一、有非改不可之必要否。改戏词没有改文章那样简单，改文章只需把不通的句子改通就行了；改戏词，文意通了还得注意其他（详后）。再者，老戏词听的人已听顺了耳，唱的人也唱顺了口，改过来虽或文意比以前好些，但听者与唱者都会感到别扭，所以，如非必要，还是以不改为宜。

二、词句是否雅俗共赏。皮黄剧词是以雅俗共赏为唯一原则，忌用过于深奥和浅陋的词句，而且它已自成了一种体裁，不合乎这种体裁的文字都不适用。

三、是否比旧词通顺、完美。有些人改戏词的用意并不是为了旧词不通，而是标新立异，分别门户。本来挺好的句子不用，偏要改变一下，而且往往改的不及本来的好，这是最要不得的。不改戏词则已，要改一定要有个非改不可的理由；而且改后非要比原来的通顺、完美不可，这样才有改的价值。

四、字韵是否铿锵动听，这一点尤其来得重要。有许多很好的剧本，伶人不能演唱的原因，就是为了字韵排得不合适，唱起来闇塞拗口，别扭万分。因此，他们宁可用不通而畅朗顺口的句子，却不愿用通而拗口的句子。这在文章写得很利落，而对于旧剧并无实验的人，在动笔改戏词时，尤其不可不注意。

改戏词的人如果能深切注意到以上四点，我相信他所改的词句一定不会错到哪儿去，只要他是一个善歌，而同时对于文学亦有相当修养的人。

《立言画刊》第311期

1944年9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