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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赞过了162师的战友，又对141的战友致完了歉，最终目的是要把这场郭蓉蓉的悼念活动办成。但是设想是好的，现实却步履艰难。 我们想，为郭蓉蓉举办的悼念仪式必须要庄重，所以，首先要解决军装问题。大家都是当过兵的人，非常享受军人仪表姿态所带来的荣誉感。如果在为郭蓉蓉举办悼念仪式时，大家都穿的是便装，五花八门地站在一起，必定会让人感到松松散散的一点也正规 所以说穿军装是必须的，这不仅体现出对于郭蓉蓉的尊重，更能使每一位参与者能回味当年的“芳华”往事。 这里插一段趣闻：我们这些穿着65式军装的老兵在办完龙州烈士陵园的仪式后，顺便来到中越边境的河口口岸参观访问，因为这里就是当年162师出境作战的关口。当我们这群身穿65式军装的老兵在相互照相留念时，过来了几位农民装束的老人，他们在一旁用眼睛直直地看着我们，非常羡慕地窃窃私语。终于其中有一位大胆者走上前问道：“你们是哪个部队的？”战友许矼马上答到:“我们是162师的”，那位长者笑了一下说：“我们正好相反，是126师的。说完后他有点儿激动地说：“当年我还是个新兵，就是从这里出去参战的，有的人就没有回来，一晃40年了。” 许矼赶紧回答道：“我们部队也是从这儿出去的，我们是友军啊。”几位花白头发的长者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看上去，他们显然属于经济不太富裕的一族，四五个人结伴，坐公交车来到这里回味当年炮火连天的往事。从他们的眼神里，能看出到对65式军装的极度留恋。他们为何没能买一套穿上过来？也许是经济不允许吧，我猜想。憨厚的老人们在称赞了我们身上的绿军装后，又恋恋不舍地与我们这些陌生人在一起照相留念。我觉得几位老兵要留念的是我们身上穿的65式军装吧？应该说，当年穿过65式军装的人都有一种很深并且挥之不去的情结。 记得我在复员时摘掉领章帽徽的那一刻，是要强忍住情绪才能不流泪的。所以当我们看到郭蓉蓉撒在邹队长军装上的血迹几十年都退不去后，就马上联想到她可能舍不得离开绿军装。 65式军装既然对我们这些老兵这么重要，当然在购买时就马虎不得。在市面摊位上或淘宝网店倒是有不少兜售65式军装的，可大都做得非常粗糙，一看细节就觉得别扭。因为我们对它太熟悉了，不仅是颜色，甚至连兜的位置差一点，我们马上就可一眼看出。 有的商家吹得天花乱坠，照片拍得也跟真的一样。然而，订购的样品一到就让人倒胃口，那些卖货的可能没有意识到碰上硬茬的客户了。遗憾的是，我们连购买了五家的货都不达标。 好在我是电影界的，想起冯小刚的电影《方华》里演员们穿的军装感觉非常正规，我就托中国电影摄影师协会秘书长高向明找到了《芳华》摄制组在八一厂工作的服装师刘小莉。 然而庆幸之余，没想到的问题来了，刘小莉告诉我《芳华》里所有演员穿的65式军装全都是订做的，每套要700多元。这就让我傻了眼，我们需要近百套，算下来要7万块钱，这显然无法承受，毕竟我们与拍电影无法比，几万块钱对摄制组来说仅是个小小零头。 好在刘小莉又告诉我，《芳华》电影里的大部队不可能穿这么贵的军装，让这些出现在远景的群众演员穿的就是一般服装厂生产的大批货。她告诉了我们这家服装供应商的联系电话，这才解决了我们的实际问题。 当我们拿到厂家寄来的样品后，心中的石头才落了地。颜色很正，剪裁式样基本看不出与真的区别，仅是扣子做得单薄些，还有线匝得不够结实，但是这些缺点在远处看不出来，所以我给他们打分90，至少超出及格标准。 军装落实了，我们还需要找一个合适的聚会地点。这时我们想到了陶力介绍的龙州烈士陵园，听说那个地方非常欢迎全国各地的老兵过去祭拜战友。可是在这之前，141师的人中没有一个曾经去过龙州的，我只能抱着一线希望，自己前去踩点联系。 当我见到龙州烈士陵园的负责人蒙哥时，他告诉我，这里一年四季都有人来祭拜，没有任何限制，但是要有大一点的规模，最好先到他的上级龙州退役军人事务部去联系。 当我到了龙州退役军人事务部的办公地点，走进接待大厅，只见几位工作人员正在低头忙碌着。我走上前对一位接待员说:“你们龙州烈士陵园里有一位牺牲的女烈士，她是我们的战友，我们想在这儿为她举办一个牺牲40周年的悼念仪式”，烈士陵园那边的负责人让我过来请示你们，您看需要怎么办？ 接待员问我你是哪的？我先是一愣，心想怎么介绍呢？我突然想起了我的“敲门砖”，就是那段介绍郭蓉蓉的两分钟视频。我曾用它迈过不少坎儿，包括邹市明、翟立实、陶力、“方铁军”……可以说，这成了我的介绍信，至少可以证明我不是白嘴忽悠。也许是郭蓉蓉一直在保佑我，只要她出现，几乎可以敲开所有人的心灵之门。 这时我掏出电脑，给那个接待员开放我的小视频。当《沂蒙颂》的主旋律响起时，大厅里所有的办事员都抬起了头，也许这音乐太动听？还是有心灵感应的？只见有一位女同志马上走过来看，当我制作的郭蓉蓉遗像出现时，那位女同志甚至惊叹了一声，这位烈士这么漂亮啊？ 有时候，某人不经意说的一句话，就可能对另外一个人产生特殊的“化学”效应。当我听到一位陌生人下意识地夸赞郭蓉蓉时，给我带来的却是心酸的刺激，因为如此优秀的女孩儿却牺牲了，就像她的指导员经常挂在嘴边说的：“这么好的兵，怎么会牺牲呢？！” 我强忍住情绪扭过头，不想在生人面前流泪。我沉默了两秒，咬牙猛回头答道：“对，她就是我的战友，如今安息在你们的陵园里，我们有几十位战友想来看她，为他办一场文艺兵的悼念仪式。” 后来得知，这位过来看短视频的女同志叫王志芳，她就是专门负责接待集体悼念活动的人。这时她什么也不问了，赶紧把我请到里边的贵宾接待室并找来了他们的几位领导。可我刚入座，没说两句，泪珠就渗出来了，有点像见到亲人后倒苦水的感觉。因为私人办事实在是太难了，四处碰壁是家常便饭，如今终于碰到了知音，见到了能对牺牲的女战友表示真诚的敬意并伸出援助之手的政府部工作人员，这怎能不叫我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我语无伦次地说着我们的诉求，在坐的人一听就明白，然后当场表示不仅要大力支持，还要上报他们的苏伟局长和县委宣传部。 当我离开再次路过前台大厅时，好像在场的所有人都起立目送我到门口，我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暖流，对龙州退役军人事务局所给予的支持，不知使用什么语言表达才算到位，只觉得，这样的政府机关比较少见。后来听说，他们是最能理解老兵和牺牲烈士之间的纽带关系的政府部门，每年要接待几十万老兵。在祭奠高峰，每天甚至会超过上万人。好像全国只有他们这里没有老兵超过10人不可聚会的规定，也正是他们顶着压力，让300多名40年前在中越反击战中失踪的人员在龙州烈士陵园建立了烈士墙…… 后来，当162和141的老兵来到龙州后，王志芳受苏局长委派，从始至终一直陪着我们，为我们解决所有遇到的困难，甚至包括让宾馆、游览、租车打折计费等等琐事。 王志芳出于对郭蓉蓉的喜爱，她也穿上军装加入到我们的祭奠行列，并在郭蓉蓉的墓前下跪说出她的心声：“蓉蓉姐姐，我来看你了，你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当我们离开龙州时，王志芳还一再告诉我们：“龙州就是你们老兵的家，你们随时来，我们都欢迎。”这话说得我只想流泪。看来，理解老兵的人非他们莫属。 人间自有真情在，宜将寸心报春晖。从郭蓉蓉牺牲那一刻开始，到多少战友和同情者为她呼唤，再到今天众多网友为她点赞，只能说明有情有义的善良人遍天下的。（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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