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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9青春日记19810123:农村婚礼之接回门

 草根六零后 2022-05-01 发布于浙江

1981年1月23日 星期五 阴

22号正日一早。“哐、哐……”锣鼓声传来,孩子们雀跃欢呼:“来了,接新娘的来了。”一会儿,接新娘船的摇船大伯来到场地上放了两个礼炮,然后就开始搬嫁妆,二只春凳、二只箱子(一只是男方拿来的)、一只五斗柜、一只箱垫、一只面桶、二个铜制的火炉,还有马桶、脚桶等用品,最后是那件由被子打成的大件,装嫁妆的是另一只载重二吨半小木船。

接新娘子的是一只载重五吨的大水泥船,用稻草织成的蚕联搭成弧形的棚,面上罩了一张塑料薄膜,来了两个伴娘。

“哐、哐……”第一次催促新娘启程的锣鼓响起。

“哐、哐……”隔一会,第二次催促新娘启程的锣鼓响起。

“哐、哐……”当第三次催促新娘启程的锣鼓响起,鞭炮齐鸣,新娘穿了一件红棉袄,一条红棉裤,由伴娘扶着来到安放在大门正中的太师椅子中坐下,由妈弯腰替姐换鞋,按照传统说法,女儿出嫁不能带走娘家的泥土,至于什么原因谁也说不出个道道来,反正村方上祖祖辈辈,每家每户出嫁女儿都是延续这样的规矩,寄娘家自然也不离外,因此换鞋之后由哥一路抱着直至接新娘的船舱。

“哐、哐……”锣鼓声紧随其后。

父母望着远去的女儿,眼睛都红了并湿润、湿润的,必竞是自己的心头肉,转眼间就成了人家的媳妇,不过这也是喜泪,为女儿成家立业而感到高兴。

“哐、哐……”锣声渐渐远去,船也渐渐远去。九点半启程,大约一个半小时能到男方。

新娘刚走半小时,“你不去就是看不起姐”,我在旁人的劝说和寄娘的催促下,做一回新亲和哥随媒人、舅舅、两位新亲陪伴一行前往男家,这是婚礼仪式中的重要一环,称作邀新娘回门(娘家)。

经步行一小时,我们已离男家近在咫尺,据男方亲戚通报,新娘乘的船还未到达,我们一行只好止步等待。媒人一人前行打探消息,不一会,传来“哐、哐……”的锣声,紧接着是礼炮轰鸣,待结婚仪式结束后我们一行才进入男家。

屋前场地很窄,大约只有二公尺多一点,东西两棵枇杷树开始吐芽,进大门,一座五间房子,墙中贴着毛主席、华主席两位领袖的画像,左右两旁一对红色对联(内容全忘了),中间摆放两张红漆油亮的八仙桌。我们一行在大门两边的长凳上略坐,茶水、糕点开始揣上桌子,共三桌,我与哥各坐一桌,另一桌是新娘。每桌五人,我是小舅子的身份自然坐上朝南大位,左右各两人陪伴,各人面前一碗红糖开水,桌上有雪片糕、粒糖、南瓜子、饼干、爆米糕、状元糕等六样。这时其它两桌上的人揣碗喝糖水,我跟着揣起碗喝了一口,左右四人也随我而动。三张桌子四周围满了男人妇人,特别多的是男女儿童,有点已经靠在桌上,还一边对桌子上六个存放糕点的碗指指点点:

“我要这个。”

“我抢饼干。”

“我要大的。”

“我要甜的。”吵吵闹闹,还没等我喝上第二口,左边两桌的人开始起身,四周的小孩一哄而上,乒乒乓乓桌上的碗发出了碰撞声,我还不知是什么一回事,惊奇中右肩上被拍了一下,回头看是媒人提示我起身,当我回过头来起身离桌,三桌上的糕点早已碗碗皆空,倒翻茶水顺着桌沿往地面一滴一滴地掉。这样的风俗看似不雅,图得是一个人气、热闹和喜悦。

紧接着酒席开始了,酒过数巡我见别人吃饭了,碗中的余酒不敢喝下,本来就不会喝酒,只好偷偷倒在桌子底下,一下子就渗入土质地皮,留下一块水迹。

饭后便来到东间的新房,这是一隔为二的一间房子,后半间作新房,一张老式雕花木床坐东北角朝南,挂着一顶粗糙且黑郁郁的夏布蚊帐,被子皆叠放在床中,两个枕头放在前面,靠床东窗下一张写字桌,依此是一张茶几和一个五斗柜子,有这么一间新房在农村已经是蛮不错了,家具不多,如房间再大就显得空空,反而不好。

参观完新房,我手捧茶杯坐在新房门口的一条长凳上,见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手牵一位四、五岁的男孩,头戴一顶黑毛线编的帽子,身穿一套黑郁郁的衣裳对我说:“我们来讨喜糖了。”

我说:“好呀,同新娘子要。”

姐闻声脸露难色:“难为情,现在我身边没有,钥匙也忘记带在身上,等晚上来吧。”

老太太一边拖着小孩往外走,一边嘴里啼咕着说:“糖也不给,这么小气。”

后来回到家里,姐委屈地向妈说了这事,我才知道这位是姐夫的隔壁奶奶,平时很难对乎,用姐的话来说:“你少叫她一声也会有意见的”。妈听了很不高兴,连忙讲话给姐夫听:“做奶奶那有这么急的?新娘子没带钥匙也是蛮正常的,本来讨糖也要等到晚上闹新房的时候,那有新娘一到就讨糖这种事,还讲这种难听话,使她回娘家就哭,你不好好护着她,今后的日子怎么过?”

妈讲得姐夫头也抬不起来,姐的哭声也越来越响,妈的嗓子说着、说着也沙哑了,伴娘也陪着掉泪。

堂婶拉着姐的手劝说:“有啥好哭的,奶奶已经隔代了,又不是亲奶奶,不管她怎么凶,你又不会靠她吃的,也不是和她一起过日子。”

这时我的眼眶忽然也热乎乎起来,安慰姐:“姐你犯不着这样,别把这些话当回事。”

妈又对姐夫说:“你回去要说你奶奶的,糖么加倍给她。”

这是后话。

在回门的船上,路程过了三分之二,男方的摇船大伯同新娘讨糖,新娘身边没带糖,新郎马上分香烟,他伸手接了还说:“香烟现在不能抽,抽了香烟嘴里苦,现在就想吃糖,嘴里才是甜的。”

这摇船的嘴上说说还不算数,船进小河道后有意一会撞左岸,一会碰右岸,船寸步难行,嘴里不停地叽叽咕咕:“不给糖吃,船也摇不动了。”

媒人上去劝说:“到了加倍给你。”

“我们摇到今天新娘子船,趟趟有的,就是今天没有。你们不给可以,回去还在我们手里。”摇船大伯进一步威胁说。

我在船舱里听了真气愤,太不像话,离码头只有三、四百米了,却故意将船闯入了水草区域,使船不能动弹,七弄八弄,过了二十分钟左右才出来。

“哐、哐……”岸上迎接新娘回门的锣鼓响起。

“咚…叭、咚…叭……”礼炮冲天。

河埠边的桥上桥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围满了人,尤其是男孩特别多,我粗略数了一下三十有余,都在迎接新娘首次回娘家。跨上河埠我如释重负,也忘却了刚才的不快。

夜宴开席停电了,预备的汽油灯、煤油灯加上蜡烛都用上了,屋内真是灯火通明,喜气洋洋,热情满屋,新郎、新娘敬酒一巡,就匆匆返回男家,不一会一屋子的人酒足饭饱,客走人散,这时电也来了。

寄爹忙碌了一天,这时捧出礼包拆封记载喜簿,一共是292元,其中见面礼金54元,其中另外男方拿来的“开门礼”只有2元,嫂子马上就说话了:“2元也太少了,不管讲到哪里也没有这么个数呀。”

寄爹回了句:“这些没什么好说的”,就收起了喜簿和钱进房了。我也准备行旅明天一早好启程,因工作关系,婚礼第三天的排场就不参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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