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散文】‖程阳辉：布鞋里的记忆

天津散文微刊 2022-05-02 发布于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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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鞋里的记忆

安徽程阳辉

如今，很少有人穿布鞋了，即使有也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总之我不穿，但不是不喜欢，也不是没有布鞋穿，而是怕亵渎了它的圣洁。

小时候，我是十分不愿意穿布鞋的。那时家里特别穷，通常在我交了学费后，家里连买盐的钱都要去借，所以，拥有一双球鞋或运动鞋，对我来说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一年四季穿在脚上的，除了布鞋还是布鞋。布鞋黑不溜秋的，穿在脚上，显得特别土气，哪有同学的球鞋、运动鞋漂亮呀。

每每和同学们在一起，我总有一种自卑的念头在心头萦绕。于是，我就拿布鞋当出气筒，拼命“折腾”它，甚至有时用小刀把它划破，一双新鞋最多穿一个多月就坏了。于是，母亲又得为我熬夜赶做。对此我根本不在乎，谁叫您不给我买运动鞋呢？而且在我看来，做双布鞋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后来，随着年龄不断的增长，我变得懂事了。或许是习惯成自然吧，我对布鞋有一点认同了，但是在我的内心深处，还是有些敌意的，至于想穿的欲望依然不是很高。直到有一天，我看到劳累一天的母亲连夜为我纳鞋底，我才完全理解了母亲的辛苦与付出。

那是一个秋风习习的夜里，油灯使出浑身力量闪着淡淡的光亮，皎洁的月光羞女般悄悄地爬上窗台，从窗户的缝隙里挤进来，照在母亲手中的鞋底上。过来的人都知道，做鞋底先得打夹子，就是把一些布一层一层用浆糊粘在一块木板上，粘上四、五层，粘好后再拿到太阳底下晒干，然后从木板上揭下来，就可以剪鞋底了。

母亲用一根大针穿好线绳，先用锥子在鞋底上扎出孔，针和线绳从孔里穿过去，如果手使的劲不匀称，针就会被推偏了，只得用针夹子拔出来，重新开始。母亲就这样不厌其烦地一针一针的纳着，她执着、认真的样子，仿佛十分享受那份灯下穿针引线的感觉。

在灯光的映照下，我发觉岁月已无情地印在母亲的额头上，留下几道清晰可见的刻痕。突然，母亲的手微微一颤。因为，第一感觉告诉我，母亲的手被针扎了，手指上肯定会涌出一点殷红。果不其然，只见母亲将手放在嘴里，轻轻地吮吸起来。然后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纳着针线。目睹了这一切，我的眼睛湿润了，我多想叫母亲早点睡啊，可我又不忍心，怕打搅了母亲，怕亵渎了那片纯洁的母爱……

原来，十多年来母亲就是这样为我做布鞋的啊！为了我能穿上新鞋，她白天下地干农活，没有功夫，只好夜间做。母亲将一片片布、一根根线变成脚上舒适的一双布鞋，需要很长一段时间，那密密匝匝的针眼里纳进了她多少心血，多少慈爱啊！而我，竟毫不在意地把它们故意搞旧弄破！我埋怨自已以前太不懂事，太无知了，于是，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当母亲把那双鞋交给我后，我没有穿它，而是把它小心地藏在箱子里。我曾无视母亲的爱，认为母亲为我付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用血汗换来的果实！我决定把这双鞋珍藏起来。如今，随着国家惠民政策的不断推陈出新，农村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家里比以前富裕了些，穿布鞋的人逐渐少了，但母亲却依然会给自已做几双，她说，自已穿惯了，感觉还是布鞋穿着舒服。

母亲啊母亲，您为儿子付出了太多的心血和精力，您的这种只予不取的付出，如春风，似暖阳，若溪流，默默地滋养着我成长，儿用一生都无法偿还。

岁月流逝，美好的往昔，给我留下了一段段暖暖的回忆。时至今日，我终于明白了，有一种爱如春雨，绵绵不断，润物细无声。这种爱就是母爱。

如今，母亲七十七岁了，岁月，朝母亲的生命里扔下了一颗颗石子，自眼角泛起的涟漪，顷刻荡漾了母亲的整个面孔。

可以说，为了孩子，母亲真的付出了太多太多。母亲这种只爱不怨，苦乐相随的恩赐，时时激励着我，鞭策着我，催我奋进，让我前行。在我心里，母亲就像家门前那条潺潺的小河，总是滋润着我的心田；母亲就是寒夜小屋里透出的那一抹灯光，总是温暖着我孤独的梦；母亲就是春天远方飘来的那一阵淡淡的香，总是让我忘不了家的味道……

在生活里，当人们发现身边的东西很珍贵时，它往往不在身边甚至不存在了，从而陷入惆怅痛苦之中，但我不会，我觉得自己很幸福。因为，我发现了母爱的珍贵后，她依然存在，我仍然穿着她用爱纳出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