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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 孔门的重行之教

 古典读书治学 2022-05-02

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子贡是顶级的外交家和儒商的祖师。这样一个人,可谓之大器,孔子评价子贡是“瑚琏之器”,这是很高的评价,珍贵,难得,精美。

先秦有四大商人,一个是计然,一个是陶朱公,一个是白圭,另一个就是子贡。在司马迁的《货殖列传》中,这样评价子贡:

子赣既学於仲尼,退而仕於卫,废著鬻财於曹、鲁之间,七十子之徒,赐最为饶益。原宪不厌糟糠,匿於穷巷。子贡结驷连骑,束帛之币以聘享诸侯,所至,国君无不分庭与之抗礼。

废著鬻财。废,卖出。著,同贮,屯积。鬻财:经商。子贡不是一个空想的理想主义者,空想家经商很难成功(乔布斯是理想主义者,但不是空想家)。对时事的观察,对人心的把握,对物资的调配,这样的人必然是很关切现实,是在现实中摸爬滚打出来的。但是呢,对真正要做到最顶级的大商人,又必然是真正的理想主义者。

在《仲尼弟子列传》:故子贡一出,存鲁,乱齐,破吴,彊晋而霸越。子贡一使,使势相破,十年之中,五国各有变。子贡好废举,与时转货赀。喜扬人之美,不能匿人之过。常相鲁卫,家累千金,卒终于齐。

这样的一个人,实事求是,有事功,可以说是孔门的赞助人与守沪者。如果孔门没有子贡,可能就是一个地方性的有特色的学派,有了子贡,学问的影响力能传播于天下。子贡对孔门是有大功的。

这样的一个人,在孔子看来——

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琏也。”

在孔子的心目中,最高的是“君子不器”。

写到这里,想到了那则公案。

达摩大师初见梁武帝,梁帝问曰:“朕一生造寺度僧、布施设斋,有何功德”?达摩答:“实无功德”。梁武帝出乎意外道:“弟子未达此理,愿和尚为说”。达摩回答:“这些无非是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如影随形,虽有非实。”梁武帝再问:“那怎么才是真功德呢?”达摩回答说:“净智妙圆,体自空寂,如是功德,不以世求。”帝问:“如何是圣谛第一义?” 师曰:“廓然无圣!”帝继问曰:“对朕者谁?”师曰:“不识”。帝不契,达摩遂辞行。帝后举问宝志公,志公曰:“陛下还识此人否?”帝曰:“不识”。志公曰:“此是观音大士,传佛心印。”

梁武帝自己看来对佛教的贡献很大,心里也暗自得意,一求证达摩,得到的回答却是“实无功德”,内心是失望的,再追问下去,达摩说真功德是“净智妙圆,体自空寂,如是功德,不以世求”,真功德是不以世求的。

所以,我们看孔子回答子贡的话——“瑚琏也”,子贡会有一些失落的,会去反思的。

子贡缺的,就是那“向上一着”,君子上达——君子不器的境界。

好,我们再返回来看这一章。子贡问如何做能成为君子。

“先行其言而后从之”,先做到再说。

这就是孔夫子给子贡的教诲,行在前面,踏踏实实,做到,然后再去谈论。先立功,再立言。不要空口白话。

这就和前面讲的子贡经商,入相,纵横捭阖于诸侯之间,这就是行。发挥自己的天赋,做实事,实事求是。

先行其言,非常地务实。孔门诸弟子,为什么各有气象,就是因为务实,从不空谈理想。务实归务实,又不现实,不屈从于现实,可以说是现实的理想主义者。君子固穷,有自己的底线和坚守。无道则隐,有道则现。天下无道,食禄是可耻的。天下有道,你不出来做事,也是可耻的。唯道是从,仁以为己任。

所以子贡那么富有,那么有权势,在原宪问看来,没有什么。

原宪居鲁,环堵之室,茨以生草,蓬户不完,桑以为枢而瓮牖,二室,褐以为塞,上漏下湿,匡坐而弦歌。子贡乘大马,中绀而表素,轩车不容巷,往见原宪。原宪华冠縰履,杖藜而应门。子贡曰:“嘻!先生何病?”原宪应之曰:“宪闻之,无财谓之贫,学而不能行谓之病。今宪贫也,非病也。”子贡逡巡而有愧色。原宪笑曰:“夫希世而行,比周而友,学以为人,教以为己,仁义之慝,舆马之饰,宪不忍为也。”

——《庄子》

孔子诸弟子的生命气象,踏踏实实,敦厚崇礼,志向高远,极高明而道中庸,进而生出万千的气象。

中国的文化,思想,集大成于孔子。孔子之后,一下子灿烂辉煌起来,明明德于华夏大地。

相应的禅宗,到了慧能,从一脉单传,慧能之后逐渐绽放为五家七宗的盛况。

说了这么多,烟雾散去,只剩下四个字“先行其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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