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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战华 | 第一次打工

 荆楚文史哲 2022-05-04 发布于广西

‍‍‍‍‍▲李正阳题

本平台将于2022年6月出版文集。请在“黄梅文史哲”“鄂东文史哲”(含被屏蔽的公众号“黄梅文史哲”)上发表过文章的作者与小编联系,以便定稿!👉鄂东文史哲文集(卷一)·序

公元一九六七年七月二十六日,我十二岁半,在土桥中学读初一。放暑假,我开始了人生的第一次打工。

当时一起打工的就两个人,另一个名叫文天进,是我的同班同学。都是文沟村同村人,我住文岭,他住向铺。都是同一年生,但他已年满十三岁。

二十六日吃过早餐,我俩打起背包,背包按部队打背包的标准,用背包带三横两竖捆着薄棉被。里面还放着生活的必需品,热天换洗的背心裤头,洗漱用品,吃饭碗筷。我俩像出征的战士一样,离开了家门,向着没有去过的打工地方张湖农场和龙感湖农场出发。

当年大地基本处于原始状态,小路上下起伏,沟渠弯弯曲曲,田地随弯就翘,山林茂密阴森。

路该如何走,我们心中只有目标,脚下的路是一点也不知道的。有一句古语,路在嘴上,就凭着一路走一路问,看到大哥叫大叔,看到大姐叫大婶,探索着问路前行。

一路看到的是热气腾腾的农村双抢画面。顶着烈日,农民有的在田中割谷,有的在挑谷把,有的在用牛拖石磙在稻场打谷,有的在秧田扯秧,有的在水田中插秧。有的在赶牛耕田,有的在耙田,有的在耖田,到处呈现一片繁忙的景象。

走过袁湾屋后背,再过刘烟铺,壮胆穿行在龚洼山林之中,一路步行到离家十五里路的独山黎岭。在黎岭文天进的表叔家吃中饭。饭后,问了文天进另一个表叔在农感湖农场的地址。我们就继续赶路。

从黎岭到兰岭,一路几乎是丘陵,上坡下岭,洼中小道,也还算顺利。过了兰岭,就到河网地界了。因为黄梅北部四山的降水都要从这个地方流入源感湖,造成河网纵横。并且河上无桥。当时由于不是汛期,河水也只有腰深。我俩来到河边,就将全身的衣服鞋子脱光,光着身了,将背包顶在头上,从河水中慢慢地小心地趟到对岸,到岸后再将衣服穿上。像这样的水沟我俩趟过三条。

傍晚我俩终于走到了张湖农场一队。在队里的食堂里,找到了队长。队长是一个中年汉子,和蔼可亲。他正在吃晚饭。我们说明打工的来意后,他看到站在他面前的两个小孩,感到非常惊讶,开口就问:“你俩没有爹妈吗?”我们回答,有爹妈,但我们是自愿利用暑假出来打工的,是为了上学减轻家庭负担的,是经过爹妈同意的。

他安排我们在队里的食堂吃晚饭,我们按当时流行的吃饭交费标准交半斤粮票,一角五分钱,吃一碗米饭,一个炒苞菜。正吃晚饭时,雷声响彻夜空,狂风肆虐大地,大雨倾盆而下,平地积水成渠。饭吃完等风暴过后队长安排我们到队里稻场的库房里休息。他并明确告知我们,由于年龄太小,不留我们打工,希望我俩第二天就回家,免得家中爹妈不放心。

稻场离民居大概有100多米,稻场边堆满了一季的稻把堆。库房是简陋的列架屋,里边放一些杂物。我们将稻草铺在地上,将薄被铺在稻草上,就在上面睡觉。库房没有灯,黑库房里蚊虫成堆,并且非常闷热。条件虽然非常地恶劣,但由于走了一天的路,劳累的我俩也昏昏地睡得很沉。

第二天一大早,我俩起床后,打起背包,离开张湖农场一队稻场,向龙感湖农场行进。沿途反复地问路,请教大叔大婶往龙感湖农场八分场三队怎么走。由于张湖农场到龙感湖农场是湖区围垦起来的农场,所以沿途沟渠不少,我们还是脱光衣服鞋子,将背包顶在头上趟水过河过渠。走一上午,中午到了文天进的表叔家。

吃过中饭后,表叔就带我们见队长,我俩向队长提出了来此打工插田的要求。我们虽然年纪小,但队长看在表叔的面子上,同意安排我们留下来插田。队长带我们到田畈,指着一块水汪汪的稻田,告诉我们,这块稻田2亩3升。又带我们到秧田,指着稻秧说,就在这里你们自己扯秧。并告诉我们,自扯秧,自挑秧,自插田,插完一亩田2元钱。回到墩后,表叔给了我们两根扁担和两副钩,两担篾篼,两个秧马。我们就在队里的仓库安顿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我俩起床简单地洗漱后,就踏着晨露浸润的田间小道走向秧田。扯秧时,人坐在秧马上,上晒下蒸。一大把整齐的扎秧草放在屁股下的秧马上,弯着腰把秧苗一小把一小把的从秧田里拔起来,凑成一束,放在水田里“哐当哐当“,把秧苗根部的泥巴洗去,再从屁股下面的秧马上抽出一根扎秧草,简单绕拧在秧身的中间,熟练地打了个活结,随手把一束秧苗扎成小捆,丢在身后。不一会儿,后面翠绿的秧束越来越多,一个个如排列的士兵一样,雄赳赳气昂昂地蹲在扯秧人的身后。

秧扯得够挑一担,我们就将秧装在篾篼里,踏着湿滑的田间小道,挑到80多米外的待插稻田中。用力将秧束摔开,如绿色的星星分布在水田中。秧束在风中轻轻摇曳。

开始插秧,将手里的秧苗掐分成一小撮,快速地按进滚烫的泥巴里,弓腰有序的往后倒退着,一棵棵秧苗也就慢慢将水汪汪、白茫茫一片的水田披上了绿装。插秧也是个技术活,插得不好不能成活,回头还要补棵。插秧最难受的是腰,弯着60至90度的腰。一天插下来,腰疼得直不起来,面朝滚烫的水田热水,背向火辣的太阳,整个田野像大蒸笼一样闷热。汗流浃背,草帽下的汗水顺着额头流到眼里,一阵刺辣,双手的泥巴无法分出手来擦一把。

龙感湖的湖田里是蚂蟥的天堂。插田时,吸附在腿肚上的许多条蚂蟥,都是吃得滚圆滚圆,吃饱了自动滚落,没吃饱的一头粘连在腿肉里。这时我们一边骂着,一边习以为常地从腿上将它们拽下来。  

秧插完后,我们又去扯秧苗,挑秧,就是这样循环往复地在田中干着。一天,两天,三天,空田一点点地减少,绿色的秧苗田一块块地增加。到了第三天的傍晚,总算是将这块二亩三升田披上了绿装。

我俩走路两天,劳作三天,已经很疲劳了,相约回家。

动身回家的早晨,队长结账给了我们四元六角钱,我们拿到钱后,很高兴地回家,这是我们凭自己的双手挣来的第一次钱哪!还是走张湖,到独山镇,我姑父吴月明在独山区供销合作社任主任。在他那里吃中餐。下午背着背包从独山回到家里。

我们一人分到二元三角钱,当时的二元三角钱,可以买23.5斤大米,当时的米价是9.8分。可以到学校交两个月的柴火钱,学校每天只需要交3分钱的柴火钱。我们虽然辛苦,但我们心是甜的。(谨以此文纪念逝去的老同学、老朋友文天进,愿他在天堂安好!)

作者简介

文战华,中共党员,大专学历,杉木乡退休乡长,热爱写作摄影,多次撰文发表,热心快肠,发挥余热,甘当大家的勤务员。

【链接】难忘黄梅的双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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