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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蔺且闲着无事，在堂前整理庄子的文稿。  01 道不可知 啮缺问王倪，“先生知道万物相同的道理吗？”王倪回答：“我不知道。”啮缺又问：“先生知道自己不知道吗？”王倪回答：“我不知道。”啮缺又问：“难道万物都是不可知的吗？”王倪回答：“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勉强说说其中的道理，人居住在潮湿的地方，就会生病，泥鳅会吗？人觉得毛嫱、丽姬是美女，鸟和鱼也会认为她们美吗？所谓的仁义是非，纷杂错乱，我怎么能够分辩呢？”啮缺问：“先生不知道利害的分辩，难道至人也不知道吗？”王倪回答：“至人遨游于四海之外，死生都不能影响他，何况是利害的头绪呢。” 啮缺高兴的跳起来，前去告诉薄衣子。薄衣子说：“你现在知道了吧？舜不及伏羲。舜还存有仁义之念，想以此收服人心，他也确实得到了人心，但这不符合天然之道。伏羲安安稳稳的睡觉，懵懵懂懂的醒来，随别人称呼自己为牛，随别人称呼自己为马。他的智慧真实可靠，他的天赋保留完整，并未失去天然的状态。” 看完这一段，蔺且自言自语的说：“马健行，牛柔顺，都是天赋的本性。伏羲虽然像牛马一样辛劳而不逃避，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仁义之事，这是先生想要表达的帝王之道吗？”  02 道无为 庄子恰好从堂下经过，对他说：“肩吾与日中始常有学理上的讨论，肩吾心中疑惑，但又不知道问题在哪里，于是去请教楚狂接舆。接舆说：'日中始对你说了什么？’肩吾说：'他告诉我，做国君的，只要制定礼仪法度，照着执行，百姓哪个敢不听而顺从呢？’接舆说：'这样做不是扭曲人的自然之性吗？以这样的方式来治理天下，就像越过大海开凿河流，让蚊子背付高山飞驰一样，达不到目的。圣人治理时，要由外在的东西束缚人吗？他先端正自己，而后行动，不干涉百姓，让他们自行发挥才干。而且，猎人有了罗网弓箭，鸟就高飞以躲避；人知道挖洞抓鼹鼠，鼹鼠就会在层层山丘下挖掘洞穴。难道你不知道这两种动物的招术吗？’以仁义治国，与以法令治国，道理一样，老百姓都会躲避对他们的伤害。因此，不如无为，顺其自然就好。” “我明白先生的意思，伏羲像牛马一样辛劳而不逃避，因为自然而然，并没有存心仁义之念，可以说是无为之为了。请问先生，如何做到无为呢？” “天根曾经到殷山的南面游玩，来到翏水的岸边，恰好遇上了无名人。机会难得，天根立刻向他请教治国的方法。无名人皱眉说：'走开，你怎么问这么令人不快的问题，我正准备与造物者作伴，遨游于无何有之乡，放浪于广阔无边的旷野。你何必用治理天下这种事来扰乱我的心呢？’天根硬着头皮再问。无名人说：'你游心于淡漠之处，精神处于没有分际的玄冥之地，随顺万物本来的样子，不要随己意而为，天下就治理好了。’照无名人的话做，大概可以做到无为吧！”  03 无为的妙用 “先生所说含义非常深刻，弟子受益非浅。弟子仍有一事请教，无为的妙用何在呢？” “你听说过列子请季咸替壶子算命的故事吗？”庄子问。 “弟子未曾听说。”蔺且回答。 “那我来讲讲吧。”庄子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 “季咸是郑国有名的算命大师，他算人的寿命长短、得失祸福，无一不验。列子看到了心醉神痴，跑回来对壶子说：'我跟从先生学道，以为先生是最厉害的人。但我遇见了一个比你更厉害的。’壶子了解了经过，对列子说：'他真有这么厉害吗？你请他过来替我算算命。’ 次日，列子把季咸请来，见过壶子后，出来对列子说，'唉，你的老师命不久矣。’列子大惊，入见壶子，大哭。壶子笑着说：'我刚才故意向季咸显示天地闭塞之像，所以他以为我要死了。你再请他来。’ 次日，列子又把季咸请来，见过壶子后，出来对列子说，'真是幸运，你的老师有救了，我看见你的老师闭塞的生机又重新活动了。’列子大喜，入见壶子。壶子说：'我刚才故意向季咸显示天地相通之像，他见我一线生机从脚后跟发出，所以以为我有救了。你再请他来。’ 次日，列子又把季咸请来，见过壶子后，出来对列子说，'你的老师阴晴不定，我无法为他看相，等他平静下来，我再看吧。’列子见屋，把这句话告诉壶子。壶子说：'我刚才向季咸显示了水之深渊之像，他捉摸不定，所以看不出来。你再请他来。’ 次日，两人又来见壶子。季咸一见壶子，拔腿就跑，列子追之不及。壶子说：'我刚才向季咸显示随波逐流之像，他根本捕捉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所以立刻逃走了。’” “你明白其中的道理吗？”庄子问。 蔺且说：“我明白了。一个人内心有什么图谋和设计，就会显露于外，从而被人看破。” “不仅如此，被人看破之后，百姓就会顺着你的意图趋利避害，你真实的意图反而不能实现，甚至走向反面。” “哎”，蔺且一声长叹，说道：“我终于明白老子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了，'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也’。” 庄子点头。小雨己停，师徒二人走出屋外，只见一朵白云从山间转过来，在绿野田间的上空，悠悠的飘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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