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朱小鹿】第78期真实人物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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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大学生物化学与分子生物学专业博士，新加坡国立大学（NUS）博士后，一门心思搞科研，业余写稿不荒废，努力给你惊喜。 ——朱小鹿  这是【朱小鹿】第78期真实人物故事 《红楼梦》的金陵十二钗里，好多人都不喜欢黛玉，觉得她小家子气，天生玻璃心肝，敏感多疑。 但对我来说，黛玉很真实。 我6岁父母离异，父亲脾气暴躁，经常外出挣钱，把我扔给别人家管着。 我和黛玉一样。 一个从小寄住在亲戚家的姑娘，在别人家活得小心翼翼。 他人无心的一句话，我都会难过半天。 不过黛玉比我福气好，贾府财大气粗，她还是过着小姐般的日子。 而我从小就是吃不饱，穿不暖，晚上还会没有被子盖。 上小学时，我休学一年去放牛。 上初中时，父亲让我去洗盘子，好在有贵人相助，我才没辍学。 上高中时，为了不被继母的女儿比下去，我发奋读书。 大二时，我没生活费，问父母要，他们相互推脱。 此后，我没问他们要过一分钱，不管读书还是放假，一直在打工。 如今，我24岁，是一名老师。 终于不用再过吃上顿，没下顿的生活，工作半年后，我还买了车。 我想把希望传递给下一代，让他们努力学习，走出大山。
寄人篱下的童年 我是云南农村的90后姑娘。 父母非常有缘分，同年同月同日生，可惜，他们的日子却过得鸡飞狗跳。 父亲脾气暴躁，会动手，母亲脾气也不好，两人吵得厉害时，还会动手。 我记得上学时，有次回家，发现母亲躺在床上，我喊她，她没答应。 后来回想起看到母亲躺着的样子，应该是父亲又动手了。 6岁时，母亲受不了父亲的言行，扔下我和哥哥，离家出走。 大多数女人都是爱孩子的，我母亲也一样。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日子过得再苦，都不会轻易丢下我和哥哥。 在农村，媳妇跑掉是件很丢人的事情。 母亲走后，父亲脾气变得更差。 我和哥哥只要犯错，他就会动手打我们。 有次，哥哥顽皮，怕被父亲体罚，不敢回家，在山上过夜。 而父亲不止打哥哥，也会打我，我从小就很怕他。 现在想来，其实父亲也有苦衷。 他有肺结核，身体不好，挣不到钱。 我家穷的时候，连吃的盐都要跟别人借。 我们穿的衣服，都是伯伯家的姐姐给的。
（我老家） 父亲是乡村医生，母亲走后，他怕被人耻笑，没待在家，而是走街串巷去卖药。 父亲兄弟众多，他出去卖药，几个月不回家，就把我和哥哥分开送到别人家。 90年代，大家日子都不好过。 有时候别人不要我，父亲回来后，又把我送另一家。 可以说，我和哥哥都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在别人家里长大，我大多时候都是饿着的。 吃不饱时，还得割草，喂猪，去地里干活。 姐姐们觉得我抢走她们的父母，还在她们家住，就会欺负我，不给我盖被子。 我没听哥哥说过他在别人家怎么过，想来也跟我差不多吧！ 母亲走后，从来没有回来过，也没有衣物或者钱财带回来，我一度觉得她已经不在世上。 从小寄人篱下，我内心敏感又自卑。 小时候没有朋友，别的小朋友开心地唱《世上只有妈妈好》，我听着就很难过。 好在像我这样的可怜孩子，也有人心疼。 外婆对我很好，有吃的都会给我。 但外婆是再嫁的，她只能背着人，悄悄给我一些米和油。 还有个不是很亲的大舅，过年也会给我一点压岁钱。
（拍的花花） 但对我最好的是哥哥。 他住在别人家，我和他不在一个学校读书。 那时候，他会省吃俭用，偶尔给我2块钱，买发卡、小零食。 我们老家教学质量很不好，我连衣食都成问题，自然也没人过问我的学习。 父亲虽然脾气暴躁，可很看重读书。 我和哥哥考得差，他就会打我们。 没人督促着学习，我成绩很差，三年级时，数学考10多分。 父亲看我这么不争气，就不让我上学，喊我给伯父家放牛。 我还小，虽然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我知道要好好读书，要逃离现在的环境。 辍学后，我一直哭闹。 好在爷爷开明，让父亲继续供我上学。如果我以后有工作，他也跟着沾光。 一学期后，父亲还是让我去读书。 小学五年级时，我们要上晚自习。 我去亲戚家住，一个人很害怕，我每天晚上都会哭，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我上六年级时，父亲找了个女朋友，我和他们住在一起，后妈对我挺好的。 磕磕绊绊读完小学后，可能是我成绩不好，父亲惩罚我。 他不让我读书，叫我去餐馆里洗盘子，每个月都能挣几百块。
失而复得的母爱 之前我哥初一辍学后，北漂打工。 父亲挣钱不多，也不愿继续供我上学。 我的舅舅是公务员，他靠读书过上好日子，再也不用像祖辈一样，过地里刨食的生活。 舅舅坚持让我读书，还帮我联系城里的学校。 当时表哥去上大学，舅舅让我住他家，舅妈对我也很好。 到现在，我都非常感激舅舅。 他教我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让我说话要看着他的眼睛，坐姿要端正。 可惜，我基础本来就差，又到竞争更激烈的城市读书，更是跟不上，每次考试，基本都是倒数。 不得已，我只能留级。 读第二个初一时，我有点基础，自己也有动力学习，成绩上升很多。 上初二时，父亲来城里租房子，照顾我。 不过他脾气依然很暴躁，我做错事，他还是会打我，我习以为常。 上初中后，有个亲戚给我个社交账号，说是我母亲的联系方式。 我当时根本不信，以为亲戚骗我。 她这么多年没有半点音讯，我一直以为她不在人世。 尽管心里存疑，我还是偷摸跑去网吧，视频接通后，我知道，就是她。 我控制不住，哭了一晚上。
（跟好友聚会） 原来，母亲一直都知道我和哥哥的情况，只是她有自己的家庭，也无能为力。 亲戚还告诉我，我家虽然穷，但我的穿着是周围最干净的孩子，母亲很爱我。 初三时，母亲每个月给我100块钱，还让我放假去找她。 当时父亲不知道这个事情，我也不敢跟他说。 母亲当时在杭州，假期给我买车票。 我当时胆子也大，一个人坐车去杭州。 到车站后，我看见她举着写着我名字的牌子。 见到母亲后，可能是为了弥补对我的亏欠，她大小事都很照顾我。 帮我洗脚，带我去附近玩，给我买很多新衣服。 我到杭州后，才给父亲打电话。 父亲得知后暴跳如雷，让我赶紧回去。 难得见母亲，继父和弟弟对我也不错。 杭州很美，我过得很开心，想多玩两天。 去杭州的二十多天，我就像做梦一样，当然，梦总是会醒的。 临近开学，我回到云南。 我不敢直接回家，而是去朋友家住，我怕父亲打我。 开学后，我在上课，他找到学校，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就给我一耳光。
（我大学时参加比赛） 我知道，父亲惩罚过后，我就能安心地回家了。 晚上回去后，父亲给我做饭吃，说好话哄我，我们关系又跟从前一样。 如今想来，父亲也不是不爱我，他是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不得已才打我。 靠劳动力吃饭的时代，他干不动重活，因自己脾气暴躁，女友又换了好几个。 在外人看来，父亲很失败。 其实他自己内心也清楚，不想我和哥哥走他的老路。 他从小对我和哥哥那么严厉，是希望我们好好读书，出人头地。 初中毕业后，我成绩一般。 上高中时，当时班上有60人，我进去的成绩是倒数。 高中时，我很喜欢新的后妈。 后妈的两个女儿跟我在一个学校读高中，她们成绩很好，在重点班。 我不甘心被比下去，每天看书到很晚，一个学期下来，我从倒数考到班上第三名。 当时那么努力读书，还要感谢我的班主任。 他以前教过的学生，有个跟我同名，最后考到一个特别好的大学。 班主任就一直鼓励我，大意是，只要努力，我也可以创造奇迹。 到高二时，我都是第一，高三保持在年级前三名。
分秒必争的大学 高考时，我发挥失常，只考上个二本，我报黑龙江的大学，想去外面看看世面。 可惜，分数不够，最后被调剂，专业不好，我选择复读。 第二年，我们市的大学升二本，开始招免费师范生。 舅舅让我去读那个专业，不要学费，一个月还有点生活补贴，毕业后不用找工作。 对我这种家庭的人来说，那的确是非常好的选择，我也很庆幸，自己当时听舅舅的话。 我的大学过得很充实，除了学习，就在做兼职。 当时我读的学校不是很好，我想考研。 大一开始，我每天的时间都排得满满的。 我也很感激舍友，我们宿舍四个人，都非常努力。 别的同学打游戏，追剧，我们都是约着去图书馆看书。 期末考试，前三名，大多是我们宿舍的人，有时候4个都拿到奖。 上大学后，哥哥会问我有没有钱，双十一时，还给我买衣服。 我准备考研的时候，眼睛疼，哥哥给我买护眼仪。 疫情时，我听网课耳朵疼，哥哥给我买好一点的蓝牙耳机。
（大学时拿到的各种荣誉） 上大学后，父亲很少给我生活费。 我们当时一个月有400块的补助，但根本不够。 大二时，我有次问父亲要钱。 他可能年纪大了，没怎么出去跑生意，手里没钱，就让我问母亲要。 但母亲也有自己的家，她也不容易。 如果负担我的生活费，也影响她的家庭关系，让我问父亲要。 我当时委屈又难过。 伸手要钱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哥哥也不容易，他已经给我很多照顾，我不能再麻烦他。 要不到生活费后，我决定自己出去挣钱。 我开始去快递公司做兼职，分拣快递，有时候一天站十多个小时。 下班后，脚都是肿的。 大学的后面三年，我在服装店卖过衣服，在烧烤店和餐馆干杂活，去培训机构当老师，做过家教。 我还混过工地，去开电梯，抄资料。
（上大学期间，当志愿者） 那时候很累，我又是班长，要上课。 我还要帮老师处理各种表格，还得准备四六级和教资的考试。 在辅导机构上班，有时候晚上回到宿舍都11点，累得想倒头就睡，还得撑着看书。 不过，从大二开始，我很幸运，遇到当时的男朋友。 我从小过得很苦，被排挤，被欺负，心里其实有点抑郁。 我上初中和高中时，也有很好的朋友，会相互分享彼此的小秘密。 不过，我的内心，从始至终都是孤独无助的，找不到归属感。 但大二跟男友在一起后，他治愈了我。 男友的原生家庭很健康，他对我很好，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 他会帮我拿快递、洗衣服、陪我比赛。 我们一起吃饭，一起学习。 我做兼职的时候，他接我下班，帮我处理班上的表格。 暑假的时候，他带着我去穷游。 可惜，大四的时候，我们分手了。 毕业后，他要去当兵，而我回老家当老师。 现在，我仍然单身，希望自己以后遇到一个原生家庭完整，性格开朗，人格健全的另一半。
充实而辛苦的工作 按照规定，我们免费师范生毕业后，要回生源地教书。 毕业后，我在老家的一个小学教英语。 刚工作的半年，我过得很难。 因家庭原因，我不太知道怎么跟别人相处，觉得自己在人际交往这块，有点不适应。 刚分工那会，我一周有30节课，还带着一个班，再加上一些杂事，很多时候觉得力不从心。 有时候，一天要工作12个小时。 有段时间，我非常焦虑，还出现头晕，失眠的症状，看医生后，开点药吃，就要好点。 我们老家条件不是很好，很多学生都是留守儿童，父母外出打工，也有单亲家庭的孩子。 班上有一半的学生都是建档立卡户，有的母亲跑了，这些学生非常缺爱，也很调皮。 有的孩子读到2年级，都不会写字。 还有考试经常考个位数的，他们基础比较弱，上课时，所学有限。 我看到他们，仿佛看到小时候的自己，我想尽我所能，为他们做点事。
（我在上课） 做家访的时候，有个孩子家条件不好，连张书桌都没有，家里也没有像样的家具，他就在凳子上写作业。 还有一个孩子更惨。 他父亲是残疾人，母亲是聋哑人，他不会开口说话，只会点头、摇头，有时候还会被欺负。 老师发现他被欺负后，都是及时出面制止，也会花时间去教育不听话的孩子。 在学校，老师们用各种方法，希望他多学点。 可惜，不管我们怎么努力，他进步都不明显。 很多时候，我觉得很无力，自己力量太小，改变不了什么。 但作为老师，我之前在辅导机构学到一些很好的教学方法，会用来教他们。 我制作了很多积分卡，每周给积分多的同学发学习用品，小零食，小玩具。 有的孩子从来没吃过草莓，我从城里回家，就会给他们买一些，分给他们吃。 他们很懂事，觉得我的礼物太贵重，我一定没有吃，他们舍不得吃，又偷偷放回去。 虽然我教书的地方条件艰苦，但我很喜欢孩子，他们眼神清澈，笑容纯真。 就算我能力有限，还是会竭尽所能去帮助他们。
（生活照） 课余时间，我会帮他们补课。 小孩子天性爱玩，也不喜欢被束缚。 但我是老师，让他们多学点，好好写作业，他们还是会听话。 对于现在的生活，我很感恩，也很喜欢。 虽然童年有很多不如意，但我在努力往上的过程中，遇到很多优秀的人。 我接受的教育告诉我，不能成为每天抱怨生活的人，比我困难人还很多。 拿到第一个月的工资，我觉得自己实现财务自由了，不用伸手要钱了。 毕业半年后，我买了车，自己还贷。 大学时，我学过摄影，现在可以自己接单，有时候一个月可以挣一两千。 学摄影后，我最喜欢给我的学生拍照。 他们的笑脸，在镜头下很美。 他们和我一样，是从小被生活刁难的孩子。 但那些让我难过的事，终究化成照亮我前行的路。 身在淤泥，但心向光明的人，总会走出眼前的半亩方塘，遇见自己的星辰大海。 我经常跟学生讲外面的世界，讲自己以前的生活。 我相信他们都能像我一样，通过自己努力，飞出大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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