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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览扶桑 从日常开始，带你重新发现一个深度日本  日本人对于厕所的极致追求有“世界第一流的厕所”之褒誉为证，而能做到这一点，不仅有强大的技术，精致的工艺，以及细腻的匠人精神等做后盾，即使民间对厕所的研究同样是让人惊目，譬如除去有“日本厕所协会”、“厕所博物馆”之外，还有“'原来如此厕所’博物馆”、“'面白（有趣）厕所’图书馆”、“厕所历史资料馆”等等五花八门的有关厕所的各种研究、展示机构，在不断地完善着日本的厕所文化。  丰岛横尾美术馆，成为艺术作品一部分的厕所 据日本厕所博物馆资料显示，日本人自己也不知道大和民族的厕所具体是何时才有的，不过从考古挖掘出的弥生时代的遗迹中，发现了貌似排泄用的下水道，以此，日本人说自弥生时代始，他们就有厕所了。从《古事记》中还可得知，在古坟时期，曾有皇族人因在如厕完事儿出来时被敌人捉住的经历。据记载，该皇族人员因带着武器如厕不方便，于是，在进厕所前就把随身带的刀剑放在了外面，而敌人就是抓住了这点，在手无寸铁的这位皇族人从厕所出来时逮个正着。由此看来，古坟时期，日本皇室就已经有了厕所，貌似还挺像样儿。不过这并不能代表普通庶民阶层在当时也有了厕所，因根据流传下来的日本古代绘画来看，直到平安时代，一般庶民还是内急了就蹲在野外大自然厕所一边儿哼着民谣一边儿方便的……  北海道札幌车站的“展望式厕所” 此外，据《日本便所历史》记载，古时候曾有一种叫做“かわや”（音若'卡哇鸭’，汉字写做'川屋’）的厕所存在，就是指在河边，或者湖畔打几个桩子，然后在上面铺两块板子——据说这种厕所始于绳文时代，距今已有万年历史，以此为据，日本厕所的出现要远推到绳文时期，还真就是历史悠久了。 至于厕所的称谓，随着时代的变迁，写法儿、呼称也都不同。比如最早的有关厕所的文字记录始于平安时代，那时候日本人已经称厕所为“樋箱”、“虎子”、“清器”了，不过名称虽不同，但指的都是“马桶”而已。当然，这种厕所只限于皇室、贵族拥有，民间基本仍是自然派。后来，为了便于收集肥料，开始出现了挖坑在上面搭木板的汲取式厕所，厕所名口语仍叫“かわや”，不过，汉字已经是以一个“厕”字代之了。因方便实用，这种厕所自镰仓时代始，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成为了主流厕所，甚至直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日本尚有这种厕所存在。记得笔者三十年前在东京的友人家里，而且是室内，就曾经惊艳过这种厕所，酒后还亲自浇灌过它。当然，这是比古代进步多了的汲取式厕所，便池与现在的蹲式便池一样，上面还有一个与便池配套的严丝合缝的白盖子，也有拉绳水洗装置，但这仍免不了味道外泄，在隔壁喝酒，都必须得就着厕所味儿 ……  传统的“和式厕所”，如今越来越少见 扯远了，言归正传。镰仓时代至战国时期，在都市部厕所已经基本得到普及，而且从镰仓后期始，随着便物做为肥料的意识增强，街头巷尾，“汲取式公众厕所”也得到了极大的推广 。但因这种厕所不方便根据便物确认健康，因此皇族、贵族还是使用“樋箱式厕所”和后来更先进一点儿的“抽屉式厕所”，以方便医务人员在贵人们出恭后拉开抽屉就能通过便物确认他们的健康与否。 到了江户时代厕所又被称为“惣后架”或者“总后架”，这也是一种公用厕所的称呼，据说，“总后架”的语源本是出于寺院，一般寺院会在僧堂后面设一架桥，桥之尽头的一侧就是厕所，故称“后架”，传至民间建成公共厕所，就变成“总后架”了。其实，“惣后架”和“总后架”指的也是“汲取式厕所”，同样是做为抽取天然无害肥料浇田，江户人就比镰仓人显得隐晦、文明多了。  “和式厕所”使用方法示意图 说到寺院厕所，日本古代佛门有一种厕所的称谓倒是与中国大有渊源，那时和尚称厕所为“雪隐”。“雪隐”，按字面意思是“隐于雪中”，洁白、洁净之意也。可实则不然，其来历是因为当年随遣唐使去中国留学的留学僧们回到日本后，因感于杭州灵隐寺的一个叫“雪套”的小和尚一直勤勤恳恳的打扫厕所，为了纪念他，于是就取“雪套”之“雪”字，再加入“灵隐寺”的“隐”字，完成了一个既纪念了雪套和尚，又为厕所取了一个颇有禅意的名字的无量功德。不过，现在“雪隐”二字早已不用而被日本人称为“死语”了，如此一个把出恭这种不洁之事升华为诗意盎然禅意绵绵的“造语”就这样死了，还真是一大憾事。此外，日本佛门禅宗还把厕所称为“东司”，具体语源虽不可考，但因“东司”一般建于禅堂东侧一角而得名为主流认识。“东司”称谓一直沿用至今，现今京都东福寺的厕所就依然叫做“东司”，也因此吸引了许多游客去东福寺一游，并亲自在“东司”方便一下方算心满意足。不过，也有的寺院把厕所建在禅堂的西侧，这种配置下，厕所又被称为“西净”。  明治时代的禅寺厕所 那么， 与佛门对应的神社又称厕所为什么呢？日本神社把厕所叫作“手水场”，意在告诉人们方便完要“净手”，这个也是一直沿用至今。不过，手水场在今天的神社也早已不仅仅是指解手用的厕所了，拜神前为表虔诚在外面设的洗手处也叫手水场。有样学样，也许是发现了“手水场”的吸引人之处，后来佛门寺院也都设置了“手水场”，在厕所方面也“神佛习合”了。 日本古时候的厕所称谓中与中国有关的还有一种叫做“装者所”的，那则是由中国古代贵族上完厕所后，因认为衣服会沾上厕所的味道，故需更换衣服之说而来，渐渐这种“换衣服的地方”也就成了厕所的代名词。这个代名词演变到现代日本则变成了“化妆室”，因这称呼即雅又解了女性的尴尬，所以现在也被韩国和我们所采用，一般大百货公司里的厕所大书“化妆室”三字的越来越多，女士们“内急”时就能甚至高声的告诉同伴她要去化妆室了，其实不过是借化妆之名以解燃眉“内急”而已。当然了，女人嘛！解决完后“股”之忧后顺便照照镜子补个妆那也是天性使然无可厚非之事，也因此，据资料统计，女性上厕所的时间是男性的三倍，这个倒是不用赘言，一般男性大都有过等女伴儿上厕所等到不耐烦的经历。  显示厕所空位情况的指示牌 日本对厕所还有一种写法却是让我们很能心领神会，那就是过去他们也把厕所写做“闲所”，乃是说“有了闲时间，可以在厕所里看书涂鸦”之意，听来就和我们的“厕所里看报纸”，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不过，日本人还真就在“闲所”里涂鸦，而且还专涂色情之鸦，所涂之鸦不仅形象生动还附有文字助威，画功就普通人眼光，那都是“一级棒”。日本人在厕所里画色情漫画一事，记得就连百年前鲁迅先生都在其作品里提到过。可以告慰先生的是，百年过去了，日本人在这方面非但一点未变而且还与时俱进的越涂越精了。 除去这些，日本过去曾用过的厕所名还有“憚（简体字为惮）り”、不净、“分别所”、“净房”、“便室”、“用场”，以及前面提到的“厕”和“川屋”等，其中“厕”和“不净”、“净房”等易理解，与我们汉字基本同义。“憚り”音若“哈巴卡里”，意为“忌讳、顾忌”，去厕所惮于出口，日本人则干脆就用“顾忌”直接代替厕所了。而“川屋”则比较形象了，在河边打几个桩子铺两块板子即成，然后在上面大小便就随河水一起“逝者如斯夫”了，倒是无味儿、风景这边还独好，只是坑了在下游玩水、洗衣的人们…… 近现代日本人对厕所的称呼，表面看来则有点显得杂乱无章，比如横滨开港时在市区建造的厕所叫做“公同厕所”，虽然也可意会，但看着还是有点儿别扭，不过，现在已改为“公众厕所”了；今时像公园等处，多写“WC”或直接就是汉字的“厕所”二字；一般的车站厕所则多用日语片假名“トイレ”（音若“偷艺来”），也有直接用英文“TOILET”来表示的；餐厅厕所则有几种写法，感觉普通的和式餐厅大都会写做片假名“トイレ”或英文“TOILET”，讲究一点的餐厅则写做“御手洗”。现日本经济团体联合会名誉会长“御手洗冨士夫”的姓就是“御手洗”，也不知他家老祖宗是怎么想的会以厕所为姓。再高级一点的餐馆，或画着绅士帽贵妇裙，或直接写上汉字“绅士”和“妇人”（指'女士’）。而像美容院宾馆等处，一般则多以“化妆室”或绅士、淑女像来区分；百货商店就以西装男、裙装女为主；处于城郊和农村部的公共厕所基本上以“便所”二字为多，详细的也会分别以“男子便所”和“女子便所”记之。  通常的厕所指示牌 近年来，随着老龄化加剧，一种适用于给坐轮椅的和其他身体障害者使用的厕所也被设置在商店、医院、公园、车站、机场等地，他们有一个通用的名称叫“多机能トイレ”，即“多功能厕所”。这种厕所的门一般是按钮式，坐轮椅的人只要按钮，轮椅就可以直接进入厕所，马桶周围还设置有扶手、洗手池、紧急按钮等，以方便如厕者使用。使用“多机能トイレ”这个称呼，也是意在避免在字面上让残疾人、高龄老人等产生负面情绪，由此也可见日本厕所的人性化考虑可谓是处处皆在。  现代“多功能厕所” 此外，这几年还流行一种“感应式”自动开盖的马桶，只要人一走近，马桶的盖子就会自动打开，免除了要用手掀开马桶盖的麻烦，当然，这种设计也是为了卫生考虑，不过，不明所以的人上厕所还是会突然被吓一跳的。日本人认为有“厕神”存在，走近马桶盖子突然自动打开，还以为是“厕神”显灵呢！如厕有神明服务脑补起来貌似不错，但有人，哦！不，是有“神”在冥冥中看着你拉屎撒尿，这个就尴尬了。 就当代而言，日本的厕所称谓，最通用的还是“トイレ”，其次应该算是“御手洗”吧。外来语的“トイレ”排在第一位，这让因现代日本人已把充满诗情画意的“雪隐”视为“死语”而感到特别“残念”（遗憾）的我们很没脾气，人家连厕所的日语呼称都几乎放弃了，咱还有啥郁闷的呢。最近在东京涉谷偶然又看到了一个最先进的厕所名，堂堂写做“スイッチルーム”，（读若“死一起撸姆”）直译就是“开关房间”，这…… 今天的日本厕所已经集温水便座、自动洗净装置、自动除菌功能、以及自动除臭、“音姬（掩盖如厕时声音的音乐装置）”等等各种人性化配备于一身，甚至就连厕所的空间灯光、壁纸颜色、壁画和装饰花等看上去也都让人感到和谐温馨。如果是家庭厕所，精致的日本主妇们还会给马桶盖套上或草绿、或樱色等外套，当然脚下的厕所专用小地毯也一定要和马桶盖外套配色，厕所专用拖鞋也必须是与之相配的。最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的是，拥有百年历史的日本卫浴大手TOTO株式会社去年在疫情中推出了能“自动检测健康”的马桶，只要人一坐上去，感应装置就会根据接触到的人的皮肤和排泄物自动检测人体的健康指标，然后把数据通过智能手机的APP反馈给如厕人。一个马桶都能科技化、人性化至此，除了点赞还真就无言了。  高科技厕所的操作系统 总的来说，日本人在厕所上下的功夫之深，世界上可谓是独一无二，这也奠定了日本厕所技术、人性化世界第一的不可撼动之地位。日本专家计算过，以人生80年算，人的一生厕所使用时间约为8～11个月，也就是大半年小一年，共约15～20万回，而女性使用厕所的时间是男性的3倍，也就是女性80年的人生，其中有2、3年是在厕所里度过的，这就有点令人吃惊了，估计这也是日本人在厕所上花心思之多的原因之一吧，毕竟那是每天不得不去的地方，而且还是每天要去N次那种，如此看来，日本人在厕所上下的功夫也就不是不可以理解了。 其实，看日本厕所称谓的变迁史，也就是一部日本厕所的发展史，或曰人性化厕所的进步史。从绳文时代的“川屋”到奈良、平安时代的“樋箱”，再到镰仓时代的“汲取式厕所”，江户时代的“惣后架”，明治时代的“公同厕所”，以至今天的各式厕所，日本的厕所称谓随着时代的不同也在不断地变化着，但同时也可以看出，这些变化，无不诠释着厕所的进步，厕所技术的进步，厕所文化的进步和厕所人性化的进步，而这些进化、进步的叠加，才有了当代日本厕所集大成的具现。 万景路专栏丨日景寻路 万景路 旅日作者 著有《你不知道的日本》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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