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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田:呼唤记忆中的精神河流

 置身于宁静 2022-05-07 发布于浙江省

  我和青年诗人廖淙同处在一个物欲横流,拜金疯狂,浮躁、喧嚣和急功近利情绪弥漫着的时代,而疲惫、失败、成功、追寻又一次次困扰着无数背负重担的跋涉者的心灵,廖淙用他自由的诗篇点亮他自己的人生坎坷的路径,并从中折射出一个疾速变化着的时代和这个时代沉重的背影。

  认识廖淙是最初从认识他的诗歌开始的。记得是十几年前,我在一家当时还是在纯文学刊物当诗歌编辑时,从堆积如山的自由来稿中发现了廖淙,说准确点是发现了廖淙的诗歌。后来,他那些充满青春活力的诗歌在我所编的刊物上发表了,我们开始通信,然后相识。在交流时,我才知道廖淙自幼在北川禹里长大,读完小学又上初中,从没有离开过清幽无限的山水胜境“禹穴沟”。在北川中学苦读了整整三年时间的高中,1993年考上四川师范大学。中学时代的廖淙经常在北川中学附近的盖头山等处游玩,留下一些青春的梦想和年少时萌动的精神恋爱。那些青山、白云、碧草和羊群夜夜入梦,不然的话,廖淙怎么会在《尔玛人家》中唱道:“一座房子和雪山一样坚实和尊严/一面面经幡被风亿万次颂唱”呢。

  眼前这部《尔玛羌风》诗集的书稿,应该是一部热爱生活、热爱北川山水、关注时代变迁的跋涉者的人生箴言。廖淙宁静、真实地记录下他自己30多年来在人生路上的丰富体验,把羌家人的忧伤、幸福、梦想、美丽等一系列抽象主题具化为带有哲理、美学意味的诗歌形象,廖淙发现了人们尚未发现的人生内涵,说出了人们还没有说出的朴素道理。诗如其人,廖淙的诗歌正是在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的关系中,在完善人的自我精神语境中生存。所体现的是从大山深处走向现代生活的青年文化人的责任、义务、精神和意志,也呈现了亲情、友情、爱情的情感波澜。而对社会与人生的感悟与哲思,亦揭示了他在诗意生存中的个体思想的深度与广度。说句心里话,读廖淙的诗,让我们领略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同侧面的立体存在,既有对生活的智性,又是对心灵的抚慰。

  诗歌是文学大业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诗歌创作首先是情感的真实,因为真实是美的起码前提,但仅有表面现象的真实还不够。诗歌创作除了展示诗人自己的语言才华外,还必须有一种独立的精神和一种向善的力量,这种独立的精神和向善的力量其实就是一种价值判断。十年前,有些诗人主张日常生活的口语写作,宣称自己无意也无法在自己的作品中作出价值判断,甚至认为诗歌就是诗歌,不屑于判断。其实,任何一个意义上的诗人都无法回避他在诗歌作品中隐藏着的价值和美学取向,无论他藏得多么深,多么巧妙。优秀的诗人也必须对自己诗歌作品内涵的价值判断负责。

  当然,我们应该看到,上个世纪90年代以来,诗歌的个人化写作越来越发展为自己情绪化表达,商品大潮和快餐文化模糊了人们对诗歌价值的判断,在大众传媒和文化消费观念引领下,不少的诗人或过多的地描写日常琐碎生活的形式下,或在网上进行轻松、本能的欲望化写作,抛弃了诗歌作品中的历史负荷,削弱了诗歌的社会性、人文性和人性关怀,忽视了诗人的责任感。值得注意的是,在诗歌创作多元化的背后,也同时潜藏着诗歌创作的种种精神危机和道德陷阱。

  而廖淙的诗,始终保持着羌家人的率真,表现出了羌家人对自己民族的深刻理解,他通过自由的诗篇,让羌家人的喜怒哀乐直抵内心,“血与火/亿万年生命的呐喊/绚丽 镌刻于心//一条条绢纱/披在祖先神龛/披在尔玛人的肩头//亿万年/白石都写不完的沧桑/还有哭笑//但生命永不消竭/羌红永远飘扬”,廖淙的这首《羌红》简朴,但却有崇高的价值标准,有坚守羌家人良知的道德基础,从而也可以看出廖淙在物质生存压力越来越大的时代,面对复杂多变的人生观和人性的混乱中的文化修养和精神品味。他的《酒歌》、《云》、《盖头山桃花》、《驼铃叮当》等诗篇,在塑造羌民族心理、培养羌民族自己精神上起到了独特的作用。

  其实廖淙的许多诗,还具有丰厚的历史文化感和对传统文化精神的自觉传承。他在《今夜月光如雪》的诗中写到:“孤身穿越千年/舔食诸侯盟誓的乌牛白马血/看过蓬蒿中伴剑的白骨累累/走过古都数番沧桑/旁听中原几朝鹿鸣”;在《深秋呓语》的诗中写到:“一阵激越战鼓  从古至今  从远而近/是呐喊/淝水的呐喊  函关的呐喊/长城的呐喊  千里沙场的呐喊”……在这两首诗中,诗人处于“旁听”和“呐喊”,他同时也给自己设了一条坚实的道德底线,这就是宽容和博爱所揭示出的人类社会的发展规律,有时“旁听”和“呐喊”也是在推动社会的进步,廖淙的诗歌表明:优秀的传统美德带有传承性,这也是一切社会赖以生存、发展的有效保障。

  去年5月,四川发生特大地震后,我们的不少诗人怀着深厚的社会责任感,以敏锐、敏感和良知来借助诗歌的自身魅力,演绎出荡气回肠、催人泪下的人间有大爱的心灵史。我注意到生长在北川的青年诗人廖淙不仅分担了一个国家的悲伤,他像众多的诗人一样也拿起手中笔,写出的《伤城北川》和《北川中学》是值得一读的,原因在于这次灾难本身触及了诗人自己内心的痛点和动情点,使诗人的艺术积淀在这两首诗里达到一种高度。其实,廖淙的不少诗歌都表现出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以及个人内在精神世界的多种变奏的和谐主题。

  最后我想说,《尔玛羌风》是一部充满浓浓诗意的跋涉者的心灵史之歌,是呼唤记忆的一条精神河流,更是诗人的诗歌创作在当前的最积极最自觉的选择。真正的诗歌就是诗人自己最坚实的声音,作为羌族诗人的廖淙应在今后的写作中,除了要继续坚持羌民族独道的特色外,还应该在写作主题上更宽广些,在思想和在诗歌语言的穿透力上多下些功夫,这也是我和更多热爱诗歌的朋友所期待的。
  
  2009年4月2日于沈家村

  作者简介:雨田,当代诗人,曾著有长诗《麦地》、《随想》等,出版有《秋天里的独白》、《乌鸦帝国》、《纪念:乌鸦与雪》等多部,部分作品译成英、日、法等文字,现为中国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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