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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一种小我的圆满

 冷暖时光 2022-05-09 发布于河南省

有人说,判断你是不是擅长写作,试着描述一根火柴燃烧的瞬间。

张爱玲是这样描述的:黑暗中他划燃了一根火柴,这橙红色的三角小旗缓缓地摇荡在它自己的风里,渐渐地它燃尽了自己的旗杆,归于寂灭。

张爱玲能够在曲径幽深里蜿蜒辗转,完成一种故事性的描述。

不能说擅长,简直是天才了。

在她很小的时候,便开始有模有样地写作,而家庭的困境也在某种意义上造成了她天才的突围,让她将天赋禀异发挥到极致。

张爱玲后天的努力,更让自己的天赋没有被埋没和辜负。

一、以冷之名,行爱之力

张爱玲被生活锻造的极为敏感。

父母间的矛盾,封建大家族的复杂、摧残,漠不关心,令她无处可去,把所有的精神大寄托在故纸堆和变幻的故事里。

张爱玲记得一些仅有的温情:父亲抱她在怀里教她读《红楼梦》,母亲教她独立生活。父母最初的爱,是行走世界的底气。而张爱玲在很小的时候,便悟到,父母给不到的底气,还得靠自己挣。

封建遗老的父亲和个性率直的母亲离婚了,父亲再娶,母亲出国,继母嫌弃和虐待,张爱玲的孤苦可怜只有自己吞咽。

她把自己沉浸在小说的世界里。这种沉浸既是展现天赋,又是自救。

张爱玲展露的写作天赋,令她挣到了稿费,她尝到生活给予的最优待遇。她拿稿费买了一支口红。她尝到了生活的甜头,也通透了自己天赋与生活的关系。张爱玲说:出名要趁早。这是张爱玲自己给自己的底气。她的生活亮了起来。

但她的感情是冷冷的。展现在她笔下的人物,透着某种程度的冷峻和自我。冷的是态度,是遮掩,是对现实的无奈抗议和无声抵抗。她以冷之名,行热爱之力,写尽世界平凡里的丝丝缕缕。

小说的世界里,宏大是一种,见诸细微,也是一种。萧红是对小人物的关怀式的悲悯,张爱玲不同,哪怕是平凡的小人物,也要活得精彩。

二、笔下矛盾纠结的小人物

不仅张爱玲自己在现实里保持着与人的距离,她笔下几乎所有的人物,都很难融入别人的生活里去。几乎每一个角色,都有自己强悍的内心世界。别人走不进,她也不想出来。

哪怕描写得再热烈和繁华,但主人翁的内心世界里,澄明冷艳,完全没有同类的理解。哪怕是对待最钟情的爱人,情感的澎湃只埋藏在心底深处,表面上,云淡风轻,甚至,故意躲闪退避,玩着欲罢还休的游戏。

张爱玲小说里的人物,病态而热烈。享受生命的同时,又消耗生命。理解世界的同时,又不屑于世界的理解 。热爱的同时,又拒绝融的矛盾似乎无解。面临困境却又倔强又执拗地过活。

比如《金锁记》里曹七巧的一世幽怨。她的爱情热烈、浓郁,却不得不在岁月的轮回里,积攒一世仇恨,最终在日复一日的恨意里,变态扭曲,湮灭散尽。

比如《半生缘》里世钧的犹豫和迟疑,性格里的温吞带给曼桢的动摇,令她恍惚。最终居然认了命,麻木过活。回不到过去的,除了岁月,还有妥协和屈从于生活的无力感和丧失感。

比如《色戒》里,王佳芝生死关头的情感波动,在难舍的情感涌动和责任使命中,她选择成全自己的感情。正因为爱得纯粹,爱得辛苦和纠结,她的殒命是早晚的事情,她纵然不死于爱人之手,也会死于变节的惩罚。她不过是个女学生,她不过是个小女人,小人物,她不过听从了心底里的声音。

比如《白玫瑰与红玫瑰》,在振保的眼里,两朵玫瑰只起功能性作用,满足他不同的需求。他以为他是主角,来去自由,潇洒游走,其实红玫瑰白玫瑰也是各有活法,她们在现实的妥协里,仍然有一丝不屈的内心,在现实的罅隙里,同样透出自我的光芒。所以,白玫瑰有情人,而红玫瑰最终归于家庭。她们之于男主角,几乎是平等地站立,你有张良计,我有过桥梯,各自在各自的世界里,渡劫。无论形式还是实质,白红玫瑰,都同样选择了自我需求的满足。

张爱玲笔下的小人物,内心都有自己的个性和光芒,灵魂有闪动着的星星之光。他们与世界并行前进,她们有一种满涨的自我,即使在现实里低下头去,也让人看到他们的凌冽和不屈,她们都很激荡地在活。

他们的特质很明显,极具辨识度:病态美,内心丰富敏感,个性,自我主张强烈,与世俗格格不入,渴望爱又鄙视爱,沉浸其中,又跳出其中,精于算计,又讨厌算计。在矛盾里,拧巴里,找寻个人情绪的出口,自我解救,或者就此滑落,坠入深渊。

男性标识度也很明显,几乎总是集权利、情感、现实权衡于一体,在女性的世界里闲逛,偶尔动了情,最终还是回归现实。

哪怕是《倾城之恋》里的范柳原,在命运未定的时节,现实考量,还是有个人照应,知生死。而白流苏也认为整个城市是为了满足她的爱情而倾覆,但爱情,终究还是要回归到日常里的纷杂里去。她以世事的动荡,来笃定爱情的永恒。渺小的个体,终于赢了一次。

张爱玲的作品大多以女性的眼光看待,审视和解构,女性意味更浓烈。女性意识也更多一些。女性与男性之间的爱情,不是自然顺畅的,而是博弈之下的游戏,没完没了地计较,内心戏爆棚。小说里的感情也带着现实和矛盾,极度渴望爱,又极度地不相信爱,在渴望和不信任里,完结矛盾纷杂的人生。

这很动人,也很张爱玲。

三、洞察现实,走向孤独

张爱玲骨子里的孤独冷峻不仅存在于作品里,在现实里也一样。

解放后,某次张爱玲穿了一袭旗袍,参加作家大会。面对着会场中全部着中山装的男男女女一众作家,敏感的张爱玲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

她是不同于常人的,她是自由的烟火。儿时不同于大家族里所有人,长大了,不同于学堂里的同窗,成年也不同于各色的作家。

张爱玲始终是她自己。虽然她没有反映那个时代的最积极宏大的一面,但她没有放弃那些被时代抛弃的小人物。她不是带刺的玫瑰,但她是敏感的玫瑰,她在自己的趣味里打转,认真的去写那些畸形的情欲和不正常的家庭。她的世界经纬分明,个性鲜明,她没有从道德上去批判、评价人的三六九等。她放过了自己,于小处着眼,尊重每个个体的复杂性,完成了一种小我的圆满。

如果现实容纳不下一个小我,那就远离。于是,张爱玲辗转香港,去到美国。走了一条孤独而自我的路。

四、《第一炉香》为什么评分不高?

张爱玲作品改编的电影、电视剧非常之多,获得好评的,还真不多。我的喜欢程度:电视剧《金锁记》第一,电影《色戒》第二,电影《半生缘》第三。

《第一炉香》的风评并不高,第一、从一开始的宣传开始,人们已经对人物的选角存疑。男女主的壮硕跟张爱玲小说里冷艳,疏离,自我性格柔韧性和世态距离感的人物形象不搭。第二,因为是许鞍华导,对于情节故事,观众还是有了一些期待,可即使是她也未必领会到张爱玲小说的精髓,也就拍不出张爱玲的味道。期待越高,落差自然越大。名气这玩意儿不能信。第三、影视已经喂投了许多年,人们的欣赏水平已然整体上升了,也就有了极高的眼光和挑剔的角度,去评判电影整体的优劣。第四,相比电影,张爱玲的小说更深入人心。观众更需要忠于原著的人物和故事,因为那更为深刻和动人。

张爱玲小说里的人物形象,女性应该就是张爱玲最喜欢的那张照片的样子:脸微微上扬,带着挑剔,审视,挑战,并意味深长笑意地俯瞰世界,柔弱里带着些坚韧,叉腰的双臂带着挑衅和刚毅,有几分妩媚。她几乎可以抵御全世界。这样的人物,确实有得欣赏,不是谁都能胜任的。

大众对于俞飞鸿的认可,本质上,再找个年轻版的俞飞鸿就可以了。马思纯显然不是年轻版的。

男主呢,张爱玲小说里所有的男主,都适合赵文宣来演。同样,来个年轻版的,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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