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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记忆:我有多少本“张爱玲”

 木兰良朝 2022-05-09 发布于吉林省

细心的友人,在我晒出的书橱照片里看到很多本“张爱玲”,问我一共有多少本。这个我还真没数过。因为学校逸夫图书馆有海量藏书,我现在还美梦成真,实现了在图书馆工作的理想,所以自己个人基本不藏书了。

从前我每到一个城市,必须去那里的新华书店,买一本书,算到此一游。搬家时,被三轮车夫嘲笑家里啥也没有,就只有是书。我那时太贪心,一本书也不舍得淘汰掉,于是就只有越积越多。书没有读几本,家里却到处都是书架。还有很多书没地方放,存在父亲家地下室里。不久前搬家,终于狠心决定断舍离。新家去客厅化,没有电视,即便这样,还是有一面墙的书。

我不喜欢带书架的书桌,而是喜欢落地通透的书橱。新家表面比旧家大很多,实际面积却小很多,书橱自然也要大幅缩水。含送我金属镂空玫瑰花书签,告诉我,放图书馆里了。原来他竟然把书橱称为图书馆,想来是我总是选择大而无当产生的效果。另外还有个书架放在书房里,还有个书架放在车库里。因为总是有没法舍掉的书。

有一年我们学校推荐我家参加市图书馆的十佳书香家庭评选,在微信公众平台发起投票。我没有拉票,看见学生投票,告诉他们要专注学习,不要给老师投票。即使这样,还是有朋友看到我参加评选,问我你有一万本书?我一想,要是不断舍离,按照从前那种一张纸也要留下的习惯,恐怕一万本都不止吧。

我的硕士毕业论文写张爱玲和萧红创作比较研究,我们中国现当代文学班还有人专门写萧红,有人专门写张爱玲。除了在数据库查文献,在图书馆查图书,自己不免也买上一两本。

含在数据库查文献,从电脑前抽身出来告诉我:“妈妈,您的硕士论文下载量比翁帆多近两百,还不算是水论文。”我虽然知道知网,可是并不知道下载量这回事。无知者无畏,我不屑于抄袭洗稿,都是自说自话,完全不需要查重。被查阅和下载,说明于学术研究尚有一点价值。

我的第一本“张爱玲”是一本小说集《倾城之恋》,是去前郭时在新华书店买的。那时前郭是前郭尔罗斯蒙古族自治县,松原还没有设地级市。那时姥姥还在世,两个表妹雨春和雨虹陪我去的书店。可惜的是,这本书后来被我弟同学借去,再没有还回来。其实他当时借时我就感觉不会还,但我不会狠心拒绝。

一套两本张爱玲散文是我在学校东校区门口三味书屋买的。放在手边经常翻阅,封皮还好,其实里面已经散架了。

相比张爱玲的散文,我更喜爱她的散文。我并没有可以模仿张爱玲,但可能看得多了,会不自觉出现一些相似句式。

《怨女》《对照记》《惘然记》三本,也是在三味书屋买的。一套里有好多本,别的看得多,就没买。花城出版社1997年出品,应当也是没有得到授权。那时印刷质量不够好,《对照记》里的照片都模糊不清,不像现在有先进的ai照片修复软件。

一本《惘然记》10.3元,完全没有折扣,其实不便宜。

在白城新华书店买的《我的姊姊张爱玲》。学林出版社出版,张爱玲的弟弟张子静提供素材,由台湾作家季季执笔,所以都是第一手资料。

在白城新华书店买的《张爱玲在美国:婚姻与晚年》。作者司马新在美国读博士时,研究《海上花》,曾在夏志清的建议下向张爱玲书面请教,所以在张爱玲研究方面也都是第一手资料,因此此书由夏志清亲自作序。

虽然过去印刷质量不好,铅印字迹不清不楚,但内容都好,考证极为详实,可读性非常强。不像今天“张学”热度不减,铺天盖地的“张爱玲解读”包装华丽,内容却几乎就是东搬西抄,有新发现和新意的实在不多。

在东师读研时,因为要写论文,在人民大街学人书店买了两本书。一本王德威著的《落地的麦子不死——张爱玲与“张派”传人》,一本杨泽编的《阅读张爱玲》,都是纯学术论文。

张爱玲译的《海上花开》两本和《红楼梦魇》是托同事在北京买回来的,装帧够精美,这么多年反复看,也没翻烂。三本书一共六十多元,我那时月薪一千二百元。

《红楼梦魇》我根本读不懂,而且张爱玲的版本根本不是我手边的版本。

去锦州时花姐正在读《张爱玲私语录》,看我感兴趣,就送我了。扉页上还有她签名。我也爱在买的书上写下购书时间个地址,这样更强化记忆。

这本是张爱玲和宋淇邝文美夫妇的往来书信集,非常好看。书中还有张爱玲书信手稿,她的蝇头小楷我已很熟悉。张爱玲时代没有电脑和智能手机,手写的都是繁体字,草稿之外还需要誊写,查阅资料有没有度娘,创作艰难程度可想而知。作家作品不多是可以理解的。今天千八百字手机写出来就是分分钟的事,所以高产和井喷都不在话下。

张爱玲的自传体小说《同学少年都不贱》刚出版时,白城买不到,我托了无所不能的女友简平找。

她让北京的同学买了寄回来,半路上就丢了。毕竟这么难买的书,一定有人会像胡兰成在邮局做事时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据为己有。

第二次她让北京的朋友买了托人人肉背回来,才没有丢。我特别喜欢这本书,同时对有如此难得的老铁感到得意非凡。

《小团圆》《重访边城》和《异乡记》是刚刚有网购时我先生帮我买的。他是学化学的,毕业后就与化学绝缘了。看我多年一直沉迷中文专业,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母亲去世后,我极度悲伤。一本《小团圆》就放在枕边,给我治愈之力,陪我度过一个个哀伤不已的深夜和清晨。再也没想到,这本书竟然成为我的生命云梯,让我最终从暗无边际的痛苦深渊攀爬上来。

《重访边城》,腰封还在。是张爱玲散文集。其中只有《重访边城》一篇我没有读过,然而还是买了。

我对她重回香港时去买小福字金饰做礼物非常感兴趣,好奇最后送给了谁。可是一直没等到结果,希望有一天那另一只靴子能落地。

《异乡记》装帧极美。是张爱玲遗物中的手稿,没写完,所以结尾是一个未完成的句子——“他们这种”,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成为永远的悬念。

张爱玲去世后,她的遗物全部寄到香港留给宋淇邝文美夫妇。他们去世后,儿子宋以朗继承了张爱玲遗物,他当年考取澳洲留学名额是第一名,但后来放弃了专业,专心致志做张爱玲遗稿整理出版工作。我写过一篇《小团圆》书评《身体与梦境》,难得地得到一些作家推介,当时宋以朗还在微博上关注了我。

对于出版张爱玲的遗稿,尤其是张爱玲曾说过《小团圆》要销毁,宋以朗不是没有遭到过质疑。我自己是每有张爱玲新书出版,都感到格外欣喜,急于阅读,所以特别支持宋以朗的举动。一个伟大的作家,身后需要有一个肯于奉献毕生精力的人,为其整理出版作品,那也是对人类的贡献。“荒诞文学之父”卡夫卡生前也告诉过好友马克斯·布罗德,烧毁他全部手稿。如果布罗德不违背他的遗言,不替他整理遗稿,出版他的大量小说以及书信、日记,并替他立传,我们还能看到卡夫卡更多作品么?

卡夫卡曾说:“很多人把作家写成一个脚踏大地、头顶青天的伟人,事实上,作家总要比社会上的普通人小得多,弱得多。因此,他对人世间生活的艰辛比其他人感受的更深切、更强烈。对他本人来说,他的歌唱只是一种呼喊。艺术对艺术家来说是一种痛苦,通过这个痛苦,他使自己得到解放,去忍受新的痛苦。”生前默默无闻,死后却有“卡夫卡热”,和他比起来,张爱玲还是幸运得多。她去世前几年,终于迎来人生的第二次高光时刻,重新浮出地表,收到海峡两岸大量追捧,版税收入甚为可观。

《少帅》是我去沈阳参加墨惜婚礼,又去沈阳农大看望四个在那里读研的学生时,在沈阳火车站候车室书店买的。

我特别喜欢火车站机场的书店,可以消磨掉无聊的等候时间。一次在咸阳机场候机,看到一本有趣的“张爱玲”,却不是书店出售,是给旅客免费阅读的。这本另加一《别册》,也是遗稿。张爱玲在世时,没有出版社愿意出版这本书。

《少帅》写的是张学良,当时张爱玲用英文写的,遗作由郑远涛范翻译成中文。英文原稿收入其中,可以对照阅读。译者采用张爱玲句式,看来没少下工夫。

以上是我现存的张爱玲著作和与张爱玲有关的书。很多人总是撇清自己不是“张迷”,大约看太多没有任何学识的人都迷张爱玲,她的作品又都不是宏大主题,觉得自己承认“张迷”身份太掉价?而我却愿意承认自己是“张迷”,只是不够资深,连藏书也只有这么一点点。不像琼瑶迷,亦舒迷,要有全套作品,一本不少。但是自从二十岁时中国现当代文学老师用一本《传奇》带我走上这条道路,我就深深痴迷。张爱玲本身就是一个传奇啊,我每每读到她有别于常人的做派,都觉得能够深深理解,即使隔了四十八年那么久和太平洋那么远的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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