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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笔下的各类“看客”

 清茶999 2022-05-12

鲁迅作品中除了主要人物之外,还有一些甚至连次要人物都说不上的一些芸芸众生形象,他们似乎被作者置于事件进程之外,然而又与事件进程相联系,往往以看热闹,作谈资、发议论的面目出现,这就是所谓的“看客”。“看客”作为一个群体形象多次出现在鲁迅作品中,鲁迅对这类人物着墨不多,但却能几笔勾通画出一个个愚昧、麻木、无聊、庸俗的画面。这些“看客”具有典型意义的“国民劣根性”。

鲁迅在《呐喊》自序中首次用了“看客”一词:“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是不必以为不幸的,所以我们的第一要著,是在改变他们的精神。”

我们来看看鲁迅描写的各类“看客”:

-----闲看处死犯人的“看客:”

《呐喊》自序中,有一回,我竟在画片上忽然会见我久违的许多中国人了,一个绑在中间,许多站在左右,一样是强壮的体格,而显出麻木的神情。据解说,则绑着的是替俄国做了军事上的侦探,正要被日军砍下头颅来示众,而围着的便是来赏鉴这示众的盛举的人们。这些“看客”谈不上爱国心和民族自尊心,就连最起码的人类同情心也丧失殆尽。

《药》中的“看客”,他们“赏鉴”的对象不再是受外国人宰割的同胞,而是中国的刽子手杀害中国的革命者,文中是这样细腻而精彩地描写这一群“看客”的:“一阵脚步声响,一眨眼,已经拥过了一大簇人。那三三两两的人,也忽然合作一堆,潮一般向前进;将到丁字街口,便突然立住,簇成一个半圆。”“一堆人的后背:颈项都伸得很长,仿佛许多鸭,被无形的手捏住了的,向上提着。静了一会,似乎有点声音,便又动摇起来,轰的一声,都向后退;一直散到老栓立着的地方,几乎将他挤倒了。”这一具有动态展示的场景,特别是对“看客”“赏鉴”杀人的心态进行的特写,可以看出“看客”是何等的愚庸、麻木、落后,他们不仅不对刽子手投以怨愤的目光,而且以观赏为乐事,一个个看得津津有味。如果说刽子手给予革命者的是肉体上的枪杀,那么从某种程度上说,“看客”给予革命者的则是精神上的虐杀!

《阿Q正传》中写阿Q临刑前游街示众,周围是“张着嘴的看客”、“蚂蚁似的人”,而那些喝彩的人们“多半不满足,以为枪毙并无杀头这般好看,而且那是这样的一个死囚呵,游了那么久的街,竟没有唱一句戏:他们白跟一趟了。”阿Q的麻木,阿Q的死并没有唤起“看客”们昏味的意识。说阿Q可怜可悲,他们甚而比阿Q还要可怜可悲

《示众》中犯人立在马路上示众,刹时间围满了大半圈看客,继而被围了好几层,秃头、小学生、胖大汉,还有高个子、瘦子、老妈子、巡警等人的窥视“于是他背后的人们又须竭力伸长了脖子:有一个瘦子竟至于连嘴都张得很大,像一条死鲈。”

这一类看客不分男女老少,无论贵贱贫穷与富有,看客心态是中国国民共同的病态。

-----赏鉴和咀嚼他人痛苦的“看客”:

《孔乙己》中,咸享酒店里,“看客”们伴随着或幸灾乐祸的笑,或附和着的笑,或随便的哄笑,或前或后地对着孔乙己嚷:“孔乙己,你脸上又添上新疤了!”“你一定又偷人家的东西了!”“你当真认识字么?”“你怎么连半个秀才也捞不到呢?”这些话语句句带刺,冷嘲明热讽,把他人的不幸拿来当笑料,足见“看客”们的冷漠。

《祝福》中,当祥林嫂直着眼睛、不厌其烦地和大家哭诉自己日夜不忘的“儿子阿毛被狼吃了”故事时,“男人往往敛起笑容,没趣的走了开去;女人们却不独宽恕了她似的,脸上立刻改换了鄙薄的神气,还要陪出许多眼泪来。有些老女人没有在街头听到的话,便特意来寻来,要听她这一段悲惨的故事。直到她说到呜咽,她们也就一齐流下那停在眼角上的眼泪,叹息一番,满足的走了,一面还纷纷地评论着。……许多人都发生了新的趣味,又来逗她说话了。至于题目,那自然是换了一个新样,专在她额上的伤疤。”于是便寻“来历”来了:“祥林嫂,你那时怎么竟肯了?”“唉,可惜,白撞了这一下”。笑影又冷又尖。是同情,是感叹,是讥刺,不说大家心里也明白。

《阿Q正传》中,闲人们一见阿Q头上的瘌疮疤,便“玩笑”他来了。一见面,他们便假作吃惊地说“嗨,亮起来了。”见阿Q怒目而视,他们又发话道:“原来有保险灯在这里。”事情到最后,他们还玩得不过瘾,终将阿Q碰了四五个响头,才心满意足地得胜地走了。

这一类“看客”的特征不外乎捅别人的痛处,揭他人的疮疤,咀嚼他人的悲哀,至于他人高兴也好,不高兴也罢,他们并不在意,因为他们关心的是“赏鉴”的对象有无笑料,有无隐私,只要他们能说一通,笑一通,便算满足了

------幸灾乐祸和推波助澜的“看客”

《阿Q正传》中,“看客”们见阿Q和小D在斗殴,一下子从百无聊赖中寻着了乐事,围上前去,不少的连声叫道“好!好!”“不知道道是劝解,是颂扬,还是煽动。”

这一类“看客”别有寻乐的高招,他们善于抓住契机,滋生气氛,煽风点火,极尽推波助澜之能事,至于是非善恶,皆不理睬。

透过对“看客”描写,可以看出鲁迅对“看客”形象尽管是粗线条的、似乎是满不经意的勾画,但所刻画出来的形象却是非常逼真,非常鲜明,非常典型的,活画出一幅幅芸芸众生像,使我们见到了一群病态的灵魂。鲁迅对“看客”进行了道德的审判和情感的否定,以“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态度对“看客”的灵魂进行了严厉的解剖和深刻的展示。一方面不仅使旧中国民众的病态在阳光下得以曝光。另一方面,也深刻揭示了旧中国的国民的劣根性和他们身上最为本质的特征:愚昧、麻木、无聊、庸俗。这些特征在他们的思想、心理、性格、言行中自然而非自觉地表现出来:既受人愚弄,又愚弄他人。

鲁迅所处的时代是中国百年之前,百年之后的中国,“看客”仍然存在,去除“国民的劣根性”依然任重道远。据报载,某人爬到酒店顶楼欲跳楼自杀,大批路人围观,那名欲跳楼的人正犹豫不决,看客们竟自发地组成啦啦队,一齐喊“-二三一跳嘛!现代看客脸上已不再是冷漠、茫然和麻木,而是热情、欣喜和兴奋,他们精明、能说会道、甚至还受过相当程度的文化教育,他们也由麻木发展到良知泯灭、人性缺失。

鲁迅(1881年9月25日-1936年10月19日),原名周樟寿,后改名周树人,浙江绍兴人,著名文学家、思想家。

1881年9月25日生于浙江绍兴城内东昌坊新台门周家,1892年入三味书屋从寿镜吾读书,1898年4月,入南京水师学堂,改名周树人。1899年转入江南陆师学堂附设矿务铁路学堂,学开矿。1902年1月,矿路学堂毕业,3月,公费赴日本留学,4月,入弘文学院普通科江南班。1904年4月,于弘文学院结业, 9月,入仙台医学专门学校肄业。1906年 7月,从仙台回到东京,专门从事文艺译著工作。1909年8月归国,任杭州、浙江两级师范学堂生理学和化学教员兼任日本教员植物学翻译。1910年8月,任绍兴中学堂教员兼监学。 1912年应教育总长蔡元培之邀,任教育部社会教育司第一科科长、教育部佥事。 1918年5月,以鲁迅为笔名发表《狂人日记》。 1920年在北京大学,北京高等师范学校讲授中国小说史。 1923年兼任女师大,世界语学校教师。1925年被免除教育部佥事职务。 1926年8月赴厦门大学任国文系教授。1927年1月赴中山大学任教。4月辞职,8月,赴上海。 1928年参加中国革命互济会。 1930年出席中国左翼作家联盟成立大会,被选为常务委员。 1933年加入“民权保障同盟会”,被举为执行委员。1936年10月19日上午5时25分因病逝世。

鲁迅是20世纪世界文化巨人之一,他在小说、散文、杂文、木刻、现代诗、旧体诗、名著翻译、古籍校勘和现代学术等多个领域都有巨大贡献,是中国现代文学的奠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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