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金瓶梅》以明中叶市井生活为表现对象，展示日常生活，作为生活必备品的家具在书中有所反映。明代是城市兴起，市民阶层崛起的时代，居民与商业比前代数倍的增长，家具也得到空前发展。《金瓶梅》中的椅凳不仅是生活用具，折射出明人的审美情趣，对于人物性格塑造，故事铺陈都不是闲笔，实则有文学的蕴涵。 [关键词] 金瓶梅 杌子 交椅 醉翁椅 文学蕴涵  《金瓶梅》以明中叶市井生活为表现对象，深入寻常人家，细致刻画人物，描绘市井风情，展示日常生活，除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等生活用品，自然也少不了板凳桌椅的生活家具。 家具家具，家里必备的用具，大到橱柜、衣柜、书柜、床具，小到椅子、板凳、桌子，《金瓶梅》中都有反映。 明代是城市兴起，市民阶层崛起的时代，居民与商业比前代数倍的增长，作为生活必需品的家具也得到空前发展。 尽管各个时期家具的名称与风格不尽相同。总体上却分为床具、坐具、橱柜、桌案、杂项等类。明清时期的家具有床、桌、凳、椅、柜、橱等，其中床有拔步床、罗汉床、螺钿床等，椅凳有交椅、官帽椅、醉翁椅、凉椅、坐墩、长凳、元方凳、杌凳等，桌案有八仙桌、月牙桌、圆桌、香案、供桌等。 本文主要论及《金瓶梅》中家具中椅凳类的椅、凳，在小说中对于人物性格塑造，故事铺陈，并非闲来之笔，实则有文学的蕴涵。  《金瓶梅》中家具图 一、椅凳的历史追溯 椅凳对于今天的生活，是必不可少的。尽管椅凳的造型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是基本结构与用途并没有大的变化。 椅、凳两者都是坐具，区别在于：有靠背或兼有扶手的坐具是椅，没有靠背和扶手的坐具称为凳。 相对于床、橱、柜家具而已，椅、凳的历史并不算太长。上古时期没椅凳的概念，那时人们席地而坐，床与榻是人们的卧具，也是坐具。 《释名·释床帐》曰：“人所坐卧曰床，床装也，所以自装载也。长狭而卑曰榻，言其榻然近地也。小者曰独坐，主人无二独所坐也。”[1] “椅”字出现在《诗经》中“其才同其椅”，不过，此处的“椅”不是家具的“椅子的”意思，而是同“梓”，作为家具木材楸木的别称，并非家具的类别[2]。 在没有椅子之前，中国人席地而坐，由此产生了深衣。 “上古时没有桌子、椅子，人们会面谈事，都是盘腿坐在垫子上，这样很容易露出身体隐秘部位。礼仪活动中，身体暴露，非常不雅。正因如此，才以深衣来避免身体或内衣露出来。”[3] 我们读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史书，常有“坐床上”“踞床上”的记录，不要误认为傲慢古人无礼，躺在床上会客，床在那时候，相当于椅凳。 胡床传入中原，才有了坐椅的概念。一直到了唐代中期，椅凳类家具才正式进入上层社会，应用于宫廷宴会，家居生活和行军帐中。 五代顾闳中《韩熙载夜宴图》中，开始出现椅子、绣墩的图像。“ 五代时椅子的制作逐渐发展起来，除了携带轻便的交椅外，又有室内应用的椅子。到了宋朝，椅子这个名词，已很普遍。”[4] 宋代椅子已经普遍在上层社会家庭中出现，成为日常生活中重要的家具品种，到南宋时则推广到士大夫家庭。宋代陆游《老学庵笔记》卷四记载： “徐敦立言：往时士大夫家，妇人坐椅子、杌子，则人皆讥笑其无法度。梳洗床、火炉床，家家有之，今犹有高镜台，盖施床则与人面适平也。”[5] 妇女坐椅子、凳子会被人们讥笑，认为不符合礼制，而妇女坐床则是当时通用方法。说明陆游的时代，椅凳虽然进入了士大夫家，只是针对男性，并不适用于女性。 宋代的椅子，按照朱家溍先生的介绍，有金交椅、银交椅、白木御椅子、檀香椅子、竹椅子、黄罗珠蹙椅子、朱髹金饰椅子。[6]从这些名称可以知道宋代椅子的主要材质与修饰工艺。 关于椅子的具体记录，《老学庵笔记》卷一有记载： “高宗在徽宗服中（指居丧期间），用白木御椅子。钱大主入觐，见之，曰：'此檀香椅子耶？’张婕妤掩口笑曰：'禁中用胭脂皂荚多，相公已有语，更敢用檀香作椅子耶？’时赵鼎、张浚作相也。”[7] 明代是中国家具发展的高峰时期，家具产业发达，家具工艺大放异彩。品种多、品质优，无论在款式还是工艺制作方面都有创新。王世襄先生认为明代家具的繁荣与成就巨大有两个原因： “一是由于城市乡镇的繁荣，商品经济的发展，不仅大大增加了家具的需求，而且改变了社会的习尚，兴起了普遍讲究家具陈设的风气。 二是海禁开放，大量输入硬木，使工匠有可能制造出精美坚实并超越前代的家具。”[8] 因此，椅凳在明代也有了新的发展，出现新的品种，《金瓶梅》中的家具类椅凳印证了明代家具的繁荣。  明代黄花梨矮靠扶手椅 二、《金瓶梅》中的椅凳 《金瓶梅》说市井生活，日常生活少不了家具，家具可以反映人物的居住环境，生活状态，以及经济状况。豪宅需要整套家具，风格趋向奢华。 寒室只有简陋的家具，表现生活的拮据。家具与生活、经济的关系，我们在后面的段落中论述。 我们先要探讨一下，《金瓶梅》中的坐具都有那些椅子、凳子？ 根据《金瓶梅》故事叙述，最早出场的是凳子。 第8回 “妇人在房中害热，吩咐迎儿热下水，伺候澡盆，要洗澡。又做了一笼夸馅肉角儿，等西门庆来吃。身上只着薄纩短衫，坐在小杌上，盼不见西门庆来到，嘴谷都的骂了几句负心贼。” 这里的小杌是没有靠背的杌凳子，坐具中比较简单的一种。 杌凳属于椅凳类，“杌”字的本义是“树无枝也”，因此杌凳被用作无靠背坐具的名称，其基本造型为方形或长方形，无束腰，直足直枨。 尽管杌凳的尺寸大小相差较大，高低也不相同，只要符合这种造型的都属于杌凳。也有圆形造型，通常称为坐墩。 杌凳可以是简单的，直足无雕刻，也可以在足方面有所变化，束腰杌凳以直腿内翻马蹄，腿间安直枨或罗锅枨为常式，此外还有三弯腿、鼓腿等[9]。 潘金莲与武大购买的私宅，家居摆设与生活都简陋[10]，这套住房所耗银两是潘金莲积攒的私房钱，潘金莲本来也想做个好女子，无奈命运对她不公，被张大户霸占、玩弄之后，被迫嫁给身材矮小，受人欺辱的武大，她感到了生活的无望[11]。 为了躲避浪荡公子的调戏，与武大郎过日子，才新买了一套二手房。房子还算宽敞，有个二层小楼，但是家庭生活来源主要靠武大郎卖炊饼，收入较低。因此，居室没有多少家具，只有简陋的桌子、椅凳。 没有明代大户人家流行的黄花梨等硬木制作的官帽椅，以及明代高档的拔步床、螺钿床、罗汉床[12]。 突出杌凳的描写，真是为了衬映武大郎与潘金莲生活的贫困。而贫困的生活，渴望致富，攀高枝，改变命运，则是影响潘金莲性格变化的一个因素，她委身西门庆，害死武大郎，都与物质生活有关。 小杌凳，并不只局限于武大家，王六儿家也有这样的小杌凳。第61回西门庆到王六儿家，“只见王六儿也在旁边小杌儿坐下。” 王六儿也是普通居民，家庭没有正当收入，靠王六儿经营皮肉生意，《金瓶梅》通过最普通的小杌凳坐具反映其家庭生活状况。同样是杌凳，富裕人家与贫困人家不一样，表现的生活状况不同。 第27回有“凉杌儿”品种。这种杌凳，多半在杌面上镶有大理石面，夏季使用凉爽。还有一种是瓷质的腰鼓形杌凳，也属于凉杌、凉墩之类。 第27回有“西门庆居上坐，三个妇人两边打横，得多少壶斟美酿，盘列珍羞。那潘金莲放着椅儿不坐，只坐豆青磁凉墩儿。” 西门府凉亭里陈列有椅子、杌子，其中凉墩是瓷质的，豆青色。同一章回西门庆与潘金莲醉闹葡萄酒，西门庆坐的也是凉墩。“西门庆走来看见，怎不触动淫心，于是乘着酒兴，亦脱去上下衣，坐在一凉墩上。” 在葡萄架下“原来放着四个凉墩，有一把壶在旁。”墩的功能与凳子相同，两者的区别，前者是圆形，可以包裹纺织品，作为垫子，有木质、石质、瓷质之别，称为绣墩、凉墩。 后者是方形或长方形，一般不包裹纺织品。西门府花园内的椅子也以凉椅为主，西门庆与李瓶儿私语翡翠轩，就有凉椅描述。 李渔《闲情偶寄》说：“夏月少近一物，少受一物之暑气，四面无障，取其透风；为椅则上段之料势必用木，两胁及肩又有物以障之，是止顾一臀而周身皆不问矣。”[13] 同为杌凳，凉杌的品种就比普通木质杌凳要高级，体现在材质、功能与价格等方面，大理石、瓷杌制作上较木质杌凳工艺复杂。西门庆是清河第一富商，冬季凉杌（墩），他有这个经济条件，也能显摆。  杌凳 第60回说到春凳。“春凳折了靠背儿，没的倚了。”这是一种长方形、较宽的板凳，过去农村使用的较多，城市人家用的很少。 这种板凳制作简易，一块长板，等于加长的小凳，四个脚撑，没有靠背。在后面的第83回还有春凳的出现，表现潘金莲等人物的性格与行为。 春凳与长凳的区别在于笨重、宽大，俗称“蠢凳”。春凳属于陪嫁家具，女儿出嫁时，被褥放置在春凳上，贴上喜花。 春凳的长度150-200厘米，宽约50厘米，面宽如同炕几，可容三五人坐，也可放置器物，或者作睡具[14]。 了解了春凳的形制，就可以帮助我们理解《金瓶梅》叙说的潘金莲与陈经济为什么会在春凳上交欢。 与潘金莲家居生活简陋家具相比，富商遗孀孟玉楼，豪门大贾西门庆家中的家具，都属于高档的品种，孟玉楼有拔步床，此外还有螺钿床等，西门庆家的坐具有醉翁椅、东坡椅、交椅、京椅等，李瓶儿家也有交椅。 第16回西门庆来到狮子街李瓶儿宅院，“上面独独安一张交椅，让西门庆上坐，方打开一坛酒筛来。” 交椅又称交床、校床儿、校椅，第61回“正面独独安放一张校椅，西门庆坐下”。“不一时，申二姐来，望上磕了头起来，旁边安放校床儿。” 第75回，“西门庆走过李瓶儿房内，掀开一帘子，如意儿正与迎春、绣春炕上吃饭，见了西门庆，慌的跳起身来。西门庆道：'你每吃饭，吃饭。’于是走出明间，李瓶儿影跟前一张交椅上坐下来。” 交椅就是古代的胡床，来源于胡人。 胡人主要指北方游牧民族，他们在行军打仗中，用于安歇，其床需要能够折叠，携带方便，多以木板、绳子编结。 《因话录》云：“交椅，谓之绳床，乃北国所制，欧公不御之。”隋代改名交床。 胡人的床、椅原本是不分的，是椅也是床，坐胡床等于坐胡椅，渐渐演变，床变成睡具，由床演变成的坐具就是椅子。后来泛指一般坐椅为校椅[15]。交椅为折叠式，便于携带，有皮制与绳编两种。 过去皇帝打猎，侍从扛着椅子伺候左右，皇帝想休息了，打开椅子休息，使用的就是交椅。 久而久之，交椅就成了权力的象征，俗话说谁坐第一把交椅，表明的是座次、权力。  春凳 椅子的种类很多，形制有区别，使用的材料也不一样。 第49回还有“泥鳅头楠木靶肿筋校椅”，泥鳅头指靠背上的搭脑头形状似泥鳅头。 使用螺钿作为装饰的称螺甸椅子，“绿纱窗下，安放一只黑油漆琴桌，独独放着一张螺甸交椅。” 形制不同，椅子名称不同，如太师椅、东坡椅。 第55回，西门庆赴东京为蔡太师祝寿，“堂上虎皮太师交椅上，坐一个大猩红蟒衣的，是太师了。” 太师椅也属于交椅一种，据说得名于宋代秦桧时，因为秦桧喜欢这样的椅子，他当时官拜太师。 宋代太师椅有圆形椅圈，靠背带木质荷叶形托的交椅。也有说得名于文徵明的“文太史椅”之名。 文徵明有把椅子，死后归曾孙文震孟所有，崇祯时文震孟入阁拜相，尊为太师，所用椅子称为太师椅。 到了明代则将圆形椅圈的椅子称为太师椅。《万历野获编》卷二十六云：“椅之有桮棬联前者，名太师椅。”[16] 虎皮指垫在椅上的装饰，与椅子本身没有关系，垫熊皮可以称熊皮太师交椅，太师椅、交椅才是椅子的形制、名称。 第70回也有“朱太尉令左右抬公案，就在当厅一张虎皮校椅上坐下，吩咐出来，先令各勋戚中贵仕宦家人吏书人等，送礼的进去。” 这里没有说太师椅，说的是校椅，按照蔡太师、朱太尉的身份，应该也是太师椅，都垫了虎皮。 《金瓶梅》中还有东坡椅儿。 第34回“伯爵见上下放着六把云南玛瑙漆减金钉藤丝甸矮矮东坡椅儿”，第72回“正面列四张东坡椅儿，挂着一幅《庄子惜寸阴图》，两边贴着墨刻，左右一联。”形制矮足靠背，以苏东坡所坐椅仿制而成。 《万历野获编》卷二十六：“古来用物，至今犹系其人者，如韩熙载作轻纱帽，号韩君轻格，罗隐减样方平帽，今皆不传。其流传后世者，无如苏子瞻、秦会之二人为著，如胡床之有靠背者，名东坡椅。”[17] 严格上说凉椅不能单独划为一类，与其他椅子在形制上并无特别之处，只是材质上以竹、藤为多，也可以木为之。 冠名“凉”椅，强调夏季使用，使用时不用铺上坐垫、靠垫。所谓夏季使用并非其他椅凳不能在炎热酷暑中使用，而是以竹、藤为之，材质更凉。 第27回记述翡翠轩里只有李瓶儿与西门庆，李瓶儿穿着大红纱裤儿，刺激了西门庆的淫欲，于是“把李瓶儿按在一张凉椅上，揭起湘裙，红裈初褪。” 第52回又有“西门庆坐在一张京椅儿上，除了巾帻，打开头发。”此处“京椅”当为“凉椅”之误。 对于椅、凳的“凉”，李渔则说还应加上“暖椅”。 “予独创而补之，一曰暖椅，一曰凉杌。予冬月著书，身则畏寒，砚则苦冻，欲多设盆炭，使满屋俱温……若止设大小二炉以温手足，则厚于四肢而薄于诸体。” “盛暑之月，流胶铄金，以手按之，无物不同汤火，况木能生此者乎？凉杌亦同他杌，但杌面必空其中，有如方匣，四围及底，俱以油灰嵌之，上覆方瓦一片……先汲凉水贮杌内，以瓦盖之，务使下面着水，其冷如冰，热复换水，水止数瓢，为力亦无多也。”[18] 李渔所说的暖椅、凉杌是酷暑杌凳有凉意，严冬椅子有温度。 其实要达到这样的效果，不必像李渔那样复杂，冬天椅子上加虎皮座垫，最关键是房屋点上暖炉；夏季凳子选择瓷质等材质，房间通风透气，室内放上冰块。能够达到这标准的，显然不是普通人家，古代社会科技尚未达到人为自由控制暖风冷气，只能依靠自然条件，好在那时房屋并不密集，有自然风穿堂而过。 不过，从科学养生角度考量，李渔凉杌“其冷如冰”对健康无益。 从李渔的论述，可见暖椅与凉杌的重点在对椅、凳的改造，已经改变了其结构，而且并无多少实用性，停留在设想阶段，不能作为椅凳的一个品种。  东坡椅 关于凳、椅在《金瓶梅》还有很多描述，有的章节叙述凳、椅并没有明确是何种凳、椅。如第12回“西门庆与桂姐吃不上两钟酒，拣了些菜蔬，还被这伙人吃的去了。那日把席上椅子坐折了两张。” 第12回 “拿张小椅儿坐在院内花架儿底下，取了一根马鞭子拿在手里。” 第13回“那应伯爵、谢希大，如同钉子钉在椅子上，正吃的个定油儿，白不起身。”“这西门庆掇过一张桌凳来踏着，暗暗扒过墙来。” 第46回，“那日春梅穿着新白绫袄子，大红遍地金比甲，正坐在一张椅儿上，看见她两个推倒了酒，一径扬声骂玉箫。” 大致上春梅坐的有模有样，应该是交椅；西门庆爬墙偷会李瓶儿，桌凳当为长板凳。 与高档坐具配套的是踏板。放在椅座前的，用于搁脚的踏板。《金瓶梅》第70回的名称叫虎皮踏。 《梦梁录》载皇帝出行卤簿中，有“蹙百花背座御椅子并脚踏”，家具配套脚踏，形成整套，表现了家具的奢华倾向。 与上面的东坡椅、太师椅有所不同，或者说增加了新功能的是醉翁椅。《金瓶梅》第27回说到醉翁椅。 “那西门庆叫春梅在傍打着扇，只顾吃酒不理她。吃来吃去，仰卧在醉翁椅上打睡，就睡着了。” 醉翁椅与其他直立的椅子不同的是，可坐可躺。《养生随笔·坐榻》： “有名醉翁椅者，斜坦背后之靠而加枕，放直左右之环而增长，坐时伸足，分置左右，首卧枕，背着斜坦处，虽坐似眠，偶倦时，可以就此少息。” 因为醉翁椅兼有躺椅的功能，可坐可卧，在《金瓶梅》中成为西门庆、潘金莲之流，追求性刺激的床具，翻云覆雨。 醉翁椅不仅是生活坐具，还充当了西门庆、潘金莲放纵情欲，癫狂人生的工具，《金瓶梅》以此揭示他们纸醉金迷的生活，以及刻画他们放荡的性格。  醉翁椅 三、明代椅凳审美与《金瓶梅》椅凳的时代特点 椅子按照形态分为靠背椅、扶手椅、圆椅、交椅等四种。 只有靠背，没有扶手的椅子名之为靠背椅。有靠背和扶手的椅子，称为扶手椅。后背与扶手一顺而下，圆宛柔和的椅子是圆椅，清代叫圈椅。有靠背、圈椅，可以折叠的就是交椅。交椅有直后背与圆后背两种。 圈椅由交椅发展而来，主要供人在室内使用，因此去掉了交椅中可折叠的腿式结构，保留了舒适的椅圈结构，以木板为坐面，下设固定的四足，坐面以上还保留交椅的原形。 明式家具按照功能，划分为六大类： 坐卧类（小凳、杌凳、条凳、春凳、绣墩、靠背椅、官帽椅、圈椅、交椅等）、承具类（香几、花几、炕几、方桌、条桌等）、卧具类（架子床、罗汉床、拔步床、平榻等）、庋具类（奁、盒、坐柜、衣箱、立柜、亮格柜、连二橱等）、架具类（面盆架、衣架、灯架等）、屏具类（座屏、炕屏、砚屏等）。[19] 明代家具的两个特点： 第一，明式家具的发展与演变始终是尚古朴与尚华丽两种审美观念并存； 第二，代表经典明式家具制作的宫廷家具恰恰体现了追求华美雕琢而兼含古朴内致的审美取向。[20] 明代文人士大夫追求高逸脱俗的意境，寄情山水花草，喜欢造园，江南地区由此诞生了很多私家园林，其中南京、苏州的园林尤盛，《金陵园墅志》记载，在南京，顾璘建有息园、顾起元建有遁园、徐子仁建有快园、姚元白建有市隐园、朱元介建有小桃源、龚贤建扫叶楼等。 此外，在苏州唐寅建有桃花庵、文震亨建有香草垞等。私家园林的建造，需要配套的家具，对于明式家具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 明代文震亨《长物志》、屠隆《考槃余事》对明代家具都有评论。现存姑苏园林的明式家具，无不造型简练，朴素大方，古趣淡雅，似有小桥流水，江南人家的韵味。 明式家具“多用紫檀、花梨、红木等质地坚硬、纹理细密、色泽光润的木材制成，充分利用木材固有的纹理色泽，结构单纯简练，造型大方，无繁琐的装饰，既实用又美观，成为中国古典家具史上最为辉煌的一页。”[21] 一个时期有一个时代的特点，家具亦然。 中国早期起居方式，席地而坐，家具以低矮式为主，床在地上，类似日本榻榻米，人们坐在地上，用低矮的桌子。“ 从西晋时起，跪坐的礼节观念逐渐淡薄，箕踞、趺坐或斜坐，从心所欲；随之而兴的是放在床上可供榜倚或后靠的凭几和隐囊等。 至南北朝，垂足坐渐见流行，高形坐具，如凳与笙蹄等，相继出现。”[22] 椅凳出现于南北朝时期，到了唐代已经是人们日常生活中的常用坐具。唐人宫乐图中的凳、椅造型已显示出较高的艺术水准[23]，至明代凳、椅进一步发展，并形成明代的风格。  明代黄花梨矮靠扶手椅 明代范濂《云间据目抄》记载： “细木家伙，如书桌禅椅之类，余少年曾不一见。民间止用银杏金漆方桌。自莫廷韩与顾、宋两家公子，用细木数件，亦从吴门购之。 隆、万以来，虽奴隶快甲之家，皆用细器，而徽之小木匠，争列肆于郡治中，即嫁装杂器，俱属之矣。纨侉豪奢，又以椐木不足贵，凡床厨几桌，皆用花梨、瘿木、乌木、相思木与黄杨木，极其贵巧，动费万钱，亦俗之一靡也。 尤可怪者，如皂快偶得居止，即整一小憩，以木板装铺，庭蓄盆鱼杂卉，内则细桌拂尘，号称'书房’，竟不知皂快所读何书也！”[24] 说明明中叶开始购置硬木家具成为一种普遍的社会风气。 《金瓶梅》中的家具就使用了硬木家具，推崇奢靡生活的社会风气。西门庆虽然有些文化，然后并不是读书人；他是开生药铺、绸缎庄的商人，因为与官勾结，花钱买官进入了官员阶层；他有点聪明才智，会下双陆等才艺，却并不精通文化，只是粗通文墨的商人。 但是他在商场实战中，懂得了金钱的作用，了解了人性的弱点，他知道在这个重农抑商的时代，商人要提升地位，必须与官勾结，用金钱开道；还要包装自己，装扮斯文。 借助金钱与包装，就能建立他的商业王国。因此西门府的室内布置，以文化进行包装，他有专门的书房，摆放名人字画，古董器物。 笔者印象中，西门庆有精力摆弄淫器包，听小曲，逛妓院，喝花酒，甚至也有净身沐浴焚香，祭祀神灵的情节，却没有他精心读书的故事。 西门庆的聪明才智并不是从书本中获取的，他来源于实践，在与官场、商人的博弈中增加才干。 这与《云间据目抄》反映的情况是一致的，或者说更体现时代特点。西门府对居室陈设、家具布置，处处体现它的文化性，但是并没有他研读文化的情节，可见他需要的是文化元素，而不是专注文化。 他需要这样的装蒜，冒充有文化、有教养，骨子里则是商人，官商结合的的商人。  《云间据目抄》 四、椅凳对性格塑造情节发展的铺陈 凳椅是日常生活的坐具，在《金瓶梅》中则是故事发展，情节铺成，人物表现的道具。烘托人物的心情，表现人物性格，以及与环境场地的融合。 第一，烘托心情，刻画人性性格。 潘金莲与西门庆勾搭上，在王婆茶坊跨越底线，他俩之间的关系就发生了变化，由互为欣赏到情人。 潘金莲坐在小杌凳上坐等西门庆，第8回，潘金莲“又做了一笼夸馅肉角儿，等西门庆来吃。身上只着薄纩短衫，坐在小杌上，盼不见西门庆来到，嘴谷都的骂了几句负心盗贼。无情无绪，闷闷不语，用纤手向脚上脱下两只红绣鞋儿来，试打一个相思卦，看西门庆来不来。正是：逢人不敢高声语，暗卜金钱问远人。” 在经历了向武松表白被拒，潘金莲内心想做个好女人，过上好日子的美好愿望破灭，她知道自己的污点，让她成不了贤淑的好女人，也不会被武松那样顶天立地的英雄赏识。于是她破罐子破摔，追求及时行乐的享乐主义。 被西门庆勾搭上后，内心的恶充斥她体内，她开始无所顾忌。当然，西门庆的个性、财富、魅力，真好满足了她的攀高枝，求富贵的欲望。她将享乐的希望，物欲的追求寄托在西门大官人身上，这是她改变贫穷、操劳、凌辱的机会。 坐在小杌上的期盼，显示潘金莲自身的孤独与弱小。简陋坐具小杌凳，是潘金莲贫穷的折射，因为生在贫寒家庭，生活贫困，经历苦难，遭遇侮辱，她才渴望搭上有钱人，改变命运。 潘金莲原本就是小户人家的小女人，只是生活的磨难，把她锻炼的学会了自我保护，言语的刻薄，阴损的伎俩，都是她包裹自己，保护自己的武器。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潘金莲没有财富，没有靠山，没有娘家兄弟姐妹的支持，她不把自己装的强大，又能怎样？她爱慕武松，因为打虎英雄的威武；她搭上西门庆，因为财富与风情的吸引。 潘金莲与武大置业的小二楼，不过是他们居住的陋室。生活的来源靠武大沿街叫卖炊饼，一天又能挣多少钱？维持生活而已。 网络上有一篇文章说武大炊饼生意红火，收入丰厚，买上了带院落的小二楼。 其实《金瓶梅》交代的很清楚，购房的银两是潘金莲的积蓄，并非武大炊饼的收益，卖炊饼不过满足基本的温饱，距离财富拥有相差甚远。 武大死后，武松被流放，潘金莲无所依靠，武大的女儿迎儿还小，不能独立生活。 潘金莲除了接揽针线活，也没有其他挣钱养活自己的手段。她投怀入抱西门庆，固然有对性爱、美色的追求，也有生活的迫不得已。 家徒四壁，屋中的突兀“小杌”，不是也衬映了潘金莲自卑的心理与孤傲的性格吗？为她的悲情命运埋下了伏笔。  明黄花梨无束腰小方凳 第二，人物性格塑造。 第27回《潘金莲醉闹葡萄架》秋菊拿来食盒，里面装着八隔细巧果菜，“两个小金莲蓬盅儿，两双牙箸儿，安放一张小凉杌儿上。” 秋菊抱着凉席枕衾到花园葡萄架下，潘金莲……，仰卧在衽席之上。“西门庆走来看见，……，于是乘着酒兴，……，坐在一凉墩上。” “那潘金莲放着椅儿不坐，只坐豆青瓷器凉墩儿。孟玉楼叫道：'五姐，你过来这椅子上坐，那凉墩儿只怕冷。’金莲道：'不妨事。我老人家不怕冰了胎，怕甚么？’” 这是话中有话，偷听了李瓶儿与西门庆的对话，知道李瓶儿怀孕了，潘金莲心生嫉妒。因为西门庆得知李瓶儿有孕，欢喜了得，对李瓶儿宠爱有加，潘金莲感到了失落，她寻思如何打击李瓶儿，后来设计用雪狮子猫惊吓李瓶儿之子官哥。 有椅子不坐，偏偏要坐凉墩，为的是讥讽李瓶儿，向李瓶儿挑起事端。 在潘金莲的性格中，一直争强好胜，不肯服输。她出身卑微，心理阴暗，看不得别人比她强，对于李瓶儿等经济状况好，人缘关系好，她越发感到危机。 潘金莲怕失宠，怕受冷落，她知道自己除了身体资本，媚惑的姿态，耍阴使奸，别无长物，她的反抗就是选择进攻，以进攻作为防御。 卑微的出身，自卑的心理，卑鄙的念头，尖刻的言语，在凉墩与椅子的选择上，彰显了潘金莲的性格。  明代黄花梨木圈椅 第三，淫乱生活的写照。 《金瓶梅》中的凳椅还有折射潘金莲、西门庆等淫乱生活的写照作用。每一件凳椅都可以衬托出他们偷情心理，疯狂欲望。 第82回，原来潘金莲那边三间楼上，中间供养佛像，南边稍间堆放生药香料。 “一日，也是合当有事。潘金莲早晨梳妆打扮，走来楼上观音菩萨前烧香。不想陈经济正拿钥匙上楼，开库房间拿药材香料，撞遇在一处。 这妇人且不烧香，见楼上无人，两个……，一个叫'亲亲五娘’，一个呼'心肝性命’，说：……就在一张春櫈上双凫飞肩，……，不胜绸繆。” 不想两人的好事被春梅看见，潘金莲就劝说春梅也依了陈经济“那春梅把脸羞的一红一白，只得依他。……仅着这小伙儿受用。” 前文已经说过，春凳就是凳面较宽的板凳，一般板凳宽在15-20厘米，春凳则宽50厘米，主要放置器物，偶尔也可作睡具。 大户人家的春凳很少用于睡觉。但是对于欲火燃烧，饥不择食的潘金莲、陈经济来说，此时此刻已经顾不上性爱的前戏。 他们顾不上讲究，不要体面，没有了廉耻，也不考虑环境、睡具，只要可以让他们放纵情欲，他们宁愿被欲望之火焚烧。 春凳的选择把他们的饥不择食，急不可耐表现的淋漓尽致。如果不是在药料库房，不是在春凳上，他们而是选择了卧室，拔步床，倒是无法衬托出他们的“激情燃烧”。 第82回，数日之后，潘金莲在院落天井纳凉，“令春梅拿凳子放在天井内，铺着凉簟衾枕纳凉。”邀请陈经济前来，“二人就在院内凳上，……不胜缱婘。”激情烧掉了他们的廉耻，疯狂战胜了理智，他们是情欲的俘虏。 最能体现他们追求性享乐的是醉翁椅。 第83回《春梅寄柬谐佳会》，说潘金莲与陈经济、庞春梅三人连床，“教陈经济便在灯光影下，……仰卧在一张醉翁椅儿上。……又拿出春意二十四解本儿，放在灯下，……。” 没想到“秋菊在后边厨下，睡到半夜里起来解手，见房门倒扣着，推不开。于是伸手出来，拨开了吊儿，大月亮地里，蹑足潜迹，走到前房窗下。打窗眼里，洞破窗纸望里张看，见房中掌着明晃晃灯烛，三个吃的大醉，……。” 此处潘金莲、陈敬济、庞春梅三人连坐一床，演绎的地方不是床，而是椅子，在《新刻绣像批评金瓶梅》的同回插图中，就有画家描绘出的景象。 醉翁椅在明代盛行，大概也是因为可坐可睡。明代好色之人，往往喜欢用醉翁椅交欢，大概场景、环境的变化，可以满足他们的种种欲望。 醉翁椅上的性爱演绎，并不亚于葡萄架下的活春宫，并不是只有《金瓶梅》中才有醉翁椅的风流，艳情小说《姑妄言》第5回、第13回中同样有醉翁椅，与《金瓶梅》中的情节如出一辙。纵情放荡的男女，在醉翁椅上演绎出风流勾当，醉生梦死。 明中叶以降，社会风气如此，春宫画流行，谈龟吃药也成为公开的秘密。鲁迅先生说： “成化时，方士李孜僧继晓已以献房中术骤贵，至嘉靖间而陶仲文以进红铅得幸于世宗，官至特进光禄大夫柱国少师少傅少保礼部尚书恭诚伯。 于是颓风渐及士流，都御史盛端明布政使参议顾可学皆以进士起家，而俱借'秋石方’致大位。瞬息显荣，世俗所企羡，侥幸者多竭智力以求奇方，世间乃渐不以纵谈闺帏方药之事为耻。 风气既变，并及文林，故自方士进用以来，方药盛，妖心兴，而小说亦多神魔之谈，且每叙床第之事也。”[25] 吴晗先生也说： “在生活方面，因此就表现出两个绝对悬殊的阶级，一个是荒淫无耻的专务享乐的上层阶级，上自皇帝，下至市侩，莫不穷奢极欲，荒淫无度。”[26] 大到皇帝服用红丸进补，小到民间听淫词故事，连一代名相张居正也要靠进补……，满足成群的妻妾，就知道明中叶社会是怎样的状况。 明黄花梨大灯挂椅 人是逃脱不了环境的影响，在政治腐败、官场黑暗、社会纵情、生活奢靡的时代，对于人们的人生观影响是巨大的。 写现实的《金瓶梅》怎么能不叙说这个腐败透顶时代的众生相？群丑图？潘金莲在春凳上与陈经济偷情，在醉翁椅上风流，无一不是龌龊行为的丑态表现。 《姑妄言》中的纵情男女也钟爱醉翁椅，可见在那个产生《金主亮荒淫》《如意君传》等秽书时代，醉翁椅是他们放纵情欲所借用的道具，满足他们病态的欲望。 四百年多来，《金瓶梅》因为有性爱描写，而成为历朝历代查禁的书目，也一直背负着“淫书”的恶名。阅读《金瓶梅》离不开性爱描写，这是《金瓶梅》诞生的时代的必然，是《金瓶梅》滋生的土壤。 性爱描写也是《金瓶梅》写人欲之恶，暴露人性弱点的一个重要手段。黄霖先生说： “《金瓶梅词话》的作者并不是一般地否定男女的情欲。他只是根据传统的观点而认为这种欲望是非常容易导致过份的贪求，而这种过份的贪求必将招致罪恶。 西门庆、潘金莲是小说中两个男女贪淫的首恶。他们贪淫的结果，就是败风纪，毁人伦，乃至谋财害命，最后也毁了自己。”[27] 陈经济是西门庆衣钵的继承者，他效仿西门庆，追逐女性，贪欲荒淫。春凳、醉翁椅记录了《金瓶梅》淫乱男女的放纵生活。 明代家具简洁，原本可以陶冶情操，提升品味，增加趣味，美化生活。 但是市民阶层与思潮的出现，小市民的渴望金钱，对权势的向往，将世俗的文化变得低俗、庸俗，甚至浅薄无聊，醉翁椅、东坡椅、春凳在奢靡、纵欲的低俗格调影响下，自然成为荒淫生活的辅助用具，为他们淫乱生活助兴。 西门庆等人饮酒作乐，妓院梳弄，淫器助性，椅凳寻欢，都是同一性质的行为，只是借助的道具不一样而已。 在官场披着官服，官员们冠冕堂皇地说着官话，一个个道貌岸然。纳贿高手，枉法行家蔡太师、朱太尉，那个不是人前说人话，人后贪赃枉法？就是西门庆也会摆着正人君子的姿态，出现在衙门里。 脱掉衣裳，回归本原，官员的贪婪暴露无遗；床上颠龙倒凤，不再掩饰赤裸裸的淫欲。脱去衣裳，连王招宣府的官家遗孀林太太，也成了人可皆夫的淫妇荡娃，没有了廉耻，这固然是她自我的本性，也是社会风气使然。 椅凳不会说话，但是它见证着潘金莲等人的无耻行径。椅凳是家具，却也是反映明中叶奢靡生活的一个物证。 家具的多与少，简洁与奢华，都是社会时尚、审美情趣的折射，在《金瓶梅》中并非可有可无的物什，它与人物的性格、行为联系在一起，为故事情节发展做铺垫。 明代紫檀三屏风独板围子罗汉床 注： 1、郝懿行等.尔雅广雅方言释名清疏四种合刊[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9年.第1073页. 2、1、4、张加勉.中国传统家具纹样图鉴[M].东方出版社2010年版.第21页.第53页. 3、黄强.服饰礼仪[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5年.第68页. 4、6、朱家溍.故宫藏美[M].北京.中华书局.2014年.第192页.第193页. 5、7、[南宋]陆游.老学庵笔记[M].西安.三秦出版社.2003年.第132页.第2页. 8、9、22、24、王世襄.明式家具珍赏[M].北京.文物出版社.2013年.第14页.第22页.第14页.第15页. 10、黄强.金瓶梅中的置业[J].广厦置业.2006年.第1期:第46-48页. 11、黄强.另一只眼看金瓶梅[M].北京.中国文学出版社.2006年.第78页. 12、黄强.浅析金瓶梅中的床[J].河南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年.第3期:第79-84页. 13、18、 [清]李渔.闲情偶寄[M].北京.作家出版社1995年.，第224页，第223-224页。 15、黄霖.金瓶梅鉴赏辞典[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第695页。 16、17、[明]沈德符.万历野获编[M].北京.中华书局1997年版，第663页、第663页， 19、21、23、中国大百科全书总编辑委员会轻工编辑委员会、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编辑部.中国大百科全书·轻工[M].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1年.第280页、第280页\第551页. 20、王念祥.明式家具雕刻艺术[M].北京.北京工艺美术出版社.2001年.第2页. 25、鲁迅等.名家眼中的金瓶梅[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06年.第5-6页. 26、鲁迅等.名家眼中的金瓶梅[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06年.第29页. 27、黄霖.金瓶梅漫话[M].上海.学林出版社.1996年.第43-44页. 文章作者单位：江苏理工学院 本文获授权刊发，原文刊于《陕西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3期。转发请注明。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