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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汉平原水乡系列之四:《鸡头包梗子》​

 阿年282 2022-05-16

 鸡头包梗子

菜市场里,藕带刚下市没几天,就会有一种形似于藕带的梗子现身。

它不如藕带那么白,带点红色。也不如藕带天成一股脆劲儿,炒出来是绵软的。但绵软有绵软的好,吃在嘴里没有渣感。很多人不识它,也不怎么买。它的价格比藕带便宜很多,名字叫鸡头包梗子。

我见了,也不买,不爱它的口味。我见了,亲切,总盯着它看。卖菜的老板以为我也不认识,大声招呼:买一把,红椒清炒,好吃。我笑笑,摇摇头,赶紧走开。

我当然认识它。儿时,常常去河边看人采摘它。儿时,奶奶爱炒这道菜,不吃也得吃。

说它叫鸡头包,得益于形。它的果实就像一只高昂的公鸡头。且还开花,紫色的,立在鸡头包顶上,似公鸡的鸡冠。还有说它叫棘头包,也形象。全身上下长满刺,稍不留意被扎的“嗷嗷”叫。

鸡头包和菱角一样,挑水,只在干净深幽的水里成长。成熟期和菱角差不多先后,菱角熟了,鸡头包也就熟了。水乡人家,鸡头包熟了,只一下水,几碗菜就上桌了。

正值农忙,大人们没空,采摘它的是家里的男孩子。一个猛子扎到深水区的人少僻静处,眼睛挑选一处叶子长得厚大的地方。脚也不能闲着,试探底下淤泥的稀实。水深地方的梗子往往粗长,吃起来更爽口。游泥多些,不仅植物长得好,也利于拔。

鸡头包的叶子是圆溜的,小如米筛,大如簸箕。朝天的一面碧绿清幽,朝水的一面却长满尖刺。采摘它时,得先把带刺的叶子用镰刀砍去,免得人浮出水面时受伤。然后泅到水底,手脚并用,找到白色无刺的根部,连根扯起。

把离了泥的鸡头包一家拉上岸,缠缠连连的一窝,有时十几根茎,有时二十几根茎,满身是刺。大太阳底下晒一会,刺软了,再来薄刺皮。剥净后的茎杆,红白水嫩,就是鸡头包梗子。一大堆,拿绳子捆住,往家里拖。吃不完,送给邻居,也或者拿到集市上便宜卖。

梗子拖走了,残留下一堆鸡头包。拳头大小,里面有籽。籽,可以吃。硬硬的,刺刺的,难打开,捡块砖头锤打。很多年后,见到石榴,想起鸡头包里的果实,就和石榴籽一个样,水晶晶,淡淡红。吃到嘴里,味道却大不同。鸡头包的籽生涩,土腥味重。赶紧吐掉,连头带刺踢进河里。

这是孩子的行径。大人们知道了,说把它拿回家,煮熟了好吃。果真,砍开它的外壳,取出果粒,锅里煮熟。出锅后剥去外皮,生涩味没有了,香香粉粉的,有糯米的粘性,很耐嚼。还有一种吃法,是把整个鸡头包丢进热灶灰里捂着,熟了后,剥皮取籽,味道和板栗有一比。吃过的人,日后有人对他说,板栗最好吃。他是不信的,觉得鸡头包更好。

采摘鸡头包很辛苦,一趟活儿下来,满身伤痕。总以为是鸡头包所刺,实则不然。你知道它带刺,可以防。反而是身旁的菱角刺,藕梗刺,你没有想着它,反而被它所伤。这和生活里一样,正所谓明刀易挡,暗箭难防。

有时总想,鸡头包的叶子那么好看,为什么超不出水面,不能如荷一般亭亭成一把绿伞。这或许就是鸡头包的原因,它躲在叶子下面,紧紧扯着叶面,让它使不上劲。

说是这样说,其实它就属睡莲科,学名叫芡实,也叫鸡头莲,属野生植物,自长自生。叶子如睡莲,茎可以吃。果实能入药,与莲子同用,健脾益肾,延缓衰老。可惜,知道得太晚。那时,我们竟然活活糟蹋了它。

不过,现在已经拨乱反正。鸡头米作为营养丰富的吃物,处理包装后摆进大超市,价格不菲。而鸡头梗,始终只是个小菜价格。这也说明,当生活困难的时候,人很现实,哪样实惠哪样来。条件好了,才讲究品质和内涵。总有媒体说,国人不爱读书云云。参照鸡头包的例子,可以预见,当人们的物质条件真的改善后,他们会拿起书本,寻找真正的知识。

其实,说起这种植物,我也多年未见,只一点依稀印象而已。想起它时,脑海马上浮现出潜水员嘴上带着的防水呼吸装备。无端觉得,那就是鸡头包的样子。

这种无端,让我浮想联翩。鸡头包整个儿就是个潜水员。人的世界里,它是食物。自然的世界里,它潜在水底,带着刺,说不定是在保护水源,护佑水生物。谁知道呢?

 陈艳萍,湖北天门胡市人,现居武汉。从生命的原香出发,与美同行,抒写生活,乡愁,诗情以及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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