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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稿选粹】凌代琼|​​家住铜陵长江边

 新锐散文 2022-05-16 发布于河北


新锐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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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住铜陵长江边

长江从我家门前流过,江上船只的汽笛也时常在梦中鸣响。“青山凿不休,坐令鬼神愁。”是我远近聆听到的开山之声。“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远影碧空尽”是我家门前山与江水联通的场景。“绿叶玉茎阳光照,藤蔓根壮雨露浓。” 与“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都是在讲述着家门外土路边水塘的实情。
我生活的铜陵还有“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唐诗意境的“滴水岩”;有至今还以1000多年的气韵与花语,点亮着今天人惊艳眼睛的“古紫藤”。我生活在秀水、幽林、洞奥的皖江江南自然的环境里,不说山水旖旎,也不表人文传奇,我就小声地对你耳语,要想吃李白柴火诗词烧出的五松山“雕胡饭”;看无数文人墨客看到的微笑“江豚”;吃,长江的江鲜“河豚”;将山水的物质能量,消化成你身体里的诗词的元素,然后,度着方步,平平仄仄,抑扬顿挫,阴阳光影又长长短短地讲述着有味地沿江江南,那就跟我来,走进这片生态宜人的土地。
这地理上生长的情愫与物语,不是因为什么信仰、爱好而存在,而是天然所赐。诗的无言索性,自然成为地域的趣话。江南的曼妙与繁华,都将清简明润的气息,统统都吹进人们平常的日子里。风知道土地里各种声音,就任随意翻动日子,自然承接着这些天长地久的物语记忆。这里的人们也顺应自然,相伴相生,互敬互爱,日积月累地升发成呼叫呼应的乡音了。
这片土地上文学的大叙事,为我的生长提供了来自个人精神史小叙事的鲜活的视角。铜官山,五松山。凤凰山,羊山矶。山不转水转的铜陵,空色互化,得意光明,红豆相生的土地,相互凝望在幻化之中。

小溪、涧流、潭水、遗庙,古溪,石门,古镇、石板等等,以及生活边缘化的水牛,白鹭、茅屋,松鼠,洞天和竹山虫鸟,草动尘惊等等一些地域词素,都在流淌的岁月里,放射着生长过程中异彩的词性光芒。人很平静又自然的借生活的细节,表达自己的真情实感。
在这生态花语的世界里,人如清冽山溪底部清灵可爱的石子,在流动中时而被慢过,时而被浸染在时间水里。流动的时间之生态,有意无意地删改着你骨子里的闭塞与羞怯,日久天长的自然冲洗,令你清洁、红润而豪气坦然,相通的身体里,也在日常的生活中,流动起神清气爽的气息来。草木伸出的枝叶与人伸出的梦想,细微成自然亲和的场景。
掠过耳边的风,也总轻轻地用味觉告诉我,杏花白了,桃花红了,树让居住的鸟儿,衔着树枝飞到我的屋檐下搭窝,将唐诗宋词意境里的情趣,互动、互感成新的鸟声,让人从山川草木的智慧中,领悟出生命的真谛。
“虽然我们大多数人都知道我们出生的日子和地点-----但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智力生涯是什么时候又是怎样开始的。”写这文,恰巧读到哲学家波普尔的这段话,我会意地笑了。我愧疚所谓的“智力生涯”开始得太晚,从小就混沌、愚昧地生活在诗词的土地上。读自然生长的山、石、水、树时,不能将生活个性的词,活性的情愫连接起来,也就成不了所谓的乡土诗人了。虽然,生命与共同体的山水之间,保持着长期和密切的联系。但我只感觉这些生命里的山水词性,只是自然支撑起了通俗的自己。

水做的江南,一片云,一朵花,连一声鸟鸣,都透着水声。这些汇聚在时间树上,与人伴随与生长的民族精神的词汇之叶,在时间的流动中,等待着时间下游的思维之水浇灌,它们谁都想新陈代谢,推陈出新,好让新发的思想的诗词花苞发芽,被新的气象引渡点化,乘风发出新时代联动并召唤声音。让上百上千年的词花诗流的土地,在新的人文春光气息里,开出当下人文璀璨的花朵来。
长江,就给我的家乡铜陵,自然戴上银色诗词的项链。镶嵌在江两岸的芦苇与岸柳,也就四时变化着词素的颜色与浪花的意蕴。从小就出生在铜官山下的我,就在山色与江天的自然气候里呼应着,人奔跑在雨巷,涨涨落落又朝朝暮暮地撑起那些不经意的诗词,“人影入流水,石洞当天伞”的进进出出的身体,也时时刻刻吸进着地域的养料。
日升日落拉伸着昼夜更替,人在黑暗与光明中觉悟,撩起炊烟色起的思维,山是故友,水是友情的,放松生活在自然的状态里。不知不觉,诗被生活的柴火,煮成生活的饭了,词被当作下饭的菜,曲被引为逗乐的音了。一起都随日落月升而变幻,“应有仙家住,避秦来至今”的铜陵人,在自然与人文的物质喂养中也渐渐长大了。

人在的江水气象里滋润,身体里都流动着江水的声音。常常是随水流流动而涨落。从小就生活在湿地里的我,也不知不觉,成了一片流动的皖南山水。我走到那里,就把皖南的气息带到那里。从小总看到水牛背上站着白鹭的情景的我,也很想成为定格在山水里的画。就乘回老家没有人管之机,来个自编自导走进唐诗浪漫一会。如一片云,早飘到油菜花的地边。当一水牛从我身边经过,我就突发奇想,一个箭步,脚踩着牛头,登上了牛背。人在牛背上,视野抬高的我,高兴地猛拉牛绳,牛就跑动起来。
抬高的眼界,忽然间就见到了“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孟浩然的诗句。原来诗就在一抬眼,一蹬高之间。坐上牛背的我,灵魂回归的感觉着“牧童”的浪漫。兴奋的我又拉紧牛绳,坐在牛背上嘴里还吆喝着,大叫驾起来。我“牧童遥指”还没有作完整,牛就颠簸起来。牛,大概是被打痛了,跑得更快起来。

我手抓着牛绳不松。此时,我才体会到什么叫牛脾气。没有驾驭能力的我,人吓得抓着绳子不放。疯起来的牛,像马一样穿过绿草、红花草与油菜花地。此时的我早已不是刚开始“邀我到田家”浪漫的我了,吓得脸色煞白。哪知那牛,疯跑了半个村子后,没有甩下我。急了,就跑到了池塘边,一个猛摇,就把我从牛背上,摇到了不是唐诗,而是现实的水塘里。我呛了几口水,借着衣服的浮力,自己乱划到池塘边,比“落汤鸡”还狼狈的我,被路过的好心人背回家。我躺在柴们外,亮起的柴火,闪烁着村里人的笑脸。
故事刚刚随晨雾在村落散开,我就又与小我三岁的大弟在“山雨初含霁,江云欲变霞”的时刻,走到老家的凡家渡的渡口。欣赏“野渡无人舟自横”的情景。黄鹂鸟在河边的苦楝树上叫,树上拴着渡船的绳子。看河两岸也没有行人。我就解开拴在树上的绳子,邀弟一起上船,来个“小娃撑小艇,偷采白莲回。”的船上感觉。上次,表姐们在池塘里采菱角,不让我们上腰子盆,这回我们要补上这一课。
船上只有一根竹篙,当然我撑。我叫弟在船另一边用手划水,保持平衡。河水不比池塘水,流性很快。我刚撑了几篙,弟划不动水,船就在河心打转几圈,就被流水带着下流。弟吓得大哭起来。不懂船性的我也乱了方寸,不知道怎么撑篙了。只听站在大围堤上的人大叫,快来救人呀!城里来的两个孩子在船上玩水,被水流带走了。
村里一片混乱,有经验的老船手,跳上岸边的船,就去追赶流向下游我和弟划的船。我告诉弟,下游有个大坝,会把我们拦住的。听我说后,弟不哭叫了。可我不会划船,也只能任水漂流了。说话这功夫,我们的船就已漂出100多米了。要是漂出河湾,船就流得更快了。我有点怕了。流动在加速,只见我们身后有船像箭一样穿来。十米,五米,更近,只听抓住我仍过来的绳子。我们兄弟俩都外行,一个也没有接住。还是大人有主张。赶来的船,近我们的船时,用长竹篙,将我们的船沟住。两船连一起,划靠岸。上大堤,一个村的人都站在大堤上。仿佛,连大堤上散放的草垛,都风传着我们兄弟俩小南蛮子的愚蠢与调皮。此时,韩愈的诗“暮行河堤上,四顾不见人。衰草际黄云,感叹愁我神。”只要动第三句的两个字,变成“四顾全是人”,就能表达我当时的心境了。
其实,走进诗词意境,并没有那么复杂。大人叫小孩,把鸡放出去,地扫了。小孩一边干活一边说:我“先扫堂前地,后放院笼鸡”。大人说,怎么又诌诗。小孩回我“分明是说话,非说我诌诗”。生活与诗也并不遥远。我们从小就生活在刘禹锡《晚泊牛渚》“杳杳渔舟破暝烟,疏疏芦苇旧江天”的诗情画意里。如云片的水塘和大小湖泊也总是让童年的我们充满幻想。到溪流去,到水塘去,学青蛙跳水,出门到自然的山岗去,学蝴蝶绕飞,到湖泊去,到长江去,学江豚游泳,都成了孩子们的乐趣。

我们还常常在湿地的芦苇荡里捉迷藏,疯累了就躺在芦苇上,听风从远处飘得声音,遥感着芦苇荡里鸟儿叽叽复唧唧的鸟语。自由选择我们个人舒服的姿态,闲暇又息息相通地沉溺于物语的鸣响之中。然后,拿起身边的一根芦苇折断,抽出嫩叶,吹起芦苇叶的音符,管它成调不成调,自己就成了一叶会说话的芦苇。
这边曲子刚刚响起,那边有游荡的小伙伴在叫,看这边游来好多鱼。一群如鱼的孩子,就钻出又钻进芦苇密密麻麻又高出人头的芦苇深处,双手分开芦苇,得意地扑向水面。童话的水花四起。不知道谁是鱼,谁是物,没有诗与词的水凼里,鱼跃人欢,幻化中,惊起一片鸟儿的翅膀,芦苇荡的水波,一波一波扩散着欢快的童趣。走在回家的路上,要用口水诗表达,也就成了“夕阳染柳帽,柳叶串鱼稍。芦凼惊飞鸟,铜官悠然笑”。
我们生活的每一处都是自然的“桃花源”与人文的“大观园”,生活本身就是诗,就是词,无处不在的春江明月,已化作生活细节里的故事了。生活的大观园洞开一扇,你就读到满园的诗歌,要是换成生活瞬间的桃源,你就感到“天上人间”了。这些推动个人成长史的小事件,生活得有意义与无意义的发生,都是我曾经的存在,原本的重新说起,也就有了生活的诗性与存在感的美学了。其实,你,我,他,都是生活里的一首诗,一首词,一首歌,只是你读起,哼起,唱起,优美就飘然而至了。

作者简介:凌代琼,安徽铜陵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多次获全国各类散文奖。发表各类文学作品180多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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