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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文化不就是女性文化? | 橙子·早茶夜读

 早茶夜读 2022-05-18 发布于北京

 

第1051夜

文  | 橙子

女性读者为什么喜欢看霸道总裁、浪漫小说?

《阅读浪漫小说》给出的一个答案是浪漫小说的读者用书籍在自己与家人之间竖起了一道屏障,从而宣布她们暂时闭关,不准那些想要向她们索求情感支持和物质照料的人踏入半步;因此,阅读浪漫小说是一种“独立宣言”,让读者可以暂时地拒绝与为人妻子和母亲这一社会角色相关的种种要求。

阅读浪漫小说是对现实的逃离,但“逃离”并不负面,它是对于某种环境的拒斥以及它意图构建的一个乌托邦式未来。为什么女性这么需要情感呢?恰恰是因为在社会意识中,女性角色更被强调情感有关的特质,比如体贴、细心等,在社会角色中要承担更多情感劳动,被要求向他人提供照顾和情感滋养。阅读浪漫小说让这类女性拥有了自己的时间和隐私,也揭露了女性的一个处境:在父系家庭中,由于无人被委以关心她们的责任,她们因此感到了身体上的疲顿和情感上的空虚。

女性是生产主体,还是情感主体,体验很不同,这一点在《子夜》中的女性角色身上也有所体现。在《子夜》的工业社会里,男性角色主要以生产力的身份出现,主要在各种社交场所和工厂出入。女性则既可以是情感主体,如主妇和学生,主要空间在家庭和学校;也可以是生产者,比如裕华丝厂的女工,主要空间是工作场所:工厂;交际花介于两者之间,以情感作为生产力,与男性角色的轨迹高度重合。

首先看吴少奶奶林佩瑶,这位新女性,满脑子浮映着“俊伟英武的骑士和王子的影像”,最终成了20世纪30年代纺织工业“王子”吴荪甫的妻子,林佩瑶“结婚的是这一个,心里想的又是别一个”,终日苦闷,迷惘。暗淡的婚姻生活之下,情感上空虚寂寞。直到昔日的情人雷参谋带着象征着他们爱情的白玫瑰和《少年维特之烦恼》重新出现在她面前,她又火了起来,“她情不自禁地摊开双手,如醉如痴地扑在雷参谋的胸前”,最后依靠女性的尊严和端庄,让她收回了理智。很多评论家认为茅盾写林佩瑶来体现了小资产阶级的软弱性,在我理解,表现主要就在于情感之多样,但行动之犹疑。

再看小说里的另一大女性群体,裕华丝厂的女工,在丝厂的罢工事件中,“工人”的身份超过了“女性”的身份,在劳动场合,作为情感主体的女性隐身了,突出的是她们争取自己的权益的生产者身份,她们的活动空间也因此从家庭拓展到了工厂,与城市发生了更为深刻一些的联系。

交际花的身份更为特殊,虽然“红颜知己”这类角色从古至今一直存在,但是在都市的语境下,这一角色更为社会化,也促使情感劳动成为一种社交资本在市场上流通,女性的情感劳动也商品化了。交际花徐曼丽以女性的美丽、温柔与多情作为社交资本,争取优待;她为男性提供游戏的娱乐,也从中获得自己的生存资本。为了让手中握有钱权名利的男性愉悦,她必须答应种种荒唐的要求。比如吴老太爷的丧事上本来是很悲哀的气氛,可是交际花徐曼丽却被要求在一群男人围绕下在台上跳舞:“她托开了两臂,提起一条腿——提得那么高;她用一个脚尖支持着全身的重量,在那平稳光软的弹子台的绿呢上飞快地旋转,她的衣服的下缘,平张开来,像一把伞,她的白嫩的大腿,她的紧裹着臀部的淡红印度绸的亵衣,全部露出来了。

又一次,吴荪甫碰上烦心事,以徐曼丽生日为由,邀请几个熟朋友和徐曼丽到一条镇扬班小火轮上庆祝,喝了几杯酒,酒喝过了几巡,吴荪甫等人心头的沉闷和颓唐未解,王和甫当下就说道:“酒都喝过了,我们来一点余兴。吉人,吩咐船老大开快车,开足了马力!曼丽,你站在这桌子上,金鸡独立,那一条腿不许放下来。——怕跌倒么?不怕!我们四个人守住了四面,你跌在谁的一边,就是谁的流年好,本月里要发财!” 徐曼丽或者在吴公馆里表演着“死的跳舞”,或者在黄浦江上供资本家们戏弄取乐,以此交换金钱和奢华生活。

《子夜》中没有一个幸福的女性,大部分女性角色都被男性所代表的的生产资料左右,但都市的色彩却最多的体现在女性身上。无论是华丽的服饰,还是享乐的方式。无怪乎都市化、现代化的进程总是以女性和儿童为标杆,都市的拟人形象又常常是以女性化的,也许是因为都市化给女性的生活带来了更大的增量,它让更多女性社会化、职业化和生产力化,从而把女性的影子带到过去城市的各个角落,改变了城市的气质。

所以,都市文化不就是女性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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